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顾争看着白晚手中一颗颗奇形怪状的种子,尤其是白菜种,那么小小的一粒,简直比芝麻还要小。
这黑乎乎的小点真的可以长成蔬菜吗?
顾争显然对白晚从棉袄兜里掏出的这些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持怀疑态度。
白晚见顾争迟迟未接手她递过来的菜种,抬头看他,便见顾争整个人的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
“怎的?”白晚挑眉问道。
顾争盯着拿黑乎乎的小颗粒,又看看白晚笃定的眼神,问道:“这些真的是种子?”
白晚“噗呲”一声笑了,打趣道:“那不然顾大少爷觉得这是什么?”
顾争知白晚在拿他开玩笑,默不作声,只是低头看着白晚手中的东西。
白晚见顾争被她逗得像株含羞草一般不答话了,便也不再逗他。
白晚把种子递到古筝手里,道:“你看好啊,这个白菜种,一个洞里面撒七八粒就行,这个大一点的是秋葵的种子,一个坑里面放三四粒的样子,别多放啊!”
顾争点点头,接过白晚递过来的菜种。
顾争低头认真数了八粒白菜种子丢进挖好的坑里,紧接着,他掏出秋葵的种子数了三粒一起扔进坑里。
白晚看见顾争的操作捧腹大笑。
顾争狐疑地看着白晚。
白晚见顾争看她,却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甚至笑得更是猖狂。
顾争被她笑得来了脾气,索性把两袋种子往白晚手里一塞,愠怒道:“你自己种吧!”
语毕,顾争转身就要回去。
白晚笑得直抽气,一边抹眼泪,一边忍笑道:“别啊!这么大一块地我一个人种不完的!”
顾争并不听,仍旧转身就走。
白晚跟着快走几步,拉住顾争道:“好了好了,不笑你了。”
顾争瞪着眼睛看她,不置可否。
白晚见他不答话,又劝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每个少爷都会下地种田的。”
此话一出,顾争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道:“既然你知道不是每个少爷都会下地种田,那你为何不教我?”
这话把白晚说糊涂了,她疑惑道:“我没教吗?”
顾争看着白晚得脸,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足以让他顾争为之倾倒,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然。
“你没有手把手教我。”上一世,你同我坐在顾家大院的阶梯上,你笑着亲口对我说,会手把手教我种菜、养鸡、织布。
白晚抬手挠头,她看着顾争那双仍旧没有多少薄茧的指腹。
似乎也对,大少爷养尊处优,众人百般呵护才长这么大,或许简单说几句,他的确不会。
“是我不对,那晚现在手把手教你。”
白晚刚说完,顾争便赶忙一把多过白晚手中的种子,一个肩部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好,生怕白晚反悔似的。
白晚也没觉得奇怪,走过去把古筝刚才扔进坑里的三粒秋葵种子捡起来,放进古筝捧着的袋子里。
“你看,一个坑里面,只放一种菜种,然后我们把上面的土盖上去,不要太厚,太厚不利于种子破壳,像这样。”
说着,白晚抓起一旁的一把泥土,撒在古筝放的种子上,待种子完全看不见后,白晚收住手。
“然后下一个坑,也放白菜种子,你把你弄得的这块地,分成两半,一半种秋葵,一半种白菜。”
白晚看向顾争,眼神示意他是否听懂。
顾争本以为白晚手把手教他,是拉着他的手,手把手教他。
没想到到了白晚这里竟然成了当面示范的“手把手”。
顾争很想回答没有,但当他观察到白晚微微皱起的眉头时,最终答道:“听懂了。”
白晚见顾争已经明白,便不再多说,拿出自己的那份白菜种和秋葵种子开始种植。
晌午临近,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虽然现在的温度还不算搞,但仍旧让白晚二人感受到有些许燥热。
白晚在撒下最后一个坑的白菜种时,她终于可以抬起头歇息。
白晚虽然前世总是泡在实验室内搞各种农学实验,但一次性完成这么大一片农田的耕种还是第一次。
她被累得有些许直不起腰来,腰部酸疼无比。
白晚没歇一会儿,顾争那边也大功告成种好所有种子。
顾争抬眼,便看见白晚被太阳灼烧得有些微微发红的脸颊。
顾争脱下身上的棉袄,抬手举过白晚头顶,给她挡住太阳。
白晚眼前的视线突然暗了暗,他侧面望向顾争,见顾争内里只穿一个单衣。
她轻轻推开顾争的手臂,道:“不必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顾争没放下手里的破棉袄,仍旧执着地将它举在白晚头顶上方。
白晚见劝说无果,便道:“你写染上风寒,不然后面的农活说帮我做?”
此话果然奏效,顾争先是一顿,思考片刻后,依依不舍地将棉袄穿回身上。
白晚等顾争穿好棉袄,便回头扛起锄头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但是没走几步,白晚的肩头一轻,肩上的锄头被顾争拿去,熟练地抗在自己肩头。
白晚正要说些什么,但对上顾争有几分执拗的目光只能作罢,索性什么也不追究,背着手走在前面。
顾争待白晚走出一段距离后,这才扛着两把锄头跟上。
一路上,两人之间一直留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顾争走在后面,默默注视着白晚的身影。
这次的白晚似乎十分安定,她貌似很确认顾争不会贸然上前,便一次也没有回头去确认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
鲜少的,这次二人归家途中竟然遇到了不少村里人。
他们似乎对于顾争这个外村人十分感兴趣,拉着白晚问了半天。
白晚依照原主的记忆一一辨认出那些人,并娴熟地同他们拉家常。
顾争扛着锄头觉得那些人看他和白晚地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想在看什么异类一般。
但此刻的白晚并未察觉。
二人刚到院子,便看见一只大黄狗在屋门口慵懒地趴着,似乎在假寐。
白晚知道,是去隔壁村帮忙的张叔回来了。
果不其然,一走近,在院中便听见隔壁厨房传来的做菜声和两名妇女的嬉笑声。
是张氏在屋内和白氏聊天,两人乐呵呵的。
两个女子间聊的无非是扯些家常和八卦,哪家的女儿出阁啦,哪两家又开始干架吵起来了,又或者是,谁又打算搬离这个贫困的小村子,去找个适合人生存的地方了。
但是大多数还是比较守旧念根,这里毕竟是老祖宗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
即使这里的土地贫瘠,人甚至都要饥一顿饱一顿,狩猎也一天比一天差,但是他们骨子里就是不愿意离源忘本,不想离开这里。
白晚依旧在院子里篱笆边的将锄头上的泥土刮下来。
顾争已经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路过的刘小儿——刘二狗看见白晚这近乎疯子的行为嘲讽道:“我早就听说了,你前些时日发烧烧傻了,捡了个野男人回家,居然居然还想在沙子上种菜?”
正在挂锄头上泥土的白晚对于刘二狗的话语充耳不闻,完全当他不存在。
刘二狗见白晚不理他,感觉颜面扫地,于是加大嘲讽的力度,“你看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捡个野男人,也不怕遭人耻笑?简直是不知廉耻!有悖妇德!”
白晚被他那不厌其烦,如同苍蝇一般嗡嗡嗡的声音闹得心烦,抓起地上的一把沙砾,隔着篱笆抬手一扬,迷了刘二狗的眼睛。
还在喋喋不休的刘二狗被这沙砾迷了眼睛,眼中一阵刺痛,怔愣一瞬,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暴怒,说时迟那时快,顷刻间就要翻过矮篱进来打白晚。
“你个疯子,你等我进来不打死你!”
刘二狗一边叫嚣,一边试图翻越篱笆。
白氏和张氏听到屋外的叫骂,纷纷伸着头往这边瞧,趴着假眠的黄狗听到刘二狗的叫骂瞬间立起来,对着篱笆外的刘二狗大声犬吠。
张氏见刘二狗就要翻过围栏,赶忙从里屋出来,抄起一旁的竹竿就要把他捅下去。
但刘二狗眼疾手快抓住张氏的竹竿,任由张氏怎么拖拽都不抵用。
男子的力气本就比女子大太多,张氏在刘二狗的眼中就像是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白晚反应过来,拿起一旁的锄头,怼着刘二狗的脸就要杵过去。
刘二狗还在和张氏纠缠,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白晚,这让白晚一击毙命,将刘二狗整个人戳倒在篱笆外。
一屁股摔在地上的刘二狗瞬间愠怒,他大叫一声就又要冲过来,一手趴在篱笆上,对着院内叫骂。
顾争赶忙从屋内出来,便见到如此混乱的一幕。
见白晚被欺负,顾争二话不说,从厨房里抄起一根木棍便朝正要翻墙的刘二狗砸去。
还在发怒的刘二狗被这棍子打得脑门嗡嗡作响,他寻着棍子飞出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名高马大的男子,站在厨房门口怒目圆睁地瞪着他,那眼神似乎要杀人。
刘二狗感觉到化为实质的目光在他身上将他千刀万剐,他的腿开始不自觉地打起哆嗦来。
没等刘二狗反应过来,顾争已经一把将趴在篱笆上观望的他扯入院内,他一把揪起刘二狗的领子,一拳砸在他脸上。
刘二狗感觉身上各处都是疼痛袭来,他被打得眼冒金星,辨不清楚方位,只是疼痛从各处方向一遍一遍清晰地袭来。
半晌后,顾争被拉住白晚,她担心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张叔不知何时从隔壁的厨房出来,一见到自家相公的张氏赶忙扑进丈夫怀里,闷声抽泣道:“相公,他欺负我!”
张氏一哭,张叔哪里受得了?抡起手中的锅铲就要再好好教育刘二狗一顿。
白氏怕再打真的出了人命可不好收场,便拉住张叔道:“你先好生安慰安慰张氏,这里交给我。”
听到“父亲”二字,刘二狗身体下意识一哆嗦,显然是怕了,毕竟刘二狗的父亲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家管严。
只是到了刘二狗这一代,对于生性顽劣的他来说,再严也只是片刻消停。
刘二狗这人根本不长记性,今天打,明天忘,忘了还敢。
“对不起,对不起!”快被打成猪头的刘二狗见势不妙,立马对着白晚一袭人连连鞠躬道歉。
张叔粗哼一声,转身走到张氏面前将她揽进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咧,别怕。”
这驾驶和刚刚要打人那会儿判若两人。
刘二狗见事情差不多过去了,找着机会就夹着尾巴一溜烟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一袭人进了屋,刚刚狂叫的黄狗也安静下来。
大家吃过午饭便各自散去做自己该做的去了。
这一出闹剧也没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力。
下午,白晚在院子里逗黄狗,顾争在一旁看白晚,白氏和张氏在院子里一起织布拉家常。
偶尔有路人路过,都在窃窃私语,不知道相互在说些什么。
张氏机敏地察觉出些许奇怪来,平日里这些人多多少少路过都会相互打个招呼,但是今日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竟然没有一个打招呼的人。
张氏给白氏使了个眼神。
“怎的?”白氏疑惑地侧耳过去倾听。
“你不觉得这些人很奇怪咧,往日都没有这么多人来,今日来这么多人还不和我们打个招呼咧?”
还在逗黄狗的白晚早就察觉到那些异样的眼光,她抬头望向那些人。
这些人却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快速低头走过,或者假意抬头看东西与她错过眼神,又或是两人赶紧侧身,假装在聊天。
如此往复几次之后,白晚终于听清那些人说的什么。
“你听说没?白家娘子疯了,说是要在沙子上种菜咧。”
“你瞅见没,那院子里的锄头,还真是和刘二狗说的一样咧。”
“就算是疯了,那她白晚也不能把人打成那样啊?瞧刘二狗那脸,打得多惨咧!还够硬男人!有悖妇德!”
自此,疯言疯语传遍这个本就不大的山村,所有人都在传,村东头的那个白家娘子疯啦,妄图在沙子上种菜,未出阁还勾搭野男人,这不是贻笑大方,水性杨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