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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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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收到【颖】发来的快递,已经迎来了袁佳的“头七”。

    早上天刚亮,霍冉和关曈在路上找东西,恰好碰见袁母和安母,就去打了个招呼。

    袁母先把关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看向霍冉:“这位是?”

    霍冉大概猜出了袁母的心思,说:“他是安昭的老板。”

    “哦,这样啊。”袁母将信将疑。

    旁边的安母则一脸吃惊相:“还真有这回事?我以为那臭小子撒谎骗我,昨晚呵呵,没事,不重要。”

    见安母笑得牵强,霍冉估摸着,昨晚安昭可能挂彩了。

    昨晚霍冉和关曈送安昭回家,安昭非要拉他们上楼。只因他妈发信息说,如果他真干了偷鸡摸狗的事,就打断他的腿。

    安昭希望人证能去他父母面前为自己正名,便拦住关曈:“哥,你要是瞧不上我家小门小户,我也不留你吃饭,露个面就行。”

    关曈说大户小户的都无所谓,主要是初次登门没带礼物,不合适。

    安昭反驳:“你去是为了救我的命,又不是要跟我家做亲戚,还管什么礼物?”

    他费了半天口舌还是不顶用。后来,霍冉建议他现场打电话,让关曈亲自给他妈解释。

    结果,那通电话让霍冉回去时笑了一路。

    安母接起电话,只听关曈说了不到三句,就一口咬定他和安昭沆瀣一气糊弄她,接着便口若悬河起来。

    “小伙子,阿姨劝你好好做人,把这些小聪明小把戏都收起来,脑子用到正路上,你还年轻,前途无量,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后来她说:“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一个不务正业的混球,身上突然多了上千块钱,我还能怎么想?”

    “阿姨,那钱真是我付给他的,他帮我办事,我”

    关曈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小伙子,行行好别再编了。安昭呢,让他马不停蹄地滚回家里来。真是无法无天,干了坏事还找人配合着演戏,他当我是白痴啊。”

    挂掉电话,三人在街上大眼瞪小眼。

    “小安,哥尽力了。”关曈说。

    “小安,你自求多福。”霍冉说。

    他俩离开后,安昭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下好了,丢脸,羞耻,颜面无存!

    他多希望时光倒回到五分钟前,自己没有听从霍冉的馊主意。

    拐过弯,霍冉对关曈说:“其实,只要你露了面,安昭他爸妈肯定会相信你说的话,他也能免受些皮肉之苦。”

    她想,气质摆在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关曈不是那种乌七八糟的人。

    “放心吧,再怎么说也是亲妈,不会把他打残的。”关曈说,“照这个样子,他以前肯定没少撒谎骗他妈,应该也挨过不少揍,扛得住。”

    “也对,他可是堂堂男子汉,一点皮肉之苦,不足挂齿。”霍冉说。

    他俩心照不宣地没把压在舌头下的话挑明:安昭以前多半“手痒”过,要不然,他妈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下定论。而且还制定了那么严苛的“家法”。

    关曈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的行李就放在房里,这几天安昭进进出出,东西一样没少,说明他已经把那劣习改了。

    霍冉的想法很简单。

    她觉得,就安昭那个熊样儿,肯定没胆量顺走别人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哪天嘴馋得不行,悄悄动过他爸妈的钱包,结果被抓了个现形。

    一想到安母那句“他一个不务正业的混球”,她就笑个不停。

    能这么说儿子的,是亲妈无疑了。想来他们母子平日里一定很亲密。

    反观自己,霍冉觉得,她和霍箐的亲密程度还不如霍箐和那只二哈。

    除了羡慕,她心里更多的是惆怅。

    她和霍箐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疏离的?

    十一年前。

    说起来,那件事不能怪霍箐,但

    思绪戛然而止,她深呼吸一口气:“阿姨口才真好,佩服佩服。”

    她边说边给安昭改了备注。

    此刻再见到安母,想象了一下她昨晚咬牙切齿讲电话的样子,霍冉又忍不住想笑。

    为了不失礼貌,她轻轻咳嗽一声,恢复镇定后,介绍两方互相认识。

    彼此打过招呼,安母说她们还要买不少东西,有些忙不过来。

    论理,这些东西都是要提前准备好的,但这几天袁母的脑子乱糟糟,丢三落四忘东忘西,安母稍不留神,就出了纰漏。

    见两位长辈已经拎了大包小包,霍冉立刻说自己愿意帮忙。

    一见到袁母这张脸,她就想起挥刀乱砍的“袁佳”。

    她想,袁母要是知道她女儿已经变成了那种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支持自己把“袁佳”打回原形镇压掉吗?或者,她会不顾一切阻挠这件事。

    看着袁母红肿的眼睛,霍冉知道,这几天她又哭了不少。思女心切,人之常情。

    她转头看关曈。

    关曈说:“小安说他这会儿不想出门,我那事儿少了他的协助办不成,闲着也是闲着,如果阿姨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帮你们拎点儿东西。”

    听他这样说,霍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起了波澜。

    这人的社交技能不是一般得好,话说得滴水不漏,短短几句,既帮安昭正了名,又给自己留下来找好了理由。

    她淡淡一笑,看向安母和袁母。

    年轻人极有眼力见,两位长辈自然欣然接受。

    感谢之余,安母唏嘘,昨晚下手有点儿狠,自己那宝贝混球肯定特别疼。

    其实,昨晚睡前她就有些后悔。

    也许阿昭没有说谎,是自己想偏了?

    论理,阿昭只是玩心太大,时不时问家里要点钱去给游戏充值,哪怕是偷偷翻别人的钱包,也只翻过他爸的,连自己的他都不敢动,又怎么会做扒手?

    而且这孩子极好面子,偷东西这种下作丢脸的事,他多半干不出来。

    这样想着,安母翻来覆去好久没睡着。

    有些父母就是这样,遇到问题,他们会下意识地把孩子想象成最糟糕的样子,一顿劈头盖脸过后,才去反思自己是否过了火。

    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过分担心孩子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安母就是这种人。

    苦心可以理解,但做法不值得提倡。

    一行人往前走,边买东西边说话。全程以长辈提问晚辈回答的形式进行。

    几句话后,安母看着关曈笑呵呵:“哦,你就是那个外乡人,阿昭说他带你去找住处来着。”

    说到这里,她心里的愧疚荡然无存。

    臭小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昨晚抽你的那顿,就当是补给之前了。

    房间里,安昭趴在床上嗷嗷叫。

    他爸在给他敷药:“别装了,不就是被鸡毛掸子碰了五六下嘛,你看老爸我,就从不嚎叫。”

    闻言,安昭眼睛瞪得滚圆:“碰?你管这叫碰?屁股都给我抽肿了好吗?”

    他越说火气越盛:“我都20了,还要被体罚,咱家到底有没有王法?看来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他爸摇摇头:“你也是欠揍,明知道今天是佳佳的头七,昨天还不回老宅帮忙。”

    “有你和老妈不就够了嘛。”安昭嘟囔,“看见佳姐的遗像,我心里难受。”

    说话间,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于是他说:“爸,我想出去闯荡几年,你觉得可行不?”

    他想,要是他离家在外,不隔三差五见到姨妈,就不会想起表姐,心里或许能好受一些。

    另外,这几天和真实的燃爷一接触,他越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都20岁了,不想再把自己困在这小小的县城里。

    他爸剥了一根棒棒糖塞进他嘴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指了指全家福。

    意思很明显,这个家,做主的不是他。

    “好吧,回头我再问问母亲大人。”安昭说。

    安昭的母亲大人在街上一阵“炮轰式”提问,很快就把关曈和霍冉问了个底儿朝天。

    关曈耐心作答。他心想,自己之前判断有误,安昭压根不需要七大姑八大姨带大他。

    霍冉对长辈向来谦恭有礼(梁松是个例外),更何况,答应帮忙时,她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那天在老宅,长辈们又忙碌又痛苦,顾不上刨根问底,眼下正好给她们创造了机会。

    袁佳已经过世了,自己还要被她的亲人审视,霍冉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在心里自问自答:

    “袁佳是我的什么人?”

    “一个朋友。”

    两秒后,她在“朋友”前面加了个限定词“普通”。

    又过了两秒,她把“普通”换成了“还算相熟”。

    感觉脑子又开始混乱,她干脆将这个问题屏蔽掉,以“谢谢佳佳”代替。

    等袁母拉起她的手,问她明天能不能参加“头七”,“嗯嗯可以。”她说。

    安母一番询问后,和袁母相视一笑。

    不言而喻,她们已经清楚,霍冉和关曈不熟,并非她们预料中的情侣关系。

    “是个好妮儿,可惜我们佳佳”

    两个年轻人拎着大包小包落在后面时,两个长辈怅然若失。

    霍冉问起法师,安母说是一个亲戚张罗着找来的。

    “我们以前没跟他打过交道,也不清楚他的底细。不过,这十里八巷的人都叫他‘半仙’,水平应该不错的。”安母说。

    霍冉“哦”了一声。

    要知道,法师昨天的表现可是让她煎熬了整整一夜。

    符没有画,话也只说了一半。

    她辗转反侧,愣是想不明白“掺血”后面的内容,就失眠了。

    事实上,造成她失眠的,另有原因。

    昨晚,她的符不见了。

    别针完好无损还在肩带上,但上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那红布包成的小三角可是保命的东西,容不得闪失。

    她和关曈把两个房间仔细查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你今天没怎么走动,只出去送了小安,应该是掉在路上了,现在去找,没准儿还能找回来。”

    关曈说完就要出门,又被她拦住。

    “快甭费事了。深更半夜,东西又不大,仅靠着路灯的光,看不见的。”

    她这样说,是不想麻烦关曈。

    在她总结的经验里,欠了别人的恩情,要还回去,代价很大。

    可她自己也不敢出去,主要是怕大晚上遇到神兵。

    不知道再碰面,他会强大到什么地步,霍冉心有余悸。

    昨晚没出门寻找,早上天一亮,她就和关曈跑来街上仔细搜寻。

    前走了几步,霍冉提到古庙,袁母和安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来。

    “建那座庙,有些缘起。”袁母说,“我也是听老一辈说的,这种事情,全靠口耳相传。”

    据两位长辈所说,当年清军攻入山西,屠杀了不少百姓。守城士兵奋力抵抗,死伤惨重。万般无奈下,将军请来了一个老法师,由他帮忙,临时组建了一支军队。

    传闻中,那支军队虽然只有千人,但战力极强。他们昼夜征战,所向披靡,把清军打得节节败退。

    老百姓把他们称为“神兵”。

    原以为有了这支军队,明军就能力挽狂澜。可是,明朝终究大势已去。城池陷落,“神兵”被尽数坑杀火焚,很快就改朝换代了。

    “那个老法师呢?”霍冉问。

    “也被杀了。”停顿了一会儿,袁母说,“还有一种说法,他逃到海上去了。”

    “就是逃到海上去了。”安母接话,“人家可是神仙转世,法力高深得很,不可能被捉住。”

    霍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那个老法师,应该就是关曈梦里的那位。

    他的结局是: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打碎别人的美好期许,太过残忍。她选择缄默。

    从袁母和安母口中证实了他们此前的推断,她转头看向关曈,见对方一如既往神色平静,就淡淡一笑。

    把两个长辈送上出租车,目送车子远离,她说:“那些神兵没有被尽数毁灭,逃走了一个。”

    “你怎么确定只有一个?”关曈问。

    “因为云朵会说话。”

    霍冉说完,仰头去看悠悠苍天。

    目之所及,碧空如洗,没有一片云。

    而她之前拍摄的那片云里,右下角位置,有一个人骑马逃离了行刑场。

    以前梁松常说“万物有灵”,她以为,这话只针对有生命体征的存在,没想到,竟涵盖了世间万象。

    人会遗失过去,但山川草木不会、疾风流云不会,残砖碎瓦更不会。不管过去了多久,总有一天,在时机成熟的情况下,它们会把历史的痕迹一一呈现出来,以梦幻或惊悚的样貌。

    “我觉得【颖】说得对,一切已发生的正在发生也还未曾发生。”霍冉说。

    起风了,清风携着花瓣的香味,也送来了“袁佳”的歌声:“我祈祷着山川草木赐予我力量,我祈祷着日月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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