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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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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御半趴在桌上,双眼出神地目视前方。

    一个人在吧台忙到快要起飞的周浅时不时就停下来盯他几眼,像是在时刻观察他的精神状态,确保这个安霖口中说的神经病不会突然暴起砍人。

    齐御眨了眨眼睛,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远远就冲他递了一个微笑,同时招手示意他把喝空了的杯子拿走。

    周浅甩了甩手,犹豫了好一会还是从吧台后边走了出来,顺便掂了块抹布把齐御面前的桌子也给擦了擦。

    “你刚才在看什么?”齐御撑着下巴看他。

    周浅愣了一下,对上齐御直勾勾的目光时有点儿尴尬,“额,没什么先生。”

    齐御抿了抿唇没说话,在周浅把杯子收走转身的瞬间轻轻说了一句话。

    “什么?”周浅微微侧过身,齐御的声音混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很快被压了下去,但他刚才那一刻却听得无比清晰。

    他说:“你肩膀上有东西。”

    但当他重新把目光转向齐御时,后者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身上,低头用手指一下下在桌子上戳着玩儿。

    “神经病。”周浅小声骂了一句,莫名其妙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齐御在那人彻底走开后才往下把脸贴在了桌子上,在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和尖叫里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受到安霖的血液此刻正在急速流动,心脏的速率也变得很快,一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那股沸腾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向他这边传递过来。

    愤怒,悲伤,还有一点恐惧。

    齐御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嘴角。虽然在所有负面情绪中他最喜欢的就是人类的恐惧,但放在安霖身上他却很少能感受得到这一点,更多的还是愤怒。

    明明过着狗一样的生活啊为什么不会害怕呢?

    齐御起初有些纳闷,不过到后来更多的是好奇。这种好奇心驱使他不断靠近,总感觉冥冥之中这个人类一定与他的过去有些许联系,而或许只有了解他的全部,才能揭晓那些隐藏在地底下的秘密

    齐御坐在原地没动,远处一块投射在角落里的阴影却忽然动了动,像是从暗处悄悄伸出了一只黑色的爪子,幽灵一般游弋到齐御的脚边,随后拽着他的裤腿开始飞快往上攀爬,快准狠地就朝他的裤|裆袭击而去--

    不过结果当然是没成功,齐御一只手把那作乱的黑影牢牢反扣在桌上,无奈道:“别玩了。您老死了也有几百年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哎呀,被你发现了。”有个声音在齐御耳边笑了一声,随后就一阵风似的消失了:“我在外面等你。”

    齐御叹了一口气,仍是坐在原地没动。但也只是下一个呼吸的瞬间,没人发现他已经在座位上消失了。

    “师傅。”

    齐御站在清冷的夜风中,看着面前这一堵破墙上慢慢凝聚的一团影子:先是只是手指肚一点的大小,最后才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身形显得很是挺拔,腿也和拉了特效似的无比修长--

    “您找我?”齐御的语气很随意,但跪在地上的腰板却挺得很直,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人影。

    “我就是来看看我的乖乖怎么样了。”一阵风从齐御脸上轻轻拂过,带着笑意,“怎么样,来人世的这几天玩的开心吗?”

    “还好。”齐御淡淡道,“我能起来么?”

    “不行。”风里的笑意瞬间消失了,“给我老实跪着。”

    “为什么?”齐御抬起头,“我又没犯错。”

    “那也老实跪着,”墙上的人影负手面向着他,虽然影子没有表情,但齐御明显能感觉到传递过来的不满,“浮影前两天过来找我,说你把他的分身杀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他妈怎么知道。”齐御撇了撇嘴角。

    “”墙上的人影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看来是为师太宠你了,你这个孽障。”

    “是。”齐御垂下头,低眉顺眼道:“师傅说的都对。”

    “哎呀行了行了,”人影剧烈晃动起来,同时影子的颜色也在一点点变淡,“每次找你都这个态度,我生气了。”

    “那您就快走吧,我还有事要忙。”齐御平静道。

    “白眼狼!”墙上的人影越来越淡,气呼呼地丢下一句,但在即将消失的下一秒突然定格在了原地:“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齐御眼光微动,下意识抬手在胸口处按了按,“已经好了。”

    “就是那个毛头小子救了你吗?”人影接着道,“你消除了他的记忆?”

    “嗯。”齐御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不需要记得这些。”

    “你这是要恩将仇报?”

    “不是。”齐御皱了皱眉,“我没想杀他。”

    “那小子命格已定,很快就活不长了。”人影慢悠悠地道,“不想杀他,那莫非是想救他?”

    “可能吗?”齐御抬头笑了笑,“这世上这么多要死的人,我哪里救得过来?”

    “你最好是。”人影轻笑了几声,几乎是贴着齐御耳朵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清算时干的那些破事为师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换做是别的大人,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谢师傅指点,”齐御听罢,直接跪在地上冲破墙磕了一个响头,“徒弟知错了。”

    “偶尔也喊喊为师的名字吧。”人影懒懒地应了一声,“乖,我走了。”

    “师傅慢走。”齐御又磕了一个响头才慢慢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禅了禅身上不存在的土。

    大名鼎鼎的夜游神居然暂时失去了实体,这要是在地下传开来,还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齐御最后淡淡扫了一眼那人影消失的地方,虽然自己这条白眼狼完全不想管这方面的事,但也是时候要给他家臭屁师傅找个合适的身体了。

    “喵~”有个小影子突然从角落窜了出来,靠在齐御脚边亲昵地蹭了蹭,接着又马上躺倒在地上向他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齐御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地上这条正撒娇求收养的杂色三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

    要找活人暂时夺舍倒是容易,但视觉效果比较惊悚,安霖不一定接受得了。

    那猫怎么样?

    “滚开!”安霖往后狠狠挥了一拳,正好打在了葛晓旭的鼻子上,力道之大让他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安霖借此机会又往他胸口上用力一撞,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

    “葛晓旭,咱俩完了。”安霖一边后退一边揉着肩膀被掐得生疼的部位,冷眼看着他,“滚吧。”

    “不行!”葛晓旭情绪有些失控,他一边朝安霖慢慢走近,一边伸出手,“别怕啊哥不会害你的,只要我们一起走你不要躲我!”

    安霖紧紧拧着眉,心口像是戳了把叉子正一下下跳着疼。

    一直以来他都把葛晓旭当成兄弟,靠谱的大哥,可以一起出生入死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者。

    可是为什么

    “你知道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安霖沉默了很久开口,“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葛晓旭,你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什么,你千万不要逼我。”

    “那你就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么!”葛晓旭吼了一声,“这次来的人里不仅有廖大齐,同叔也会来。”

    安霖的瞳孔一瞬间骤缩:“你说什么?”

    “你这次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葛晓旭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神疲惫而悲伤,“他们真的会弄死你的。”

    “好啊。”安霖也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那我他妈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反正老子早就不想活了。”

    “放屁,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葛晓旭听到他这么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缓缓道:“我从认识你那天起,就知道你是那种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疯子。”

    “行了。”安霖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灯柱上,声音有些疲惫,“别说这些了行吗。”

    “你今晚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我去找你。”葛晓旭收敛了脸上狰狞的表情,又变回了往常那副淡漠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不顾一切就吻上去的人不是他,“章久和邢飞我晚一点再通知他们,总之你先清理好房子,记住不要留下痕迹。”

    “我他妈凭什么听你的。”安霖冷笑一声,“我不会和居心不轨的人一起行动。”

    “等到了新地方,你想怎么样都无所谓。”葛晓旭说,“但要是你明天不走,我就把你敲晕了直接拖上车。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你才是疯子吧。”安霖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再说吧。”

    “明早六点,我在楼下等你。”葛晓旭说完,视线落到安霖有些破了的嘴角上,沉默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把那句“对不起”说出口。

    不止道歉,估计过了今天,他很多话都再也说不出口了。

    但哪怕他这辈子和安霖的关系都无法回到最初,他也不想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他想。

    哪怕是他们这种人。

    安霖回到酒吧,抬眼看到齐御不在座位上,心力交瘁地问了周浅一句:“我表弟呢?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我忙都忙死了哪还有功夫帮你看着那神经病。”周浅有些不爽,“你干什么去了聊这么久?”

    “没事。”安霖手撑着桌面长长呼出一口气,“我辞职了。”

    “啊?”周浅愣了一下,看着他:“这么突然?家里出事了?”

    “嗯。”安霖胡乱应了一声,“这段时间有劳你照顾了。”

    周浅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该接什么,“嗯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啊,我听说后街那一块这几天晚上都有人打劫。”

    “走了。”安霖披上外套,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皱起了眉。

    “怎么了?”周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没什么。”安霖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往他肩膀上随手拍了几下,“总感觉你肩膀上好像有东西。”

    虽然连夜收拾东西逃命这种事儿安霖以前没少干,但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倒是头一次。

    他边盘算着一会儿要是见着齐御了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边忍不住满脑子胡思乱想,总有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徘徊不去:

    干脆把那些人都直接杀了吧?

    很快他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皱着眉跨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今晚走廊的灯彻底宣布歇菜,一层楼都陷入了静谧的黑暗里,家家户户都门锁紧闭,门缝里都透不出一点光来。安霖沉默地穿过走廊来到自己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住在坟墓堆里,周围安静得简直有些诡谲。

    “咔。”门锁轻响了一声后就开了,安霖下意识地先伸手去摸门旁边的电灯开关,指尖在触到塑料外壳时却突然顿了一下--

    不对。

    他是个在生活的一些细节上有些固执的人,每次出门不管是什么鞋都习惯脚尖朝内的一排摆放在玄关处。包括今天出门的时候他也特意检查过,绝对不会摆乱或者摆错。

    但是刚刚门开的一瞬间,他低头看见了一只白色的拖鞋突兀地扔在了门口的地板上。

    安霖依旧面色如常,左手往下滑进了兜里,右手指尖轻轻往下一扣,室内瞬间亮如白昼--

    就在灯亮的一瞬间,安霖迅速往下一弯腰,躲过了从他头顶扫过去的一道凌厉的风,砰地一声砸在了旁边的墙上。

    “我操!”有人恼怒地吼了一声,一听就是廖大齐的声音,“他妈的,还挺能躲啊?”

    安霖眯缝了一下眼睛,在铁棍扫到墙上的时候迅速抬头看了一眼:除去廖大齐和几个万年不变的跟班儿满满当当地挤了一客厅,还有一个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和周边人显得格格不入的灰色西装,手里甚至还捏了个杯子在喝茶。

    乍一看那个男人还算得上是和颜悦色。虽然不再年轻,但精神头很好,眉目间透着一股祥和,要不是安霖以前有和同叔打过交道,还真就以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跑。他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想法。随即他不再犹豫,转身就冲着楼梯口狂奔而去。

    要是能在楼下甩掉他们

    安霖正想着,背后却突然被某个金属的重物狠狠砸了一下,正好磕在他的肩胛骨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同时奔跑的节奏被打乱,在楼梯口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完了。他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从后面被人使劲儿揪住,反手就往旁边的墙上一甩,脑袋砸到墙上的瞬间让他眼前有些发黑。但同时左手握着的刀也狠狠往前一递,用力插在了那人的肩膀上,“去死!”

    “妈的敢捅我!”

    廖大齐怒吼了一声,疼痛和愤怒双管齐下,让他这一刻只想把安霖直接撕碎。但也正因为肩膀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右臂一阵抽搐,让安霖真就钻了个空子从他身侧挤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向楼梯口冲去。

    “废物。”

    安霖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下意识一惊,刚想转身却没能来得及,下一秒就被一棍子狠狠敲在了腿上。脸朝下砸在地上的时候很清晰地听见了大腿根儿处的骨头咔嚓一响,随后一瞬间炸开的疼痛让他整个人趴在地上抽搐,眼泪不受控制地糊了一脸,但还是狠狠咬着牙没有喊出声。

    “不跑了吗?”同叔把手里的铁棍一扔,蹲下来看他,脸上还挂着温和的微笑。

    安霖撑在地上的手无力的收紧又放开,他抬起布满冷汗的脸看着同叔,嗓音沙哑:“您觉得我还跑得掉吗?”

    同叔却没接他的话,继续微笑着道:“今天是我儿子的升学宴,我本来很高兴的,但是小齐和我提到了一点你的事,我就顺道过来看看。”

    “”安霖艰难地喘着气,不想去看同叔脸上的表情,但此刻同叔和他凑的很近,那双平静而温和的眸子盯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连带着骨折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一阵发抖,“那真是有劳您的挂念。”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同叔感慨的说着,从廖大齐手里接过那把沾着血的折叠刀,随意在手里把玩着,“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和我儿子长得其实有点像?”

    “特别是你这双手。”同叔说着,轻轻在安霖用力到骨节凸起的手背上轻轻摸了一下,“和我儿子的一样漂亮。”

    安霖还没说话,下一秒却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又迅速被早就等候多时的廖大齐一把捂住了嘴,把剩下的痛呼生生憋死在了嗓子眼儿里。

    同叔缩回手,目光流转地看着那把正好扎穿安霖的手背将之死死钉在地上的折叠刀,伸手在满地的血迹中沾了一下,放进嘴里。温和的脸上终于开了一道裂缝,满眼闪烁着血腥和狰狞,像是远古而来的邪恶凶兽。

    “但是我这个人很怪,偏偏就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同叔轻轻笑了一下,“所以不管是你的脸还是手,同叔都很不喜欢。”

    安霖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满脸惨白地趴在地上,用最后的意志死死撑着,盯着同叔那双含笑的眼睛。

    “这次被我抓到就不要再跑了。”同叔又爱怜地摸了一下他的脸才站起身来,“带他走,到了地方先用狗链栓起来。”

    “是。”廖大齐咽了口唾沫,纵使他见过很多次同叔拷问折磨人的场景,但此刻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

    对同叔来说,不管是安霖还是他,其实都是狗。

    只不过一条是大狗,一条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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