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兰若寺
在叶莲娜小姐的床上的时候,乔琪是和她讨论艺术的。
他们相会一般都在叶莲娜小姐学校分配的宿舍里,在华大校园后面树林中,一排小小的教师宿舍的一间。虽然是一个人住,但是因为和旁边的宿舍共用一个大门,所以不是很方便。但是乔琪偏是对这种有难度的偷情最有兴趣,他总是能找到机会,钻进那小小的木屋里去。有时候是躲在树林里等待天黑,有的时候则是爬过矮矮的栅栏偷偷翻越过学校的小山,顺手摘一朵花坛里的杜鹃。
乔琪玩弄着叶莲娜小姐头发,这头发长长的垂在胸口,问:列宾的画和照相机拍出来的哪个更美?
叶莲娜小姐笑道:画的更美。
乔琪半直起身子,露出结实但不夸张的胸肌,在微弱的五色琉璃台灯被打碎的光芒里显得无比诱惑,他继续问道:如果说真实是美,那照相机拍出来的,不是更接近真实么?
叶莲娜小姐认真的回答,道:因为画家的每一笔都带着自己的想法,所以说画是画家眼里的世界,你能很轻松就看到最伟大的画家眼里的世界,还不美么?
对于乔琪来说,这句话有一点复杂了,他笑笑,想结束这场关于艺术世界观的对话。他随便问了另一个问题,道:列宾是哪里人?
叶莲娜小姐,想了想,道:哈尔科夫省吧,在西边,我还去过这个地方,小的时候跟父母去学习,那里遍地都是画家,满街都是油画在出售,几个卢布就能买到很大的一幅。
叶莲娜小姐一边回忆一边讲,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乔琪听的有点困,躺下来,闭上眼睛问:那你见过列宾么?他也在街上卖画么?我要是能去哈尔科夫我就要去拜访他。
叶莲娜小姐笑了笑,道:我没有见过。停顿了一下突然说:你也见不到了,列宾已经死了。
乔琪有点惊讶,刚躺下的矫健美好的身体又马上坐起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叶莲娜小姐道:没两年吧,刚死掉,你要是早喜欢他几年,也许能见到。
气氛一下子冰冷了下来,两人躺平,互相不再抚摸对方。
生死有时候就是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可以让你一下子欲望无穷,也可以瞬间消灭掉你的激情。
在乔琪和叶莲娜小姐打的火热的时候,梁太却陷入了深深的烦恼,可以说这是她几十年爱情治下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形。
梁太习惯了男人招手即来,即使没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也是误以为她是长辈。但这乔琪完全不是这样,他把梁太当成一个女人、一个年纪大一些但是依旧娇媚的女人,但是乔琪不爱她,甚至故意冷落她、忽视她。梁太受不了世界上有这样的男人存在。
在家里,梁太吃不下也睡不香,最近打的火热的几个新情人都慢慢断了关系,老情人来访,梁太也就是应付着,满腹心事。
后来,梁太开始了自己的攻势,她知道乔琪缺钱花,就送他东西。从手表、衣服、到昂贵的红酒和香槟,她猜想乔琪有自己的渠道把他们变成钱。但是乔琪好像一个老成的妓女,拿了梁太的钱,客客气气的道个谢,还是不钻她的套。气的梁太每天在家里骂:这个小白眼狼,我喂狗还有一些声响呢,这么些东西给他,跟打了水漂一样。
梁太自己也想,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没有吸引力了?她频繁的去美容院做脸,打了昂贵的针。她认真研究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了年轻男人讨厌的皱纹,研究自己手臂下面的皮肤是不是下垂了,研究的结果是:她自己还是很满意自己的外貌。毕竟还有很多年轻男人一见梁太就被她迷住了,所以梁太断定,这事是乔琪的问题。
睇睇和睨儿在家里小声偷笑,道:还从来没见咱们少奶是这个样子,这个乔琪乔看起来真的有些本事呢。
睨儿手里不停歇用酒精棉花擦着梁太的首饰,让它们保持洁净璀璨,一边漫不经心的道:道高一尺、佛高一丈,哪有人一辈子没有敌手的?
睇睇道:那你说,是不是乔琪喜欢年纪轻一点的女人啊?说着就在梁太的穿衣镜子前转了一个身,看了看自己青春洋溢的身体,天鹅一般的脖颈。
睨儿还是没有抬头,道:也不是啊,据说他在学校里和一个俄罗斯女老师好,那老师也四十多岁了呢。
睇睇惊到:哎呦,居然有这样的事?是谁说的啊?
睨儿笑道:还不是白家的玉颜小姐,前一阵她不是和乔琪好的像蜜里调油似的,这一起子不怎么在一处了,前日,白小姐跟白律师来咱们家参加那修道院的募捐,我看她悻悻的便问她怎么没和乔琪一起来,她好像要哭出来,说是乔琪这一阵都不去找她了,是在学校里有了情人。
睇睇疑道:玉颜小姐怎么知道?许是她道听途说呢?
睨儿抬起头看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端正又美好,心下满意,道:怎么会,哎,你不知道,为了乔琪,这玉颜小姐也特意转学到华大去念书了呢,都在一个校园里,怎么会不清楚。反正这事现在已经满城风雨了,只是乔诚爵士还不知道呢。
睇睇啧啧道:这乔琪还真是什么都不挑啊,那俄罗斯人是什么样子啊?你见过么?
睨儿摇头道:没见过,不过前几日家里那架钢琴坏了,梁太说要找个新的钢琴师来调音,我听着账房先生找了一位俄罗斯的调音师,等他来了,你就见着了。
睇睇笑道:听说俄罗斯人都是大胡子呢,你说是不是他们全身都是那么多的毛啊?
睨儿推搡她,调笑道:那要你自己去检看啦?
两人笑做一团,完全没发现梁太已经回来了,恰好门口有丫头给她开了门,便没叫睇睇和睨儿来接。进得门来,却听得两个姑娘在这里笑的欢快,心里气死了。
缘来她也是刚得知乔琪有一个俄罗斯女朋友的事,气的连饭都没吃完,就推说不舒服,回来了。回来又听得睇睇睨儿这么高兴,她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开心,她只是生气。
梁太说话厉害,但是发起脾气来大部分的时候像是在撒娇,今天却是真的恼了,对着睨儿和睇睇呵斥道:几天没说,你们两个蹄子就真的要反了,我回来,你们不去接,却在这里笑闹,以后这家里是不是你两个为王了?干脆我搬出去得了,这卧房也让给你们,让你们高高兴兴的住在这里。
睨儿和睇睇听见梁太真生气了,便忙站起来,侧立在一旁等她骂。她俩早就习惯了梁太,和所有骄矜的女人一样,若是梁太指着花盆发脾气,那问题一定不是出在花盆上,她们总是要找一个出气的地方发泄自己的怒火。
梁太又愤愤的骂了几句,看两人不出声,倒也没了脾气,道:妄我对你们两个这么好,嫁妆也给你们攒了一大箱,你们是一点也不体会我的心啊。
看到梁太软了下来,睨儿马上走上来哄梁太道:少奶,今日是我和睇睇的错了,没听着您进来,快点卸妆吧,不然这一整天都画着脂粉,最是伤皮肤呢。说着拿出一双棕色绣着金线镶着碎钻的皮拖鞋,蹲下身给梁太换上。又忙着叫人烧水,给梁太洗澡。
让睨儿这么一哄,梁太只得赶紧去卸妆。睇睇也趁机上来,给梁太拆头发,把头发梳通顺再松松的编起来,包进一块金色的缎子包头巾里。又夸她今日脸色好看,擦掉了胭脂脸颊还是红红润润的,哄得梁太开心了,两人才下楼去备饭。
看两人小心的下去,梁太暗自琢磨。如果说之前乔琪不拜倒在自己裙下,可能是因为年纪和辈分,毕竟和自己父亲好的女人自己再插一刀确实有点奇怪。但是现下乔琪在学校的情人是个接近四十岁的老女人了,还是他的老师,那明显是不在意这些事情的。梁太见过俄罗斯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好看,高大娇艳,一超过三十几岁,便瞬间像被吹了气似的胖起来,像是大妈了。梁太自己虽然已经接近半百,但是常年保养,又时时打扮,不认识的都认为她是三十多岁的少妇,怎么就不能入了乔琪乔的眼?
这件事真的激怒了梁太,她的胜负欲像熊熊怒火一般被点燃了。
吃完饭的时候,梁太边吃边打量着自己的这两块活宝贝。经过三、四年的经营,睨儿和睇睇已经成了香港交际圈里的两个小小的传奇。每每梁太出门,总能碰到有人问她家里的两位姑娘是什么来头。开始大家以为这两位姑娘是梁太远方的侄女或者外甥女,但是后来梁太总回道就是两个丫头,不值什么,众人也便明白了,这就是梁太专门养来为自己招徕男人的。
虽然知道,但是男人们还是止不住吸引力要苍蝇似的上门来见。总是听说谁家的少爷就看了一眼那姑娘,便酥了骨头。越说便越想去看看,看了就被迷住出不去,这梁太的小白楼好像一座新时代的兰若寺,里面有个姑娘叫聂小倩,是个精化成魂的鬼。
小白楼的聂小倩是百变的,男人们可以选自己爱的样子,喜欢淡雅稳重的有睨儿,喜欢娇俏伶俐的有睇睇,两个都喜欢的也颇多。这几年,梁太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帮着两人筛选什么男人能见,什么男人不能见,乐此不疲。筛选来、筛选去,有不少男人就纳入了梁太的爱情圈子,成了她的情人,这么一想,原来梁太就是现代版的千年老树精,也是要吸人精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