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还可以有喜欢的人
站在苏府门楣前，可恩都有些不敢跨进去，大红的灯笼都已换成新的，喜庆的红绸子铺天盖地的挂着，硕大的囍字昭示着这里将迎来一场盛大的婚事。
可恩缓缓走在府中，看着被装饰起来的一花一草不由得咋舌，效率太高了吧。
“可恩！你回来了。”苏修竹神色着急，又有些闪躲，她赶紧拉着可恩去了自己的药园。
领着可恩走到一扇小门前，推门的手却是犹豫了，支支吾吾的开口：“可恩，你可知笙笙和喜安那孩子…”
离得近了，可恩已经听见小门后微弱的啜泣，她的手按在苏修竹的手上用力，推开了屋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在地上像是被抛弃的小兽一样蜷缩的喜安。
地上有条白布，盖在一道人影上，可恩认出那大抵是胸口的位置，还染着丝丝猩红。
另一边，陌老二狰狞的面孔倒在地上，脸色已经发青，看来死了有几个时辰了。
看见可恩推门进来，喜安抑制不住泪水，大哭着过来抱着可恩的腰：“娘，娘为了救我…”
腰间喜安的哭声，地上真真实实存在的身影，可恩僵硬的侧了侧身问苏修竹，哪怕已经明确了，她似乎也缺少掀开白布的勇气，冷冰冰的问：“那是笙笙吗？”
苏修竹不忍的移开视线：“是她。”
前几日还脆生生给她绣玄鸟的笙笙，如今就这么了无生气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昨夜喜安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苏府，下人通报她说有个小孩在门口，说是要来见她，还提到了可恩，她出去一见就被这孩子的样子吓到了。
衣服都被刮坏了，破破烂烂的，执着的跪在地上，手里攥着个玉佩，玉佩上还沾着红黑的血迹。
拿到那玉佩，苏修竹脸色剧变，领着喜安从侧门偷偷进了苏府，喜安一言不发跟着她进来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说他娘是兰笙，玉牌是可恩姐姐让他交给苏府大小姐的。
逻辑不清的话语苏修竹听了个大概。
她派人去找兰笙的尸体，抬回来来后险些眼前一黑，居然是笙笙。
根据派去的人所说，笙笙和陌老二应该是搏斗而死，去的时候雨水都结冰了，寒冬腊月活人都扛不住在外面，更何况身负重伤的这两人，哪怕有气也早已没法救了。
瞅着笙笙胸口凶狠的刀口，苏修竹毫不犹豫给了已经死去的陌老二狠狠一脚，“畜牲！”
她一夜未眠等着可恩回来，那玉牌她见过了，江，夜时江，那是太子的名讳，这东西怎么会在喜安这孩子手上。
诸多问题她想问可恩，看着眼下可恩僵直的模样，苏修竹一咬牙：“没空伤心了可恩，我会派人安葬笙笙，你先跟我出来。”
玉牌上还残留血迹，苏修竹用手帕包着玉牌，摊在手心上，“这是代表太子的玉牌，怎么回事？”
“太子用贫民窟试药六年有余，所试用药与南王殿下身上的毒一样。”可恩简短的道出。
又大概讲了讲昨夜的事。
苏修竹看起来眉头紧锁，“果然太子和纸钟楼有关系。”
了解的差不多了，苏修竹找来人吩咐：“派几个人安葬笙笙，至于另一个人…”
喜安在一旁呆滞的看着苏修竹一手安排好他娘的后事，年纪尚小，他只能在一旁怔怔的看着，帮不上忙。
苏修竹俯视着陌老二冷声命令：“把他抬到地窖，万剐之后烧了。”
苏府的暗卫身子一颤，大小姐生起气来着实让人一惊。
可恩没能听清，轻轻重复了一遍：“万剐？”
“如其名，千刀万剐剁了那个畜牲。”苏修竹言语上有对陌老二的愤怒。
喜安已经换上一身白衣，眼睛哭的红肿，听完苏修竹的安排，他深深鞠躬：“谢谢姐姐。”
摸着那通红的小脸，苏修竹的声音缓和不少：“不要谢我，我们该感谢你娘，她太勇敢了。”
对着陌老二的尸体，可恩神情麻木，和这样一个魁梧的男子同归于尽，兰笙该多无助，又该鼓起多大的勇气。
可恩看了一眼喜庆的苏府，提了一句：“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修竹推着可恩进了屋，“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去休息吧。”
没有拒绝，可恩不知自己怎么迈着步子进了屋里的，兰笙躺在床上的画面似乎还映在眼前。
太子的令牌…
太子的人，陌老二也在那里，真如苏修竹所言，纸钟楼已经在为太子效力了。
夜时薄的师父为了向太子证明衷心不惜给年幼的夜时薄下毒？
可恩感觉脑子里搅和的乱七八糟的，大概是笙笙的离去给她带来了冲击，现在有些混乱。
她有几个死在任务里的同伴，但是产生这种后悔的情绪，还是头一回，同伴的死亡是因为他们自己暴露或是指挥者出现失误，而兰笙的死，就好像她的失误一样。
要是那时，让兰笙等到她和沐慎撤离的时候一起离开，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喜安也不会这么小就没了娘。
可恩倾向于行动派，她很少去设想如果发生了什么这类的假想，因此，“如果”这个词的无助感这么深切的放在她这里，让她十分不适。
可恩用被子蒙住头，身子顺着墙边一点点滑落，喃喃低语：“兰笙，你死的时候，有没有在恨我呢。”
“可恩姐姐，你在吗？”
喜安哭了半天的嗓子十分沙哑。
正午头，可恩的房间严严实实的蒙住，看得出里面的人心情十分压抑。
可恩轻轻一声：“嗯。”
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开门：“面对喜安，她的眼神有些闪躲。”
“可恩姐姐，娘说，杀她这，纸钟楼陌老二。”
喜安悲恸的讲着和娘逃离的时候的经过，他那双点点星光的眸子里已经哭的通红，带着恨意问：“可恩姐姐，纸钟楼是什么？”
“是一个杀手组织…”可恩突然顿声，她该告诉喜安这些吗，若是喜安从此在恨意里度过，那该怎么办。
“姐姐，你是喜安的救命恩人，能告诉喜安，娘她不是苏府的厨娘，是不是？”喜安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娘到底在哪里做活儿？”
他跑遍了苏府上下的厨房，没有人认识一个叫兰笙的厨娘。
“她是你娘这就足够了。”
可恩给出个答案，兰笙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让那混蛋身份彻底消失吧。
“娘人那么好，为什么那个坏人那么恨娘啊…”喜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娘那么温柔，可那坏人看娘的眼神，仿佛什么仇人一样。
明明娘从来不会干坏事。
“喜安，你要好好长大，你娘很勇敢，你也要当一个勇敢的人。”
可恩抵着喜安的脑门，注视着那形同沐慎幼年时的双目，她由衷的道：“你会是笙笙的骄傲。”
到底还是个孩子，哭累的喜安和可恩一起坐在地上，裹着被子，头靠在可恩的肩膀上，睫毛挂着泪珠浅浅睡去。
可恩轻轻抽离身子，她挪步到空旷的院子，看见坐在墙头的人。
上午落了雪，只积了一点。
阳光沐浴下，在墙头握着雪球的正是沐慎。
单膝用力，他一个翻身潇洒的落进来，手里的雪球揉成一个圆润的球形。
“给。”
他递过去，好看的手指有些发红。
可恩双手捧过来，干涩道：“你怎么来了？”
“苏修竹已经派人给王府捎信了，我和王爷说，得来看看你。”
沐慎没穿王府的衣服，还是刚来时的那身藏蓝异域风的衣裳，银色的银角挂饰垂在腰间叮铛作响。
他的短发在古代太过于引人注目，就整了个不起眼的草编斗笠戴着。
“扔出去发泄一下吧。”沐慎耸耸肩，示意可恩扔着雪球玩。
可恩看向手里圆滚滚的雪球。
沐慎提醒她：“快化了。”
啪。
可恩把雪球扔到墙上，一团雪粘在墙上，簌簌往下碎块的落着。
沐慎伸个懒腰，不经意的看看屋里问：“那个小男孩呢？”
拿了一会雪球，可恩甩了甩手上的水，感觉凉飕飕的，她说：“在里面睡着了，他需要休息。”
“吃饭了吗？”沐慎手又不受控制的卷上可恩的发梢，好像是他的习惯似的。
“不太想吃。”
可恩皱着眉头，属实没什么胃口。
沐慎没有直接劝她去吃饭，而是提议道：“要不要去熬个粥，那个小孩醒了也能喝点。”
打着那个小孩的名号，果不其然，可恩眉头舒展下来，脚步开始往厨房去。
可恩淘好米，把米煮上，就在外边的石阶缓缓坐下。
沐慎坐在她旁边，观察着可恩的神情。
他伸直腿，两手撑在身后找了个舒服姿势，光打在他身上，沐慎就往后仰，让眼睛藏在房檐的荫蔽下。
“可恩，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养过一只小狗吗？”
可恩点点头，“记得。”
沐慎胳膊放在后脑勺，躺在可恩身侧。
“他被李叔给送走了，因为说你要去训练了，养它耽误时间。”
“嗯…情感封闭训练。”
沐慎继续说，他声音里带着遗憾：“你回来之后再也没问过小狗去哪了。”
他在光下更耀眼的琥珀色瞳孔温柔的看着可恩：“你以前叫我名字都会不好意思，回来之后却能那么坦然的叫我沐慎慎。直到现在我都感慨，那个训练真是过于成功了。”
可恩倾了倾身子，挡住渐渐移动而照到沐慎的阳光。
“那不是好事吗，你想说什么？”
今天的沐慎有些反常，她显得很不知所措。
“我在想，现在已经没有组织了，也没有人要求你记住那个训练了，你现在是有自由意志的你自己。”沐慎直勾勾的目光，仿佛在呼唤可恩。
“你可以为朋友的死大哭一场，可以为新认识的伙伴由衷喜悦，你还可以…”他一胳膊肘撑着侧身看可恩。
棱角清晰的下颌线动了动，还是没说出那几个字。
你还可以有喜欢的人。
倒没有大哭一场，可恩只是不受控制眼角有晶莹的泪珠顺滑而下，她却感觉心里好受许多。
沐慎忍不住伸出手，擦去她那滑到下巴上的泪。
缓了好一会，可恩准备去端粥，才发现弄得粥量太多了。
她找了两个食盒，都给沐慎一个：“你给一盒给南王，就说是苏修竹催他喝的。”
又自己拎了一盒，她端好喜安和苏修竹那份，“这个我给修竹，说是南王给她的。”
沐慎失笑，答应可恩不说漏嘴可恩才放他走。
苏府书房，苏修竹正在查找些书卷。
书房的门外传来可恩的声音：“修竹，你在吗？”
“在，进来吧。”苏修竹抱着一大摞东西腾不开手。
打量了一番书房，可恩放下食盒说的真心实意：“南王殿下派人送来的粥，你一会快尝尝。”
苏修竹讶异夜时薄怎么突然想起来送粥来了。
但也没多想，继续扒拉着手头的东西。
她叫住可恩：“可恩，来帮我找找一份有一整页朱砂色的书卷。”
可恩凑过来，好奇的问：“那是什么书？”
苏修竹语出惊人：“《成婚要事》”
可恩眉头古怪的皱了一瞬，“你找那东西干什么，不是有专门的嬷嬷来教这些吗？”
“没有嬷嬷。”苏修竹累的不行，往后一倒躺在一堆书里。
“宫里说我礼仪端庄不给我配嬷嬷。”
眼睛疲惫的转了转，苏修竹说：“估计又是太子搞得鬼，虽然时薄让我不用担心，但是我不能丢了他的脸面，礼仪还得按规矩来。”
可恩无奈，也蹲在成堆的书里扒拉，在两人不懈翻找下，终于找到了那本可恩觉得很奇怪的书，她叹气道：“这书名听起来像是在整蛊别人。”
苏修竹这次无暇顾及可恩说了些什么，匆忙喝掉那碗粥就去看上面的内容了。
可恩没有打扰她，默默回到自己屋里休息。
准备婚事，可恩成了闲人一个，毕竟帮不上什么忙。
她只和沐慎约好了，苏修竹成婚前一日就去清月阁堵住曲禾，哪怕是给他绑在那也不会让他来捣乱。
这个计划得到了夜时薄的大力支持，转手给她和沐慎发了一笔资金，虽然说有系统x并不需要这个，但是沐慎还是不客气的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