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婚柬
刚被封为内史不久的晏清姝晏大人亦是出言附和：“皇上，微臣以为慕侍郎说得在理。相府嫡长女曾陪在太后身侧吃斋念佛守皇陵数年，其性情品貌可见一斑，实为太子妃之位的最佳人选。”
丞相眼观鼻鼻观心，可不少官员都出言附议。
皇上开了金口：“储妃之事容朕好好想想，明日再议。”
今日早朝下来，林晏清只剩下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又如同前世一般，慕招娣被赐做了太子妃，慕北辰英年早逝，慕怀瑾入朝为官靠裙带关系做了户部侍郎，再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直至继承丞相衣钵。
重活一世，她真的什么也无力改变吗？那母后的死呢？她自己的结局呢？
纵使心事重重，林晏清面上也半分不显：“晏大人留步。”
百级台阶之上，她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晏清姝。
说来也巧，这晏清姝与她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她是前无古人第一位入朝参政的公主，晏清姝是继她之后第二位入朝参政的史官。
她的名字取海晏河清之意。而晏清姝的名字寓意她只能猜上一猜，年少时读过一诗，云窗雾阁深深处，静拂云笺学草书。多艳丽，更清姝。神仙标格世间无。借梅作名，愿其清姝，取的应是此意。
“前些日子太平书院建成，不知晏大人可愿意赏脸去书院担任夫子，教习史学？”
这晏清姝能成为第一位女史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其在史学上的造诣颇深，又出身名门。其他的官员多是世袭，可晏清姝却是凭本事坐上这官位的。
“恭敬不如从命，清姝谢殿下抬爱。”晏清姝莞尔。
她目光灼然的看着晏清姝，人如其名，如梅清姝，眼底隐有欣赏之色，“我与晏大人一见如故，晏大人若有空，不如一同去公主府小酌一杯，也好详谈从教的意向月钱。”
面对林晏清盛情相邀，晏清姝却婉拒道：“微臣还得去整理史稿，恐不能奉陪。”
与晏清姝作别后，林晏清并未出宫，而是转身去了凤藻宫。本来她来这里寻母后便是商议储妃一事的，没想到，林川泽竟早就已经来了。
她还未踏入这凤藻宫的门槛呢，便听得一阵争吵。
“阿泽，你冷静一点，且不说那女子是宸贵妃的表妹，她再如何好也是个楼兰人，天启的皇后不能是楼兰人，明白了吗？”
“……那我不做这皇帝了。”
林晏清脚步一顿，停在门口没进去了。
此言一出，皇后惊了，连忙捂住了林川泽的嘴：“阿泽，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她手段了得，纵使皇上后宫三千，诞下子嗣的仅她一人。现在皇后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熬到皇帝年纪大了，林川泽居然跟她说，他不要做这个皇帝了？她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啊！
林川泽却一把扯开了皇后的手。她不让他说，他偏要说。
“本来就是啊，反正阿姊才是比我更适合做皇帝的人选不是吗？当个皇帝居然连自己的心上人都娶不了，什么破皇帝，我不做了，不做了！”他冲着她们所有人歇斯底里地吼道，推开拦在殿前的丫鬟们便跑开了。
冲出凤藻宫，在宫门口看见林晏清的那一瞬间，林川泽微愣，旋即撇过身去不再看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凤藻宫内的一众宫女面面相觑，林晏清侧眸朝殿内望去，就见皇后无力地跌坐在地，双目失神，嘴里不住的喃喃道：“阿泽……”
林晏清突然觉得没必要商议了。
她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踏过门槛进了凤藻宫。
“参见昭华公主。”
殿内公主齐齐行礼，皇后听着她们的见礼声，眼神这才有了焦距。她跌坐在地上没起，仰头看着逆光而来的林晏清，想强撑着笑容开口，却发现自己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着皇后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晏清深呼吸，缓缓地半跪在了她身前，轻轻地抱住了皇后：“随他去吧。”
她知道她的母后手段了得，从来不是什么善人。但这些她都不以为意，后宅妇人再高明的手段也不过是用来争风吃醋的把戏，或为宠爱，或为子嗣，不值一提。可林晏清鲜少见过母后脆弱的一面。
林晏清一来，皇后便止不住眼泪了，只觉得泪水滚烫，抬袖去擦拭，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瘦了，黑了。”皇后回抱住林晏清，末了又捧着林晏清的脸哽咽道：“这半个月在凤颜楼过得好不好？林震浩那个狗东西，你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竟忍心这样对你！”
不知为何脑海里那些鞭笞、虐打、刁难一闪而过，林晏清对此避而不答，只是将皇后扶了起来：“地上寒凉。”
拐卖贩卖人口、暴力虐打、欺软怕硬，她都能被这些事儿重塑三观，遑论她那从未出过后宅后宫的母后。
在凤藻宫用了午膳，接了无数皇后嘘寒问暖的话茬，见皇后心情终于好转一些了，林晏清才离了宫。
马车行至公主府门口，林晏清下了车朝歌便迎了上来：“殿下，熏香买好了。”
林晏清颔首：“在我房内点上。”
“林晏清！”
这声音，不用回头林晏清都知道来者是谁。
“原来你在这啊，让本郡主一顿好找。”慕北辰逝世已有一段时日，现在的楚明露似乎又变回了从前，脸上的笑容多了些，一扫数日前的阴霾低沉，眼底明媚似有光，“喏，我大婚之日你可得连人带礼一起来啊。”
大婚之日？
林晏清挑了一叶眉峰，接过楚明露递来的东西，随手翻开扫了一眼，竟是婚柬。新郎官名字那一栏，赫然写着官铭道三个烫金大字，且婚期将近。
“你父王过了慕北辰头七便回了燕州，他官家彩礼给去哪了，你嫁妆从哪拿出来？三书六礼未过，就直接成婚了？”林晏清将婚柬递给朝歌让她拿着，看着楚明露说道。
“哎呀，这些繁文缛节，等我父王下次进启明城献贡再说也不迟嘛，再说了，金银珠宝什么的都太俗了，我也不缺，在乎那些个彩礼嫁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