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顾争垂眸看着眼前比他低半个头的白晚,脸上开始微微发烫。
白晚被突然靠近的顾争吓了一跳,抬手推了推顾争的胸膛,让两人拉开一点距离。
但顾争似乎并不如她所愿,稳稳地站在原地没动。
白晚抬头看他,柳叶眉稍微拧,疑惑道:“作甚?”
顾争看着她,不答话,眼睛盯着白晚红润地唇珠,微微倾身向下。
白晚不敢直视顾争,垂眸时看见顾争不断滚动地喉结。
顷刻间,白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
紧接着,她感觉到顾争渐近的鼻息,在她的头顶上方化为实质,将她狠狠压制。
白晚感到不适,猛地推开顾争。
顾争脸上的表情霎那间僵在脸上,仿佛被冰冻住的河水一般静止。
两人均微微一愣,静止半晌。
顾争心中五味杂陈。
白晚被这沉寂压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我让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会儿,你靠那么近干嘛?”
白晚的声音很小,但在这寂静狭小的空间内足够让顾争听见。
做……坐?
坐会儿?随便坐?
顾争干咳两声,面色瞬间变得煞白,道:“我……我,我想看看你再找什么。”
顾争“我”了两次后,终于想到一个正当言论,然后他似有若无地埋怨道:“谁知你突然转身,吓我一跳。”
白晚当即信了顾争的话,“哦”了一声后停顿片刻,答道:“我找绣花针。”
“找绣花针作甚?”顾争此刻看白晚还有些尴尬,便索性把头偏向一侧,望着那半敞开的窗户。
白晚没有立刻回答顾争的话,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
顾争被手指间突然多出来的温度定住,整个人不敢在多想半分。
还没等古筝偏过头来,只见便刺进一个微凉的尖刺,刺痛感伴随这凉凉的触觉传入顾争的神经末梢。
他下意识“嘶”了一声,想要把手缩回去,但却被白晚使劲抓住没能逃脱。
“作甚?水泡不挑掉会更疼的。”白晚一手握住顾争的指尖,一边抬头望向他。
顾争没再挣扎,也没说话。
时间度秒如年。
顾争难抑地忍受过白晚指尖地温度在他的掌心划过。
……
翌日清晨,白晚起了个大早,做好朝食的她扛着锄头去了昨日她做好引水装置的空地。
远远的,白晚便看见那处沙砾的颜色与周围的不一样,深褐色的沙砾在那一块特别显眼。
白晚喜出望外,走路的步子加快了几分,她一路小跑,往那边赶去。
到了那处,白晚蹲下身来,食指捻起一团沙砾,确实水分很足。
白晚挥动锄头奋力一挖,底下的沙砾果然也呈现出吸饱水的深褐色。
引水装置果然解决了沙砾干涸的问题。
白晚侧目四下望了望,见周围没人,便把调出控制面板,从系统的肥料仓库里将前些日计算好的肥料拿出。
正在白晚收回系统的控制面板时,顾争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白晚!”
有人?!
白晚猛地回头!
看她清楚来人是顾争的时候,刚想松一口气,却又立马担忧起来。
糟糕!他方才不会都看见了吧!
白晚转身,用身体遮住地上那凭空多出来的三袋肥料。
她笑着有几分试探地问道:“你怎得起这么早咧?来这里做甚么?”
顾争垂眸看了一眼白晚脚跟处没有挡完的麻袋一角,回道:“睡不着便起了,你在这作甚?”
白晚吞吞吐吐半天,看着地上的锄头和身侧她修建的“小型水利工程”不知该作何解释。
顾争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就站在距离白晚三尺远的地方不再前进,就下颌骨昨日古筝跟在她身后回家的距离。
一阵晨风吹过,白晚被冷得打了一个寒颤,道:“我……”
若是和顾争说自己要在这个自存在以来就无人耕种过的土地上种菜,这多荒谬!
怕不是会被人当成疯婆子。
顾争见白晚“我”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便替她说道:“你在种菜。”
顾争语气平淡,仿佛在叙说昨日吃了甚么一般平常。
白晚倏地睁大眼睛,抬头望向顾争。
顾争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冷淡疏离似乎是他的代名词一般。
白晚见顾争如此淡定,便索性承认道:“是。”
顾争没多大反应,面上的表情更像是果然如此的淡然,而非惊讶。
“需要我帮忙吗?”
顾争站在那处始终未动,他似乎坚信,这样的距离足以给白晚安全感。
白晚被这句话惊到,更被顾争这副淡然所震惊。
片刻后,白晚点头道:“要。”
顾争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问白晚:“我需要做什么?”
白晚侧开半步,将身后的三袋肥料暴露在顾争的视线之中,道:“帮我施肥就行。”
顾争走过去,提起一袋肥料就要往地里灌。
白晚见状,急忙开口阻止道:“别!”
古筝不明所以,顷刻间,半袋肥料已经撒进地里。
听到白晚的“别”字,顾争赶紧收住动作,剩下半袋肥料才幸免遇难。
“怎的?”顾争提着半袋肥料,穿着白付的破棉袄,整个人有几分滑稽。
白晚摇摇头,道:“没事,你先站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罢,白晚用锄头将湿润的沙砾之间挖出一道小小的沟壑。
顾争站在一旁,看不懂白晚为何这样做,便问:“为何要这般做?”
白晚一边锄地,一边答道:“做试验田。”
顾争不懂,但有不敢再多问白晚。
他觉得重生一世,白晚虽然不认识他了,但是前世白晚和他约定过的,似乎正在一一兑现。
前世,白晚曾和他说乡间的美好,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好歹人自在,不必像顾府那般活人被规矩憋死。
白晚还说若是有机会,她一定带顾争去乡间生活上一年半载,待够了,再回顾府。
白晚也曾向他吐露忧心百姓无田可种,说若是将来有朝一日她能够去学堂学习知识,那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如何种地,将来把耕种技艺传给所有人,让他们不必忍受饥饿。
而如今,白晚昔日同他说的所有期许,她都在一步步实现。
唯一不足的是,白晚不记得,曾经这些没有的愿景是同顾争一起许下的。
顾争回神的时候,白晚已经将面前的面前的沙土分成三块大小相等的方块。
白晚走过来,拿过顾争手中剩余的肥料,看了看是氮肥。
如何她将肥料递给顾争,在先前顾争不小心撒了肥料的那块沙砾上插了一根小木棍。
做完这一切,白晚抬头对顾争说道:“你把剩余的肥料分成两等份,撒到旁边那两块地里。”
说完,白晚又怕顾争不明白,便在随手抓了一把顾争怀里的氮肥,像扬沙一盘扔向一旁的地里。
如何回头对顾争道:“像这样,撒均匀,会吗?”
顾争点点头,抱着剩下半袋肥料,学着白晚的样子开始给土地增肥。
白晚则把顾争刚才不小心撒掉的肥料和土壤混合均匀。
大学的时候,白晚曾在,一些关于沙石地形的书中看过,由于沙石是留不住水分的,所以在下雨的时候,沙石中的微量元素便会流失。
但是每种沙石回因为差异,各种肥力的流失程度是不一样的,而白晚现在要做的,便是运用反向验证的方法证明。
那种肥料撒得多,那块地里的蔬菜还长得好,那便是白村沙砾地流失最严重的微量元素。
没一会儿,白晚和顾争都把各自手中得氮肥和沙砾混合完毕。
紧接着,白晚又拿出磷肥往中间的那块土里倒了一半。
如何白晚将剩余的递给顾争,让他把剩下的肥料均匀撒到两边的地里。
如此循环操作了一上午,二人终于将所有肥料按照白晚设想的那样全部弄好。
白晚顺手捡了几根棍子,在中间氮肥那块地的一角插上两根木棍,最后一块地插上三根木棍。
木棍从左往右的根数依次增加,它们代表着从左往右,一次是氮磷钾三种肥料的试验田。
顾争见白晚终于忙完,便问:“刚才我们向这地里撒的是什么?”
白晚想了想,应该怔懵对着顾争胡编乱造,但是看顾争一脸淡然的样子又实话实说道:“是肥料。”
顾争点头,没再多问。
也许是书中注定,她和顾争就是冥冥之中被什么吸引,所以顾争在某些地方格外注重自己的感受。
比如自昨晚她说完那句别过来之后,没人的时候,顾争离她总会有一段距离,一如现在,二人之间,顾争仍旧刻意拉开间隙。
而白晚自己似乎也渴望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能够得到一个人的认可。
或许,这是她在幼年被父亲殴打时所一直热切渴望的安全感,而顾争正是她想要的安全感的代名词。
不知为何,白晚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晚顾争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捧着她的脸给她吹凉口中那块滚烫的红烧狮子头时那副既认真又严肃还带着积分刻板老头的古怪表情。
这样想着,白晚的嘴角竟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这是她穿越至这个世界最为轻松的笑意。
来到这里后,她一直小心翼翼、茫然的生活着。
她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所有陌生的事物,难以入口的食物,和未来已知的命运。
她惶恐、不安甚至是害怕。
但好像,现在突然有个人理解她了。
默许她的所有古怪行径,将她的一切合理化。
白晚侧目望向顾争,对着他甜甜地笑了,毫无刻意掩饰,她道:
“顾争,我们回家吧。”
阳光洒下,微风轻抚白晚额前的秀发,她整个人无比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