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结案
此言一出，林晏清终究是松开了捂着脸的手，抬眸目光炯炯地直视着迦岚，眼里没有丝毫怯懦之色。而她脸上的丑妆，也早已被油融得七七八八不成型了。
迦岚突然笑了，抬手用帕子一点点地细心为她擦去那些脏污，似乎是在对她说话，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我早该猜到的。”
这双令他第一眼就惊艳到失声的眼睛，与那张肤色蜡黄、大半部分都是疤痕褶皱的脸，太格格不入了。她并未以真容示人，他早该猜到的。
“那夜他闯入凭栏轩，撞见了我沐浴，我不高兴，便将他杀了。”
将脏污拭净后，迦岚如扔垃圾一般将帕子扔在一边，手突然转向向下，扼住了林晏清的脖颈，“现在你知道了，安心上路吧。”
脖颈上的手迅速收紧。
早已暗暗蓄力的林晏清趁迦岚不注意时，重重地朝他腹部来了一拳头。
猝不及防的被偷袭，迦岚被迫松手，踉跄后退了几步，捂着腹部暗道自己轻敌。
他刚要起身反攻，却被一根悬空指向他心口的发簪止住了动作。
“若我没猜错，你大部分的势力都在别处，而在这凤颜楼，只有槐香现在可以赶来救你。”林晏清踩着他的胸膛，断绝了他起身突袭的可能，“但你和槐香加起来都不敌我，窦长风，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想来那太傅之子应该是发现了窦长风并不是女儿身，所以才必须死。
见她居然说出了自己的真名，窦长风双手用力地欲抬起她踩在他胸膛的脚，面色微变，“你……到底是谁？”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晏清。”
林晏清面带微笑地欣赏着他一变再变的神色，“你现在已经被大理寺盯上了，如果不想暴露身份，最好早早离开凤颜楼。”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帮我？”窦长风看不懂眼前的女人，却如何也翻不了身，“你连我所图为何都不知道，在这张口就来与我做笔交易？”
他讨厌极了这样与人说话，讨厌极了这种仰视别人的感觉。
“你不就图皇位，图复仇吗？”林晏清睨着他，只觉得平日里一副清贵冷漠高不可攀的窦长风，此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着实喜感，“我可以助你扳倒林震浩。你虽外有拥护者，势力渐长，但朝中可用之人，没几个吧？”
“那可是你亲爹！你爹夺权篡位抢我窦氏皇位，屠尽我窦氏皇族，你林晏清身为他的女儿，凭什么帮我？”一提到复仇二字，窦长风便装不下去那份淡定了。
当初林震浩篡位逼宫之时，窦氏皇族，稚子与狗，一个不留，他在忠臣旧部的拼命掩护下才捡回这条命，一直苟活潜伏至今。
相比起窦长风，林晏清反而显得平静许多：“父皇虽教我帝王权术，却只将我当做辅佐太子的工具，这皇位最终还是属于我弟的。我早已心生不满，不若你我联手，里应外合一同扳倒林震浩，事成之后，皇位落在谁手，便各凭本事了。”
奇怪的是，前世直到她死在天牢，也并未有过什么前朝皇太子带领前朝余孽举兵叛乱的事儿。要么是被当时已是一人之下的宰相的慕怀瑾暗中解决了，要么就是林震浩还在位时便将这些前朝余孽斩草除根了。
“我凭何相信你？”窦长风咬牙。
林晏清挑眉：“不信也行。那我走了，你记得也早点儿离开凤颜楼，免得引火烧身。”
说着，林晏清将发簪别入发中，松了脚，转身便翻窗离开了。
她……就这么走了？方才槐香不在，他武功又不敌她，谈交易又没成，她应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才是啊。窦长风从地上坐起来，愣愣的看着她翻窗跃下的方向。
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地上的锦帕，他眸色微深，蓦地自嘲的笑了。哪有什么丑丫头。
“这才去了多久，二十多天就结案了？真是那花魁做的？”大理寺内，刚审完犯人的大理寺卿看着一身淡粉色丫鬟衣裳都未来得及换下的林晏清，颇有些惊讶。
丑妆卸了，还一身丫鬟装扮，除了瘦了点黑了点，似乎林晏清在这凤颜楼过得还挺滋润的嘛。
林晏清为自己倒了盏茶。
“你们要本公主去接近迦岚，不就是因为有了眉目吗？把人抓来问问，不就知道是不是迦岚做的了？”
将茶一饮而尽，她搁下茶盏便欲起身离开，“既已结案，本公主便不多留了。”
“且慢！殿下，微臣以为这案子不可如此草率，可能要麻烦殿下再……”
“李大人。”林晏清美眸微眯，打断了他，“适可而止。”
这大理寺卿是太子的人，无端给她找麻烦也就罢了，如今她该受的都受了，容不得他蹬鼻子上脸。
朝云叆叇，又是一日。
金銮殿之上，正当林晏清偷瞄着出神的林川泽，思索着大理寺卿“邀”她助力查案一事是不是林川泽的手笔之时，殿中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皇上，臣以为，相府嫡长女慕招娣温婉贤淑，合该是储妃的最佳人选。”这声音的主人，不该出现在金銮殿才对。
林晏清下意识地侧头看向了殿中的慕怀瑾，见他长身玉立，同着一身官服，锦裳绣禽，暗道丞相的动作还真是快，她不过去了凤颜楼数日，回来慕怀瑾便已在朝为官小试牛刀了。
余光扫过仍在垂着头保持老僧入定状态的林川泽，林晏清无语，这都谈到储妃事宜了，怎么还那么不走心。
还是得靠她。
林晏清上前：“父皇，慕招娣乃是慕大人的嫡姐，慕大人此言未免有失偏颇，儿臣以为，储妃事宜可容后再议，待太子及冠再说也不迟。”
“举贤不避亲。”
同她并肩而立的慕怀瑾从容不迫，“何况，婚姻大事理当尽早决断。”
现在的情形让林晏清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在金銮殿上与慕怀瑾对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