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试药，炼狱
“师父。”
曲禾轻唤一声后就静静跪在床边。
一骨瘦如柴的老头正卧床闭目休息。
听到曲禾的声音，褶皱的眼角才隐隐睁开，声色苍老而疲倦：“是曲禾啊…”
曲禾已经命人去熬药，他守在一旁给老阁主讲了同太子为敌一事，此事重大，关系清月阁上下存亡。
复生花煎熬出来的药汁很快就被端上来，曲禾小心翼翼扶着老者起身，端着汤药一点点喂下去。
药效显著，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老者的面色就有起色不少，声音也清润了几分：“何来的复生花？”
曲禾收起药碗，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师父：“是那日救下徒儿的恩人…也是那日利用徒儿夺走复生花的人，上次同您提起过她，她这次也帮了清月阁。”
“哦？”看透凡俗的睿智的双眼看到纸窗外两道陌生的身影。
“我见见那二位吧。”
曲禾忧心他的身体，正欲劝说师父，可也知道这老头极其倔犟，估计自己拦着也没有用，他不太情愿的出去叫了可恩和沐慎：“师父想见你们。”
那两人倒是自来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恩见到先是微微一惊，竟是名老者，还以为是类似于曲禾父亲一样的年纪呢。
“见过老阁主。”
对于老人，她还是很有礼貌的。
沐慎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不动声色站在可恩侧后方，像是默默无闻的忠心护卫，生了一双情场上风生水起的含笑眼却满目都不离眼下的女人。
老阁主咳嗽着恍然一笑：“二位小友，曲禾给你们添麻烦了。”
捋了捋胡须，他盘腿坐直身子慈祥的看着两个年轻人，“此番清月阁只怕自身难保，二位如此舍身相救，老夫却不能笃定保下你们，属实惭愧。”
可恩笃定说道：“这几日太子应该不会动手。”
“何出此言？”
“南王和苏府大小姐还有十几日就要成婚了。”
门口的曲禾手里的碗应声而落，他在贫民窟里还未曾听闻这消息。
“你说什么？”
可恩眉头立刻皱起来，警告曲禾：“你可别动歪心思啊。”
曲禾拾起地上的碎片，他没有正面回答可恩的问题，而是说：“你身为她的护卫，来我这里干什么。”
可恩赶紧摆手，“你可别误会，我自己跑来的，和修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老阁主哈哈一笑，“曲禾，你先去看看伤员吧，老夫想同这姑娘聊聊。”
曲禾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给老阁主倒了一杯热茶暖身子。
“姑娘，你们同清月阁如今也算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惹怒太子，你可知后果？”老者的面容肃穆，或许他早已预料有这么一天了。
“我们一介草民，哪里知道什么后果。”
“随便一个罪名便足矣株连九族，姑娘，正如你方才所言，这几日太子尚不会有动作，老身可助你携家人离开安国避避风头，尽力保你平安。”
这番话老阁主说的真心实意，不带丝毫虚伪。
可恩右手拉着沐慎，左手指了指，她道：“如你所见，在这九族加起来就我们两个人。”
这话算是用玩笑婉拒了老阁主的好意，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实话。
一直不发出任何动静的沐慎终于出声：“可以问问，清月阁为什么会与太子作对吗？”
提起这事，老阁主沧桑的脸上沟壑又加深了几分，他长吐一口浊气，苦笑：“你们可知老身的家乡是哪里吗？”
此话一出，可恩和沐慎都明白了。
顺着老阁主的话，可恩道出个肯定的答案：“贫民窟。”
“对！”
老阁主响亮大方的承认了，他一拍手，“但是老身很幸运，离开了那里闯出一片天，老身的兄弟姊妹都饿死在那里，是其他人一口一口饭把我养大，送出贫民窟的。”
他说着，颤巍巍站起了身子，提起床边的拐杖，步伐有力的迈到墙壁旁，珍重的拉下盖在上面的帷幔，宽阔的墙壁显露真容。
一个个土气的名字深深刻在墙壁上。
老阁主悲愤的用拐杖敲敲墙壁：“六年来，死于太子试药的每个人，老夫都一刀一刀刻下来，他根本就不配当太子！”
“朝廷，官府，他们可以不闻不问，不管那里死活，但他们偏偏还不够，还要给贫民窟狠狠来上一脚！”
老泪纵横，老阁主重新盖上帷幔：“你们应该已经认识涟香了，那孩子是她母亲拼死护下托付给老身的，她们一家被选定为固定试药人，她娘替她吃了所有的药，让涟香假死托付到我手上。”
可恩对于试药尚有一丝迷茫，问：“这个药究竟是什么？太子怎么敢肯定用这个就有希望赢下战争。”
老阁主佝偻的脊背矗立原地，道：“药名老夫有所耳闻，其名为——炼狱。”
夜时薄身上的毒！
沐慎半垂的眼睑终于猛地抬起，急于求证他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只是声音过于散漫让人听不出他的意图，清冽的嗓音不轻不重的问：“炼狱？”
老阁主重重点头：“正是，服用者每次症状都会加剧，再厉害的将士也会倒下，太子准备在战争中用此药，但是，他怕误伤安国的将士，便用贫民窟的人做试药。”
“这般心狠手辣的事太子都能做出来，老身再问你们一遍，你们真的不走吗？”
可恩已经瞧出沐慎有心事，她轻轻摇摇头再次拒绝：“不必担忧我们，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时间紧迫，接下来你们还有许多别的要忙的呢。”
“天色已晚，今日你们先休息在这里吧，明日再走也不迟。”
可恩和沐慎对望，点头应允，也是，这么晚了赶路也不方便。
借住了一间房，支上暖炉，两人一夜好梦。
一早，曲禾送的可恩和沐慎离开，他掏出个锦盒递给二人，“师父说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送上一份薄礼给你们。”
可恩接过来，道：“多谢老阁主。”
见曲禾的伤口已经敷上药，她不由出声叫住曲禾：“你胳膊上的药是涟香给你敷上的吗？”
曲禾一脸纳闷，“是啊怎么了？”
可恩半天憋不出下一句，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是看着涟香那卑微的模样，她都有些看不下去。
沐慎揽过可恩圆润的肩头，替她说：“阁主不若多看看身边人，少去肖想无关的人为好。”
曲禾愣了愣，生硬的道出一句：“与你们无关。”
离去的曲禾背影充满了一种落寞，可恩不解：“为什么他对修竹这么执着？”
沐慎看着那背影，他轻柔的捏了捏可恩的肩，嗓音还是那般悦耳：“情之一字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好解的压轴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