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跨年日
初雪那天本就正值十二月，因而跨年之际很快就横亘在人们跟前。
这天，陈诺抱着一大堆资料，迈着利落的步子从门口走进来。
霍屿正在和舒荔讨论着这天的安排。
“今天一考完试，咱们就在海边，租个帐篷，然后熬通宵，看日出，怎么样？！”霍屿一想到这个好主意，就显露出迫不及待地要冲出教学楼的神情。
“会不会太冷了？那些帐篷估计扛不住海风吧？”舒荔有些纠结，要是熬一晚上，那第二天得有多憔悴。一想到这儿，她就瘪瘪嘴。
“那咱们就住一晚上海边的民宿，然后凌晨的时候去海边！”看来霍屿是真的很想去镜海边看日出。
舒荔见他那散发光芒的眼睛，实在是招架不住，便转过身来靠着孟欲说：“欲欲，你觉得呢？霍屿那个提议？”
孟欲在马上要考试的这科目上成绩可不及舒荔霍屿，这科一直是让她最头疼的存在，所以当下她也只有焦虑地咬着嘴，略显急躁地翻动着书页。
““我都行。”管舒荔说的是什么，留给她最后一次“扫荡知识点”的时间可不多了。
“陈诺，走不？”
“走啊。”
“王宇成，你去吗？”霍屿知道王宇成已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所以尽管久未聚会，还是发出了邀请。
王宇成有气无力地看了看霍屿，“不了吧，我得回家和我爸妈一起跨年。”
\"行吧，”霍屿不欲强求，“到时候再喊上顾寒山，看看他能不能行。”
舒荔点了点头，表示她会稍后照做。
试卷一发下来，大家都傻眼了。
看样子是别想开开心心地结束这年了。
孟欲第一次做试卷做得快哭了，也许是本就忧惧，又或许是她忽然发现刚才舒荔给她提议了一件并非那么轻易就能去做的事，还可能是她为自己复习过的知识点都没有出现在这张试卷上感到气愤。
经过难熬的两小时，教授终于走下台，安排陈诺将试卷都收起来，道了句“大家明年见！”，然后抑制不住笑意地离开教室，如同在宣示他对他们脸上各色痛苦表情的原因一清二楚。
试卷被“收缴”后，孟欲一行人像虚脱一般地伏在桌上，暂时对稍后的安排闭口不提。
禾霁不耐烦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看样子也是被刚才的考试搅得心烦意乱。
十分钟后，刚跟随教授一起去办公室的陈诺难掩兴奋地跑了回来，努力压低声音却又掩不住激动的语气：
“我刚才，在办公室里听到，江忤在国外拿了大奖！”
“什么？！”霍屿和舒荔一下来了精神，后排的王宇成也一下扫清了脸上的阴云。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是听到倪副教授在和陈教授夸赞他，说什么‘江忤这小子还真是行，去国外发展得更好了，这还拿了个奖’诸此的话，然后陈教授就说‘得这个奖也是他运气好，不过这孩子值得好运气’大概的话，之后楚楚姐就让我回来叫人，我也没听到后面的对话了。”说完，陈诺转过身走了几步，向禾霁说道：“禾霁，楚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
“忤哥还是我忤哥！”王宇成忽然从他们这个讨论圈内部冒了个头出来，让大家吓了一跳。不过看到他脸上又带着自豪的神气，大家都觉得心里蛮温暖的。
孟欲反应倒是并不强烈，但笑意已然淡淡地浮现在嘴边。
禾霁一直愣在原处，直到听到陈诺的话，才迟钝地背上包，走出教室，脸色似乎比刚交卷时还要阴沉一度。
“那现在，王宇成，还一起去海边吗？”霍屿很有把握地问道。
“去去去，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走走走，现在就走！”王宇成立马跑回座位，把桌面上的东西都一股气扒拉到书包里。
“走，去找阿山！”舒荔一拍板，孟欲也就没有细问跨年夜的具体活动，因为她现在不得不承认，心情还不错。
顾寒山自然是来者不拒，大大方方地告诉他的那几个室友，他大姐来找他回家吃饭了，就不相约跨年夜了，随即，回头就吃了舒荔一拳。
还是那片清新浩瀚的海。海风并没因为寒冬就消减了柔和，但那份夹杂其中的清冽的确更为强烈。
大家也不顾海水有多么冰凉刺骨，也许是被那场破天荒困难的考试刺激到了极点便反弹，又也许是受久无音讯的老友好消息的鼓动，总之受莫名的快乐控制着，他们大迈着步子踩进海浪里，互相扬起水花撒泼着，然后因为滑滑的沙流失去平衡，栽倒在海星和贝壳身边，止不住大笑。
追逐累了，回到海边平房里，大家洗漱好后围坐起来，烤着暖炉，绚烂的繁星就在不远处的夜空里，和水光相互辉映。
这是王宇成奶奶的房子，最初谁也没想到会这么舒适。
王宇成的小妹妹把玩着脖子上挂着的崭新相机，这是王宇成妈妈用年终奖买下来的给一家人使用的。她一会儿咯咯地笑着，一会儿又坐在窗前拿起相机到处拍，为静谧的星光，清晰的浪声，平添一份可爱。
大家想来想去，决定玩“感恩游戏”来打发时间，即每个人都分享这一年他们最感恩的幸事。
首先是霍屿：
“我最感激的事情，就是最爱的女孩，最好的朋友，在这个跨年夜，和我一起坐在这里。”
火光把他明朗的容颜照耀地更加迷人。
舒荔的脸被火光烤的红红的，她露出少见的腼腆笑容：
“我也想感激，我最好的姐妹、朋友，最爱的男孩，在此时此刻，和我一起坐在这里。”
大家似乎都受了某种无言的感动，眼中有些亮光闪动。
陈诺开了口：
“我最想感激，在前不久，我妹妹，终于醒过来了。当然，也很感谢你们的陪伴。”
大家最初都略显愕然，除了霍屿和孟欲。在后简单了解情况后，都投之以鼓励又欣慰的目光。
孟欲说：
“我最想感激，虽然心里一直隐隐不安，但我和我的朋友、亲人还是无恙地走过了这一年。”
舒荔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顾寒山说：
“我想感激的是，我今年继续完成了我的守护者使命。”
除了舒荔，大家似乎都有些一头雾水。
“守护什么啊？”陈诺代表大家提问。
“守护一个，我从很多年前便开始守护的珍贵存在。”
看顾寒山那欲说还休的样子，大家也就明事理地不再深挖，只有孟欲接收到了说完那句话后，顾寒山仿若不经意的一瞥。
王宇成最后发言：
“本来这一年我没有什么好感激的，家里和往年过的没有什么差别，在外，和我交往最好的江忤也离开了但是，没想到今天陈诺会带来这么个好消息，我最想感激的事就是，忤哥在异国他乡也能，用他的才华折服众人，也能生活得很好！”最后那几个字带上了哭腔。
顾寒山早先并没时间了解江忤得奖的事，当下有些不明就里。
舒荔先张口问了他：“王宇成，其实很早我就想问了，你那么看重江忤，只是因为你们经常在一起玩吗？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结识的？”
“不不不，没那么简单。最早，其实可以从他爸爸和我爸爸那时候说起了，长话短说就是，他爸爸当年在我家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帮助了我们，我爸爸如今才能经营起那么大个海洋馆。”
“海洋馆？我们市的吗？你不要告诉我，”忘记时间”，那个海洋馆，是你爸爸开的？！”霍屿的上身夸张地向后仰里了四十五度。
王宇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哈哈，那个确实，是我爸爸在经营。”
“我的天啊，我的天，王宇成，一句话，以后我去那里你是不是得给我免票？！”舒荔此言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孟欲忽然又回忆起那个穿着潜水服的小男孩。
也不知饮料易拉罐碰了多少下，妹妹的相机闪光灯亮了多少次，流星又沉入了海里多少颗。
“大家注意，大家注意，还有一分钟，不到一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舒荔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手机，随即惊呼着唤醒了所有沉迷安逸中的人们。
大家的欣愉在一切光影的搅拌中显得格外膨胀。
“一会儿咱们一起倒计时！”
“准备好了吗？”
“看手表，看手表！”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大家都很身边的人拥抱起来，最后也绕过暖炉，和对面的人相互拥抱。
孟欲这是第一次和顾寒山拥抱。
顾寒山身上有一种松针的清香。孟欲从来没有嗅过，这么好闻的气味。附加他不断传达而来的温热，那又变成了围炉香木的味道。
孟欲的身体忽然就停滞下来，赖在原地，似乎倔强地不愿意跟随主人从这个怀抱中抽身离开。
不过最后，孟欲还是凭着清醒的意志力把她的心拽了回来，两人相顾浅浅一笑，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拥抱后大家纷纷去到自己的床铺位，徐徐陷入睡梦中，每个人都做了一场不短不长的梦。
将至五点，大家窸窸窣窣地陆续被闹铃吵醒，连熟睡的小妹妹都睡眼朦胧地坐起身，踩着小步子，拿起相机，坐在了窗边的小凳子上。
大家披上外衣，这个点吹进窗棂的海风，似乎比此前都要刺骨。孟欲就连着打了好几个激灵。
踩着细软的海沙，夜色中的海浪变得不再那么明媚迷人，更多的是一种出自莫测的诡秘。
海浪的起伏恰似沉睡时的呼吸。大家沿着海岸线一直漫步，还带着王家的小妹妹。她一个人待在家里，难免可能贪玩跑出去，所以和他们一路最为安全。
走啊走，直到瞧见了不远处的灯塔，一众人终于止了步。
除了他们，还是有大约二十多人来到海岸边看日出。行人各自散落，倒是和天上星星的布局有三分呼应。
就在大家都席地而坐，打算就睁大眼睛盯着海平面直到日出时，顾寒山站起身来，走到孟欲身边又蹲下，和她耳语道：
“孟欲，一会儿去那个灯塔上面吧，我有些很重要的话，想和你说。”
孟欲在他一边说时，一边看了看那灯塔。
“好。”
也不知道是什么话，但在这干瞪眼的时间段，显然，她也找不出任何借口可以用来拒绝。
过了半个多小时，天边已显出些光亮。
孟欲先起身，向灯塔那边走。
顾寒山为了不让众人察觉，先坐在原地，没有行动。
孟欲内心混杂着复杂的情绪，即使担心，又是好奇，似乎还有些逃避，但她告诉自己先不要天马行空地一通乱想，也许就是很简单的几句对话。
慢慢走上塔楼，来到了平台上。
抵达这处时，不知是不是时间流逝的缘故，天际的亮光更已显露出大半。
孟欲左右走动着，呼吸着高处的清寒空气。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来了？”孟欲转过身，却发现来人，让她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