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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转移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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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还发出细碎的嘈杂声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哥谭市民见多识广,各种各样的大场面都见过。

    可是,竞选哥谭市长的第一场演讲集会,拿脏话当开场白的,这种情况却还是第一次见。

    历来的候选人,不管私底下如何卑鄙无耻和黑恶势力狼狈为奸,明面都会装出一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儒雅随和的样子,争取给市民们留一个正面的形象,少数几个第一场就绷不住的候选人,大多有外力因素的影响,譬如磕了药,喝了酒。

    格林却反其道而行之。

    骂脏话,撕稿子,踹台子,开场就一套素质三连,直接把台下的观众整沉默了。

    再加上格林一身邋里邋遢的装束,使得格林看上去不像一个文质彬彬的政客,而像是一个标准的地痞流氓,甚至是帮派分子。

    不管是过来凑热闹的附近居民,还是兰妮薇尔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水军,都说不出话来了。

    格林清了清嗓子,看着台下安静的观众,继续说:

    “我们都知道,政客的话都特么的是特么的谎言。”

    格林双手开展闭合,像是在拉动一架老式手风琴。

    “当一句话以‘我保证’作为开头语,这句话有50%可能是谎言,如果这句话是从政客嘴里说出来的,概率就会翻倍。”

    “想想看吧,他们许诺了什么?”

    “免费的医疗?是的,公立医院是免费了,但是排队可以排到你寿终正寝。”

    “向富人收税?各种慈善基金的种类在这几年翻了几倍,富人摇身一变成了慈善家,多缴纳的税款甚至买不到一个汉堡。”

    排在最前排的高大黑人举起了手。

    格林挥了下手,示意他说话。

    “咳咳,格林先生,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身形高大的黑人清了清嗓子,语速很快,并带有一种奇特的节奏感,“如果我们没有免费的公立医院,生了病,有没有足够的储蓄,又能怎么办呢?”

    格林眼前一亮。

    多么好刷哥谭市民恶感的机会。

    内心甚至想给这个配合的水军伙计加钱。

    “如果我能回答这个问题,恐怕就能把‘市长候选人’这个称谓的后缀部分摘了。或许,你可以试试喝消毒水?”

    格林看着这个黑人,目光格外真诚。

    台下传来一阵嘘声。

    “好吧,至少你回答了。”

    黑人摊了摊手。

    “回到我们刚才聊的话题。”

    格林翻身坐到了台子上。

    “看看你们吧,每天不到七点就起床,从早晨八点工作到下午五点,有的甚至要打两份工,家里孩子超过五个的甚至要打三份工,年复一年,可你们收获了什么呢?”

    格林跃下台子,不出意外地崴到了脚,一瘸一拐地走到最前排的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面前,站定,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子,你要做什么?”

    老人有些不自然地往回抽了下脖子,脸上的皮肤像是打了羊胎素一样展开了。

    格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稍显浑浊的淡蓝色眼睛。

    “放松。别紧张。老先生。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格林伸出手,捏住了老人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夹克。

    “请问,这件衣服的价格是多少?”

    “十五美元。”

    “请问,你穿了多久?”

    “八年,或者更长,时间有些久,我记不太清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现在,老先生,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格林伸出手来,按住了老人的肩膀,稍微一用力,让老人转了个圈,正对着安静的听众。

    “大声告诉这里的人,这件衣服你为什么穿了这么久?”

    老人咽了口口水,向后缩着身子,孱弱的身躯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险些从格林的手里挣脱。

    格林逐渐加大力道,老人仍然不死心,像一只冲上岸的带鱼一样挣扎了许久,过了半晌,这才认命般地把头扭过去,用略微有些发抖的声音说道:

    “因为我没有钱买新的。”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钱买新的夹克呢?”

    格林化身杠精,穷追不舍地问道。

    老人愣住了,他觉得受到了冒犯,语气反而更低了。

    “因为我需要留着美元买面包。”

    引导别人往自己预想的方向说话是个技术活儿,很显然,格林在这方面还是个稚嫩的新人。

    “为什么你买了面包,就没有钱买新夹克呢?”

    格林一直维持着微笑,嘴角有些发僵。

    “我不知道,放开我,我要回家去,家里还烧着水。”

    老人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因为贫穷。”

    人群中突然有人接茬道。

    格林终于遇到了救星,大喜过望,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又是那个长得很壮的黑人。

    格林微微点头,下定决心给这个敬业的家伙加钱,随后,迅速接上了话茬。

    “没错,就是贫穷。”

    “在哥谭这座大城市建成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广袤的农田,农民们早晨起来耕作,当太阳落到地平线上就休息,一年劳作之后,便能收获足以养活一家人的口粮,甚至还有富余,连来年都足够了。”

    “看看你们,同样的工作时间,相似的工作量,却依然在为食物奔波,买了面包就买不起新衣服,买了车子就加不起油。”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时代在变化,人们的生产力也在随之增长。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工作量,更高的生产力,为什么你们剩下来、存下来的东西更少了呢?”

    格林松开了手,解除束缚的老人却丝毫没有再逃跑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花白的头发在寂静的微风中上下浮动,像是天边的云。

    格林在众人的目光之中重新走上台,双手撑在演讲台上。

    “为什么努力工作依旧贫穷?”

    “谁偷走了你们多出来的‘粮食’?”

    格林望向台下。

    台下的老人突然接茬。

    “先生,我没上过学,我不知道。”

    “没问题,老先生,我现在换一种更加容易理解的说话方式。”

    “有人亏损,就有人盈利。”

    “有的时候,我们不需要去确认金钱复杂的流通过程,只需要看最后谁赚到钱就可以。”

    “那么,谁从哥谭这座腐朽陈旧的城市中赚取了利润呢?”

    格林压低了身子。

    台下的老人举起了手,指着全哥谭最高的建筑。

    韦恩大厦。

    “韦恩集团。”

    老人的声音不大。

    “是的,韦恩集团。它拿走了我们的时间和钱。让我们失去了上升的空间。”

    格林身形微微后仰,朝着老人竖起大拇指。

    “银行家的儿子还是银行家,议员的儿子还是议员。而你们的孩子,从一生下来开始,就会继承你们的贫穷,被送入哥谭这座大熔炉里,充当新鲜的燃料。”

    “政客也因此受益——他们只需要想着各种办法讨好有钱人,就能保住位子。他们闭口不谈剥削,而是整天大声宣称,只要他们在大选中取得胜利,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就可以合法地结婚,公民就会被剥夺生来便具有的堕胎权。”

    “或者是肥胖者、跨性别者、少数族裔的权益得到保证,不再受到歧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台下传来零散的笑声。

    “先生,你打算怎么做?”

    台下的老人把手卷成喇叭状,大声喊道。

    格林伸手指着远处的韦恩大厦。

    “把属于我们钱从小偷的手里拿回来。”

    格林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承诺!”

    迎着尖叫与欢呼。

    格林高高扬起右臂。

    用力一挥。

    “以一个哥谭市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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