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丞相府守卫森严，要想悄无声息地摸进去，并且拿到陆凉栀的贴身之物，简直难之又难。
“想不到本宫一介储君，竟会干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实在愧对祖宗啊……”
周禾晏扶额轻叹，又仔细检查了身上的夜行衣和蒙面，万一出了差错，也绝对不能将脸露出来！
云雾笼罩明月，月色暗淡下来。
周禾晏盯着府外巡逻的侍卫，趁着他们轮岗的间隙，足尖一点，在树丛的掩饰下，身形轻巧的跃进墙头。
丞相府建成数年，其间错综复杂、外人难寻具体。
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月色之下，一切更显清淡雅致。
别说，丞相府的景当真不错。
对面的小路响起几声脚步，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小侍女的谈论。
周禾晏又往阴影处躲了两步，没多久便看见两个侍女提着绢灯路过，低声私语。
“大人正要去沐浴，咱们得快一点。”
“嗯嗯，大人沐浴时，如果不喝两口冰镇酸梅汤，心情肯定会不好的……”
“嘻嘻”小侍女轻笑两声，说道：“咱们大人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上就是个小女孩，又漂亮又温柔。”
“就是就是……”
两个小侍女议论着走远，周禾晏踏出一步，悄无声息地跟在她们身后。
陆凉栀在沐浴，这倒是给自己提供了机会。
“吱嘎。”
两个小侍女开门走进浴室，不多时又打开门走出来。
周禾晏躲在假山后，有些奇怪的想着：难道陆凉栀沐浴不用人伺候？
不过时间不容许她多想，若不趁此机会就还得跑第二次。
“哎……”
周禾晏叹了口气，看了一圈周围，四下无人便跃上房顶。
想她堂堂太子殿下，多少美人愿意投怀送抱，现如今竟做起“梁上君子”，真是惭愧啊！
周禾晏摇头，伸手扣住一块瓦片，轻轻掀起放在一旁，她顺着空隙往下瞧，白雾缭绕、一片模糊。
“果真没有侍女……”
又确认一番，周禾晏从房顶上下来，摸到浴室后的窗子，打开跳了进去。
浴室里很安静，只有潺潺的水流声，周围满是热腾腾的水汽，潮湿又模糊，夜行衣被濡湿大半，绷在皮肤上很难受。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很好闻，萦绕在鼻尖，勾的人心里有些痒。
周禾晏伸手扯了扯蒙面，太热了！
她不清楚浴室里的情况，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进。
恨不得“眼看六路、耳听八方”，实际上能见度低的很，看自己手掌，一个不注意都能看成六根手指头……
左前方传来水流声，周禾晏脚步一顿，朝那边走去。
香气重了些，清冷的暗香中又透着点难以言喻的惑人之意，她猛地想起来这股香的来源——
陆凉栀身上！
脚步瞬间顿住，周禾晏紧张之下脚底一滑，差不点一个跟头栽旁边的浴池里！
幸亏她年少习武，身体底子不错，慌忙间撑了一把旁边的屏风，这才稳定下来。
【哎呦喂，皇爷爷保佑！】
周禾晏松了口气，心脏“砰砰”直跳，差点儿蹦出嗓子眼儿。
刚才那一下子要是栽了，今晚她就得杀出丞相府！
【等等！这手底下是……】
思考的功夫，周禾晏突然感觉手下的触感不对劲，太过光滑柔软，她心头一动，若有所感地抓起来放到眼前观察。
银白色的丝绸，面料光滑细腻，上面用丝线绣着精致的花样，工整又细致，这若是绣在一般的衣物上，只会感觉低调奢华，可是……她手里这件并不是普通衣物。
“……”
同为女子，周禾晏自然清楚手里抓着的这方轻薄的面料为何，无法言喻的尴尬漫上心头，她只觉得像抓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想立刻丢掉！
可现在的环境不允许，弄出一丝动静都可能被发现。
【皇爷爷今天又吃多了吧？一点都听不见他孙女的乞求……】
周禾晏感觉耳根滚烫，甚至开始向两颊漫延，身上的热度猛然窜高一大截！
就连指关节都烧成了粉红色，映衬着银白色肚兜，暧昧的反差感节节攀升。
太子殿下爱美人，可从来是动嘴不动手，何时见过人家的肚兜？
太羞耻了！
周禾晏甩甩头，眼神飘忽，不再看肚兜，一扬手，就想将它挂会原位置。
可就在这时，屏风后面传来渐大的水声，像是有人可以用手在拨弄水面发出的声音。
“进来。”
周禾晏眼皮一跳，是陆凉栀的声音，但听起来又与平日里不大一样，多了几分喑哑和慵懒。
可能是泡澡的缘故吧？
她环顾一圈，并未见到有侍女在，但陆凉栀发声了，为了不让她起疑，周禾晏只能硬着头皮上！
手里的肚兜没来的放回去，她只好先胡乱掖进自己的衣服里。
深呼一口气，周禾晏绕过屏风，脚步轻缓地走了进去。
屏风后面是一方宽敞的浴池，白石为基底、两侧点缀着暗沉的黑曜石，水流是活的，上面铺满的花瓣随着水流默默移动，好一个人间享受。
周禾晏啧啧称奇，暗道陆凉栀可真会享受！
氤氲的水汽中，她看见一道身影仰坐在浴池边，如墨的长发垂落，发梢没入水下。
光是一个背影就已是风姿无限，不知全貌又是怎样的令人发狂？
周禾晏眯了眯眼睛，走过去半蹲在陆凉栀身后，借着这个姿势替她按摩起来。
手指下的皮肤光滑有弹性，让人流连忘返。
周禾晏垂眸，看见乌黑的发与雪白纤细的脖颈交缠，很脆弱，仿佛只要一个用力，她陆凉栀的命就会被扼杀于此，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凤眸一阵冷冽，她用力眨了两下才按耐住杀意，继续一言不发地按摩。
陆凉栀，她绝对不能如此痛快的死去，唯有生不如死才是她的归宿！
“小莲，今天的手艺不错。”
陆凉栀突然出声，说话时还带着点舒服地哼唧，听起来很像是撒娇。
周禾晏脚趾头瞬间僵硬，在为自己荒谬的想法深刻忏悔。
撒娇？撒个屁娇？
脑子里进屎了吧？
面对陆凉栀的“夸奖”，周禾晏无法出声，她可没学过变声术，一张嘴准露馅。
所以只得抿唇不语，祈求陆凉栀可千万不要一时兴起转过头。
还好，陆凉栀没收到回应也不在意，依旧半眯着眼睛享受着。
周禾晏按的手都酸了，她翻了个白眼，堂堂太子殿下，尊贵无双，什么时候干过伺候人的活？
今天算是便宜陆凉栀了！
心下愤愤，手上的力道有些失控，陆凉栀若有所觉的皱眉，一滴水珠顺着发丝滑落，落在颈侧，又滚到锁骨，最后没入春光中。
周禾晏看的眼珠子一抖，赶紧闭眼默念：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正人君子，阿弥陀佛……】
她忍不住舔舔嘴角，暗道陆凉栀真是个妖精！
下一秒，陆凉栀直接从水里站起来，水珠滚滚，全身上下只剩下发丝遮掩。
“小莲，擦身子，去拿衣……服……”
后面两个字，她几乎只是在动嘴唇，半点声音没发出，瞪着一双美眸，震惊的望着周禾晏。
“……”
两人对视着，一时无言。
周禾晏在看清陆凉栀的一瞬间，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没感觉到湿润才松了口气。
这就是陆凉栀，大周最美的姑娘……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庞，从莹白如玉到红的滴血，从冷静自持到惶恐暴怒，甚至最后那一个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她差点没躲开。
“放肆！！！”
陆凉栀怒喝一声，俏脸冰寒，一掌便朝她打了过来。
周禾晏反应过来，匆忙侧身躲开，再抬眸时陆凉栀已经扯过旁边的薄纱裹在身上。
薄纱清透，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朦胧的感觉比刚才更加诱人。
周禾晏已经没了最初的尴尬，脸皮厚度极速攀升，现在甚至能认真看上几眼好风光。
【陆凉栀会武？】
她看了眼陆凉栀，有些意外，是谁传言丞相大人不会武的？
“你是何人！”
陆凉栀拉开两步距离，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冷声质问她。
看着她戒备的样子，周禾晏突然升起恶劣的心思，蒙面下的唇角轻勾，凤眸闪烁。
她朝陆凉栀的方向移动。
本意是想随手调戏一下对方，可惜她忘记注意脚下，一个不留神踩空，竟直接身形不稳，“扑通”一声扑倒浴池中。
完蛋了！
周禾晏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哗！！！”
浴池溅起巨大的的水花，夹杂着花瓣淋了一头，周禾晏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对上陆凉栀喷火的眸子。
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下看……还是别看了。
“……”
“你找死！”
陆凉栀眼神冰寒，挥拳就揍，拳下生风！
周禾晏眼疾手快的挡住拳头，然后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压制在浴池壁上。
薄纱在水中荡漾，陆凉栀气的浑身都在抖，她目光一扫，抬脚就朝登徒子踹去。
周禾晏一手按住陆凉栀的双腕，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腕，骨感纤细，很漂亮。
小样儿，跟本宫斗？
周禾晏瞥了一眼，指尖上滑，然后她明显感受到手下的皮肤在颤抖……
她抬头想看陆凉栀的反应，却是心下一沉。
陆凉栀，眼眶红了，不知是眼泪还是水珠挂在睫毛上，看上去很委屈。
一瞬间，周禾晏感到莫名的罪恶。
她松开禁锢住陆凉栀的手，心情厌厌地从水里站起，准备离开。
夜行衣湿透，粘在皮肤上很难受。
“你想走去哪儿？”
刚踏上浴池边缘，陆凉栀冷冰冰的声音就传来。
下一秒，浴室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还裹挟着冰刃铿锵的碰撞。
周禾晏回头，只见陆凉栀站在水中，浑身湿透却不显半分狼狈，黑眸冷沉，直勾勾地看着她。
【原来是装的。】
周禾晏气的咬牙，她又被陆凉栀的假装示弱骗过去，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眼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重，她不再耽搁时间，抬脚便朝外面冲去。
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周禾晏偏头躲过，回身凌厉的回击！
陆凉栀五指成爪，出手招招狠辣，与刚才的“柔弱”完全不同，看样子是真的想宰了自己。
“丞相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陆凉栀眯着眼睛，语气里淬着寒冰。
周禾晏不欲纠缠，瞥见一旁的丝绸，随手扯过将陆凉栀缠住。
“混账！本相要将你碎尸万段！”
陆凉栀边挣扎边说道，周禾晏一脚踩着窗边，闻言回头冲她抛了个吻。
【有本事你就来抓本宫。】
屋外灯火通明，丞相府的侍卫正在赶来，得趁这个机会赶紧走。
“大人，您没事吧？”
小莲慌忙的跑到陆凉栀身边，彼时她正在解身上的捆绑，闻言轻轻摇头：“无事。”
小莲看着她的样子十分自责，直接跪在地上：“都是奴婢的疏忽，才让大人遭此侮辱，奴婢罪该万死！”
陆凉栀叹了口气，抬手让她起来，淡声道：“起来吧，我没事，该来的总会来，去清点一下府里少了什么东西。”
小莲犹豫片刻站起来，然后转身去清点东西了。
三刻钟过后，小莲回来禀报，陆凉栀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
“怎么样？”
小莲的表情有些异样，行礼后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大人，府里并未丢东西，只是……”
“只是什么？”陆凉栀问她。
小莲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说道：“只是您的肚……丢失了。”
陆凉栀手中的茶盏应声碎裂，茶水洒了一地。
“……我要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