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惹亲者痛
“爹爹，那日，我不是和您解释了。我去了另一个世界，接受了那里的传授。
我才十六，还没长大。起码，起码十八岁之后，何况子真比我还小，我是下不去手的。”
“那里毕竟是个虚幻的地方，如今与你同岁的哪个不是三夫四侍的。
你娘私下里已经多次提及了，若你还这般，怕是方家的掌舵之人就要拱手相让了。
爹爹熬了这么多年，绝不能败在徐氏那个贱人手上。”
说及此孟氏泣不成声，“你娘她，生性风流，府中夫侍众多，未抬进门的更是不计其数。
爹爹这些年无一不是强打起精神应付，不求宠爱，但求能坐稳后宅，能护住你啊。
可你却因为那虚幻的地方，要眼睁睁地看着方家落入她人手中吗？要让爹爹这么多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吗？”
方沅沉默不语。
孟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急竟晕了过去。
吓得她大叫，“停车！快停下！”
仟晖连忙进了马车里，又急忙喊道，“快！快叫医女！”
方沅在外面急的直转圈，好一会儿，医女才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我爹爹他如何？”
“主夫他一时急火攻心，休息几日即可，并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方沅想进内屋，仟晖已经退了出来，轻声说道，“君夫睡下了。”
她点点头，收回了脚步。
仟晖跪了下来，“小姐，听老奴一言。”
方沅连忙将人扶起，奈何仟晖却是挺直了背，不肯起。
她隐约猜到，只好道，“仟公起来再说，莫打扰了爹爹休息。”
仟晖只好站起，二人走向一旁，他又跪了下来。
“小姐，主子心里的苦楚只有老奴知，旁人何曾知道。”
她转头看向那道关起的门，静静听着。
“小姐可知，主子年少时有一美名‘孟笑郎’。老奴这辈子也没见过笑的这么美的男子了。
可是自打进了方家，主子笑的越来越少了。性子也越来越沉稳了。
家主薄幸，在娶主子之前已有夫侍，娶了夫君后更是变本加厉。
那徐氏是主子成婚三日就抬进来的，那日，主子的三朝回门日都被落下了。为此，背地里不知被人笑了多久。
那时候，主子还问老奴，是不是他不美了？还是他哪里做的不好？
老奴没有办法回答，最后，主子哭了一夜。
后来，夫侍一个接一个地抬。有的打发了，有的留下来了。
小姐三岁那年，老君夫带着五郎来。本是探望，最后，却被主子发现。
家主她，竟与五郎君私相授受。若不是那五郎当时已许了人家。怕是二男共侍一夫了。
也因此事，主子大病了一场，若不是因为小姐，怕是早已撒手人寰。
可是家主她，依旧绵绵不断地迎新人进门。
后来，主子她不再偷偷地哭了，也不再笑了。
从前老君夫一直担心主子不能做一位端庄的大家之君。
只有老奴知道，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眼泪换来的。
小姐，老奴身为下人不能编排主子，老奴今日说了，便是来世投个猪狗，也心甘情愿的。
但求小姐多体谅体谅主子。”
头磕的砰砰响，每一声都砸进了方沅的心里。
“你起来吧，好好伺候爹爹。我晚间再来看爹爹。”
“小姐…”
仟晖看着头也不回的人，一时百感交集，又看向主子，只盼着小姐能大梦初醒。
方沅合衣躺在床上，身子累极了，脑袋却是醒的。
两年来，她一直只记得那个世界，忘却了这也是她自幼生长的地方。
这里，没有人权，没有自由。却也与她一介平民毫无关系的。
她的身份虽不受世人尊敬却是衣食无忧，怡然自得。
这里，没有文明，却也不妨碍她寻找精神伴侣。
这里，没有平等。
不，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平等，有权势之人永远拥有特权。
这里，没有和谐。
不，曼罗国力强盛，曼帝治国有方，与她国交好。国力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那她，又有何苦纠结于飘渺虚无的世界，惹亲者痛。
直到晚间，她才昏昏沉沉地醒了，又赶忙去了主院。
院内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油灯亮着。
孟氏半倚着正在喝药。
方沅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了，“爹爹。”
孟氏别过脸，“你无需叫我爹爹，我怕是做不得你爹爹了。”
“爹爹，我知道错了。往日是我糊涂，往后我一定听爹爹的话，再也不想那虚无的事了。”
“当真？”
“当真的，爹爹。”
“我的沅女…”
孟氏搂着人狠狠哭了一场，誓要将他的泪水都流干了。
方沅担心他的身子，又服侍着喂了药将人哄下安歇。
“仟公，我娘，来过吗？”
仟晖摇头。
方沅看向院中的漆黑，是她忽略了太多。
往后，她会一一补回来的。
孟氏歇了三四日也无大碍了，心里惦记着周家，也不得不好起来。
开了库房，准备了一份不薄的礼单，着仟晖亲自送了过去。
冯氏看着礼单，笑的合不拢嘴。
“还劳仟公亲自跑一趟。不过纳个侧夫，一切从简。选好日子，派人来抬就是。”
仟晖笑着应下，回头将话原封不动地说了。
孟氏毫不惊讶，周家的生意逐渐没落，冯氏尚有幼女未娶亲，只能从家中庶子里想办法。
那日相看，周家子衣裳已是三年前的款式，发间更是毫无点缀，怕是在家中过的也艰难。
不过这些都无妨，方家还是养得起他的。只要他能为方家开枝散叶，便就够了。
晚间，方沅准时过来请安。
孟氏心里高兴，“爹爹看过了，下月初六是个好日子，便抬了周家郎吧。”
“一切听爹爹安排。”
“周家说了，一切从简，但毕竟是你的侧夫，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这么多年没有喜事了，我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知道该忙哪个好。”
方沅看着高兴地不知所措的爹爹，也跟着笑了。
“爹爹可不能慌了神，沅女可指望着爹爹呢。”
孟氏点点头，“好，好，好。”
他知道，他的沅女是真的接受了，不抗拒了。
他如何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