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窜逃
跌坐回了龙椅,林震浩揉了揉眉心:“把他的尸身送去燕州吧。”
如今内有岳无疴林晏清这些个让人不省心的,外有楼兰虎视眈眈,他此时不能再让边疆藩王生出异心,须得好好安抚。
嫡长公主林晏清劫狱潜逃,其一手提拔上来的岳无疴一夜之间从平叛功臣沦为逃犯,平叛之风波方平息不过几日,楼兰便大军压境亟待时机。
人人都坐立难安,这启明城的天要变了。
封城之令上传下达,极其迅速。
身边还带着个在狱中受刑伤痕累累的拖油瓶岳无疴,林晏清没能赶上在封城之前离开,现下她不能坐以待毙,这么躲躲藏藏迟早会被官兵抓捕。
“殿下犯不着为我一个罪人这般涉险。”岳无疴被她背着,暗恨自己拖累了她。
“罪人,何罪之有?”
他一噎,气若游丝的仿佛吊着一口气在说遗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林晏清懒得搭理他。
如今她走投无路,又能向谁寻求庇护呢?
思来想去,这种时候大抵也只有慕怀瑾能给她提供安全可靠的避难之所了。
在军队严密搜查城郊、城中时,决想不到,他们要抓捕的人就安安稳稳地在相府里好生坐着。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便是最安全的。
可是,代价也是极为沉痛的。
“谋反?”慕怀瑾挑眉,眼底却并无多少惊讶。
林晏清眼底没有半分玩笑之色:“是,我打算在楼兰攻城之前,拿下皇位。”
“岳无疴现在躺在相府客房,浑身是伤,姜缦缨又被革职。”细细数着,慕怀瑾道,“殿下现在有何筹码?”
闻此,林晏清默了须臾。
她来相府之前,已经飞鸽传书给窦长风和岳家军暂代统领岳沉,可布这一盘棋只有这些仍然不够。
林晏清抬手,抚上了他的胸膛,——那是他心口的位置。
“这,便是我最大的筹码。”林晏清笑着,别有深意的。
慕怀瑾眸色深深地盯着她,目光灼然,却并未开口反驳。
他承认,他无法拒绝。
“殿下就这么笃定,臣会无条件收留殿下?”
浸染着墨香的书房中,慕怀瑾拿开了她的手,不疾不徐地搁下了早已读不进去了的古籍,兀自倒了一盏清茗。
“……条件你开。”纵是有求于人,林晏清也依旧没有多么放低姿态。许是习惯了,骨子里便是不折不屈的。
“难道殿下不知道臣想要什么?”慕怀瑾如是问她,却压根没有抬眸去瞧她。他怕自己会讨不到任何好处便一时心软应了她,对于林晏清,他向来是难以拒绝的。
这一句反问让林晏清沉默了。
有那么好一会儿,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开口,一时间只剩下了呼吸声。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盯着手中茶盏,可那浓郁而又清澈的茶水,倒影的却是她的面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映于此。
慕怀瑾不去看那倒影中她为难的神情,轻吹清茗,便举盏饮尽。
茶水浮现的波纹,似漾进了他心底。
终于,林晏清斟酌着,故作为难的开口打破沉默:“待渡过此事风波,我便将你我之间的婚期提前,这样,你满意吗?”
其实这个条件林晏清一早就打好腹稿了,但是避免慕怀瑾得寸进尺,她必须得做出已经极为难的模样,让对方认为这已是她能接受的底线了。
可林晏清算错了。这是第一次。
“婚期提前了可以拖,更可以退。臣要的不是这些虚的,殿下既然有求于人,不妨坦诚一些。”慕怀瑾说完这句话之后,总算是敢看她了。
待他不轻不重的搁下茶盏,几乎同一时间,林晏清那险些破防的声音响起:“你就一定要与我有夫妻之实?”
和慕怀瑾,——这个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斗了大半辈子的死对头抵死缠绵,同床共枕这事儿,她总觉得有些隔应。
“是。”他目光灼灼。
“慕怀瑾,你不觉得你在趁人之危吗?别让我瞧不起你。”
林晏清直视着慕怀瑾,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她与他针锋相对之时,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那平静无波却暗流涌动的眸子,直直的注视着林晏清几欲喷火的眼睛,慕怀瑾不咸不淡:“殿下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臣,谈何瞧不瞧得起?何况臣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遑论在殿下面前,臣也不必装什么君子。”
他说着,蓦地起身,一步步逼近她,将她困在了自己的臂膀与墙壁之间,“殿下当然可以留下,可这相府能容下您的,只有臣这一间房。”
弦外之音再明显不过。
偌大的丞相府压根不可能连一个客房都拿不出手,他这意思是,她不止得和他生米煮熟饭一次,还得日日和他同床共枕,相处于同一屋檐之下。
慕怀瑾,王八!小人!登徒子!孟浪!色欲熏心!不知廉耻!不守男德!
林晏清深呼吸,保持微笑:“……好。”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忍。
……她答应了。
唇角得逞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慕怀瑾松了手,自觉的走到了床榻边坐下,末了,还不忘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林晏清过来。
她极其缓慢地踱步过去,沉默着的。
似乎是嫌她走得太慢了,待到林晏清走近到跟前,慕怀瑾便直接牵住了她的衣角,将人儿往床榻里边轻轻一扯便扑了上去。
待身陷在这软榻锦被中时,独属于慕怀瑾的味道便似有若无的萦绕在她鼻尖。说不出的好闻。
这让林晏清有一瞬间的出神。
慕怀瑾身上的是体香,不同于她曾闻过的任何一种熏香味儿,清冽好闻且让人觉得干净至极。
林晏清时常觉得匪夷所思,当初刚重生时初见慕怀瑾那副脏兮兮的模样犹然历历在目。
很难以想象,当初在荷花池畔摔得满身泥泞狼狈至极、被她往死里掐脖子的小少年,身体竟会拥有如此异香。就如同淤泥之中的莲,虽发自泥淖,亦清濯不染。
眼见他直接压了上来,林晏清眼疾手快地挡住了他:“先去沐浴!”
香是香,但再怎么样也得洗干净。
险些忘了事前的必需,慕怀瑾黑黝黝的眸子默不作声地盯着林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