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颖】先回答了群里的提问。
早上关曈建了个群,把霍冉拉了进去。
想到先后对峙过的“冯超”和“袁佳”,霍冉问【颖】,邪祟以不同样貌出现时,是否只能发挥原主人的武力值。
问出这个问题,她心里很矛盾。
一方面,袁佳生前温和柔弱,在公园里时也相差无几,刀都挥得毫无章法。
可另一方面,之前和她一起探洞的冯超是个实打实的草包,但那天在巷子里,他的表现却让人不能将其等闲视之。
“难道随着死亡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武力会飙升?”
早上霍冉这样假设时,得到了认可。
“他们生前都不曾习武,离世后攻击力却大相径庭,又只有死亡时间不同,可以这样推断。”关曈说。
但他俩终究是门外汉,还得请教“专业人士”。
【颖】的回答,让霍冉心情很复杂。
【颖】:新亡者的魂魄将不断吸食戾气壮大自身,49天后与神兵彻底融合。
这意味着,下次再遇见“袁佳”,她就不再像公园里时那样好对付了。
一想到如果不能尽快把神兵处理掉,49天后他可能会一直顶着袁佳的脸追杀自己,霍冉就百爪挠心。
那样清秀的脸,那么纤柔的手,怎么能和杀戮利器沾边?简直暴殄天物。
更让她煎熬的是,她不确定下回“袁佳”再唱起那首写给她的歌,她能顺利甩出匕首。
世间汉字四万个,唯有“情”字最难写。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正儿八经地遇到感情问题,霍冉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在公园里,明明“袁佳”败局已定,可她愣是给了她逃走的机会。
那时,歌声传来,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佳佳,谢谢你。”
她想,袁佳一定很清楚自己在一厢情愿,但她依然选择了孤注一掷。那箱东西,她还打算明年亲自送去重庆。但她,在人间,再也没有明年了。
想到这些,霍冉心里泛酸。
看见袁佳的遗像时她很平静。
看到小河边袁佳的死相时她很惊愕。
和摔倒在草坪上的“袁佳”对视,此刻再想起那个总是笑意盈盈唱着歌的女孩儿,她的情绪很复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死亡降临时,不会因为你温柔善良,便网开一面。
踌躇了一会儿,霍冉再次告诫自己,那不是真正的袁佳,那是要把自己砍头剜心的邪祟,下次遇上,绝不能再掉链子。
她深吸一口气,等情绪平稳下来,对一旁的男生说:“快递来之前,咱们做点什么呗。”
做什么好呢?
安昭首先想到了合影。
他让关曈充当临时摄影师,给他和霍冉拍了几张照。碍于房中背景单调,他很不满意。
电视机里在播肥皂剧,三人看了几分钟,都觉得索然无味。
“你俩会打游戏吗?咱仨开一局?”
安昭说完,见旁边二人都在摇头,就悻悻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
提到打游戏,霍冉灵机一动。
“小安,我认识一个酷爱打游戏的人,介绍你俩认识?”
“他水平怎么样?”
“据说挺厉害的。”
安昭一骨碌坐起身:“接受挑战。”
霍冉说的这个人,是陈北。
尽管她和这个弟弟并不太熟,但陈北从小沉溺于游戏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去年他还在国外参加比赛拿了个奖杯。为此,霍箐和陈豫在国内大肆庆祝了一番。
具体操作为:烧烤店免费接客三天。
此举造就了开业以来店里生意最红火的流水记录。
霍冉提及陈北,是因为刚才霍箐又在私聊她,要她多和陈北接触,姐弟俩尽早熟络起来。
“小冉,一家人可别太生分。小北这次回来心情很沮丧,你们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多,你有空了多和他聊聊天,给他宽宽心。”霍箐说。
霍冉没兴趣追问陈北为何心情沮丧,和他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但对霍箐,她向来唯命是从。
她回复完“好的”,恰好见安昭百无聊赖一脸苦闷,便随口一说。
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陈北其实是个事儿精。
他衣食住行极其挑剔。买衣服不但要大牌,还要彰显品味。吃东西要么嫌糖分脂肪超标,要么嫌不够绿色天然无公害。
霍冉记得,七年前陈北第一次来家里住,光是床垫,霍箐就换了三回。
明明大家都觉得很软很舒服,他偏说垫子硌得他背疼。
那天,她站在一旁看着,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这货要是女生,活脱脱一个豌豆上的公主。
后来,陈北的表现继续让她大跌眼镜。
饭后陈豫建议去散步,他嫌太阳毒,抹了防晒霜打着遮阳伞都不行,非要躲在车里不出来。
试问,脚都不挪,散个哪门子的步?
去年他载誉归来后就更戏多。大概是觉得自己得了奖,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又是各种吹毛求疵。
反正陈北这人,一直没给她留下好印象。
当然,她留给陈北的印象也没好到哪里去。
去年她还听到陈北跟他国外的朋友聊天,吐槽她身材差扑克脸,枯燥无聊很没趣。
当时他飙着一口英语,以为她听不懂。但其实,一字一句,她听得清楚明白。
可她又故意装作没听懂。
陈北仗着自己会几句洋文,说话时中英夹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懒得搭理他。
至于他的差评,她更是不想理会。
同在一个屋檐下,和陈北不睦,会让霍箐为难,她不忍心。
眼下安昭兴冲冲要和陈北加好友,霍冉苦笑。
自己挖的坑,再怎么深,也要自己填上。她硬着头皮给陈北发信息。
她本以为会迎来反问和拒绝,但收到的回复倒挺干脆。
【北仔呗】:可以,你把我推给他。
霍冉要将安昭的名片分享过去时才发现他俩还没加好友,因此,她不得不接受长达三分钟的“审判”。
安昭双手叉腰趾高气昂,谴责完她,又转头谴责关曈。
没被拉进有【颖】的群,他觉得自己被排挤了,委屈得不行。
“你们能联系上,明明是靠我搭的桥,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背着我建群,哥,说好的要做好兄弟呢”
一副烟嗓在耳旁喋喋不休,且让人无力反驳,关曈当即赔罪:“哥知错了。你快再吃两包辣条降降火。”
他边接受责问边画画,笔尖停下,纸上已有一朵花。
后来,安昭忙着和陈北一较高下,他则以霍冉为模特,画起了素描。
反正无事可做,霍冉抱着房中仅剩的一个花瓶凹造型。
“画好了吗?”
“快了,还差一点儿。”
“我胳膊好酸。”
关曈憋住笑意:“再坚持一下。”
他心想,舒舒服服坐着多好,谁让你非要摆“反弹琵琶”?说到底,骨子里还是那个鬼灵精怪的女孩儿。
自从他俩重逢,霍冉呈现在他眼里的,一直是一副神情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此刻见她心情稍有放松,关曈挺开心。
“再坚持一分钟,你默数六十下,我马上就”
他话没说完,花瓶已经落地。
随着“啪”的一声,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让他震惊不已。
屋子里摆着一张供桌,桌子很大,长度和画面的横度持平。
桌子正中摆着香炉和三个果盘,香炉是一个很大的海螺,果盘是用竹子编的。
桌子左上角,有个细细高高的陶瓷瓶。
之所以会留心瓶子,是因为它过于精巧雅致,在一堆盛具中显得鹤立鸡群。
这瓶子关曈认识,是小时候他从泥坑里刨出来的。
因此这幅图,尘封在他记忆深处的一些场景瞬间“复活”。
他记得,瓶子的做工相当考究。瓶身通体纯白,上面雕着一条龙,一只虎,一只鸟,还有一只龟蛇结合的动物。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别致的瓶子,新奇得不行,便把它拿回了家里。
父亲跟他说,上面雕着的是四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多半是个宝贝,没准儿能卖很多钱。”父亲说。
他舍不得把它卖掉,就抱在怀里不撒手:“我们拿它当花瓶吧,给它装上水,插上杨柳枝,就跟菩萨的玉净瓶一样。”
父亲拗不过他,笑着点了点头。
可他们把能想到的法子都试过了,手掰、牙咬、刀鞘,还是没将瓶塞打开。
天黑了,父亲说:“先放在供桌上吧,明天再开。”
只是,还没等到第二天,瓶子就碎了。
三更半夜,听到屋外传出声响,他跑出去看。只见父亲站在庭院中,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见他出来,父亲一脸愧疚:“本来打算今夜偷偷把这瓶塞弄开,装上清水和杨柳枝,明早就说菩萨显灵了,给你个惊喜,结果”
“爹,没事儿,不就是个瓶子嘛,碎了就碎了。”他说。
话虽如此,但收拾碎片时,他还是满心惋惜。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瓶子里原本就装着水,除此以外,还有一样东西。
因为这样东西,关曈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死因。
“爹,你看那是什么?”
那时,他隐约看到地上有个巴掌大的小人在往大门外跑,便指给父亲看。
父亲定睛一看,急忙追了出去。
过了好一阵子,他回来,一改平时的和颜悦色,而是面色凝重坐立难安。
“你从哪里捡来的瓶子?”他还没回答,父亲又说,“先睡觉吧,天亮后我得请人来颂经做场法事。”
一直到诵经的神婆离开,他都不明白父亲为何这样做。
现在,他明白了。
关曈想,那个稻草人,应该就是被镇压的神兵,而父亲打碎了瓶子,便把它放了出来。神婆的那场法事,根本于事无补。
“所以你的意思是,制造出神兵的那个法师被杀后,神兵脱离了掌控,有了他自己的想法。他会杀掉帮他重见天日的那个人?”
问出这话,霍冉觉得很扯淡,但她一时想不出更合适的解释。
“啊,我知道了。”安昭举手发言,“你们有没有读过《渔夫与魔鬼》的故事?”
房中一片死寂。
霍冉没反应过来,以为安昭在刷存在感,就没搭理他。
关曈回忆了一下故事的内容,觉得不无这种可能,但又有几分迟疑。毕竟,拿童话故事做解释,略显离谱。
大约半分钟后,霍冉先开口:“放出神兵只需要一个人就办到了,他这回盯上的可是三个人。”
她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吐槽。
“姐,你到底有没有读过《渔夫与魔鬼》?”安昭说得一本正经,“你得这样想,上上次被镇压,神兵决定,谁放出他他就弄死谁,所以关伯父遭了殃。上次被镇压,神兵改主意了,他要把他重见天日的那天看到的所有人都杀掉,所以冯超、我姐,还有你,都成了靶子。”
他说完,见旁边二人都在发愣,感觉自己聪明得无人能敌,就喜滋滋抱着手机重开一局去了。
霍冉眉头微皱。
退一万步讲,哪怕真如安昭所说的那样,她也完全不记得探洞那天他们打开过什么陶瓷瓶陶瓷罐。
耳边响起声音,她转头看向那人。
“也许,小安说得是对的。”关曈说,“很多时候,事情其实很简单,但我们把它预想得太复杂,所以看不清真相。”
他说完,又拍拍安昭的肩膀:“是周伯父。”
“嗯?”安昭抬起头。
“什么意思?”霍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