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难言
“我没说她。”徐阳成揉了下缇江续脑袋，加了份力道在其中，“她喜不喜欢我，我又不瞎”
“我拒绝了。”
缇江续看了一眼徐阳成，一身轻松和从前一样侧脸袭着一股清冷，兴许是这股清冷劲儿的影响，缇江续很平和地问:“为什么？”
“感兴趣？”又是从前那般撩拨人，吊儿郎当的语调。
许久没听见这语气，还有些不习惯，用了半分钟反应后才开口:“八卦之心人皆有，爱说说，不说拉倒。”
缇江续没那么好奇，这话问出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校门，徐阳成拉住了她的手腕，“缇江续，这件事有些长，你真要听？”
缇江续转身撞进了他那清澈的黑棕色瞳孔里，不仅清澈还有些其他的，缇江续没看懂的感情在其中。
“徐阳成，我不知道在你那儿我算什么，但是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们会是朋友，从开学你开口说‘好巧’的时候就觉得，”缇江续很认真地说，“所以如果你想说，我当然愿意听。但你不想说，或者觉得没必要和我说，那就不说。”
“你说过，你想要做自己，作为朋友，我当然也想你做自己，我感兴趣，是因为……”缇江续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什么？
缇江续停顿了些许久，才道:“因为……人之常情。”
徐阳成看着这个稚嫩的小姑娘，其实很早就知道她是个满篇大道理的人。只是置身其中听她讲这些时，那种感觉是不同的，仿佛看着一个小孩长大了。
徐阳成听到很多，不只是她说的还有她没说的。
——她从一开始就想和他成为朋友;只要他说，她永远愿意听;还有，她真心希望他做自己。
“缇江续，我们是朋友，在你那儿在我这儿都是。”
他们之间太少叫出对方的名字，但每次带着名字说话时都会收起所有玩味，认真地说。
缇江续也感觉，太少从他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了，他唤这几个字时严肃而又认真，好像这个名字圣神不可侵犯。
缇江续笑着点了头。
两人坐在了教学楼下的一处草坛边，过往的人不多但周围总是嘈杂的，可徐阳成的话句句清晰。
“缇江续，我和你说过吧，我初中为了气我妈做了很多挺傻逼的事，比如谈了几个女朋友，我和余惜菡是初二下学期物理讲座认识的，当时她已经被七中录取了，”徐阳成深呼了口气，“我妈确实因为我分手又谈的事生气了，我当时就很傻逼地觉得这有用，然后她追我我就同意了。”
缇江续看得出徐阳成是那种口里会出现很多脏字的，可是在她面前，别说脏字就连些很顺口的粗言都鲜有。
两个人坐在草坛边，也许是距离拉得近他身上还是有淡淡的烟草味但几乎要被那沐浴露的香给淹没，这两个味道混杂在十一月的清风中莫名好闻。
“后来，我妈走了，我就想着和她可以认真谈着试试，但出了点事，不太好的事儿……”徐阳成语气低了几分，从前讲起他母亲去世时都没有的低沉语气。
缇江续转头看向他，只是语气很沉，此刻的表情却和平时无差，“如果不想说了就不说，我不是非知道不可。”
“不是不想说，只是没组织好语言，”徐阳成思考了片刻，似乎依旧没想到怎么说。
兴许是错觉，缇江续觉得不是没组织好语言而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那就不说这些，你说你组织好了的。”
组织好了的，愿意说的那部分说，愿意被我倾听的那部分。
“那件事之后，我就和她提了分手，当时她已经在七中了，我希望我不要影响她，所以和她断绝了所有联系，”徐阳成侧头看向缇江续，抿了下唇，又道，“缇江续，我做了挺多傻逼事的。”
“我不喜欢她却和她谈恋爱，然后又因为自己那些糟糕事和她分手，她就一受害者。我甚至压根没放心上，来这里之后我也没想起过她，所以那天我认出她的时候，就想着尽我所能弥补她一点吧。”
“所以周末她过生日，想我陪她去爬山，我就去了。她还喜欢我这事儿其实表现挺明显的，我不瞎我看得出来。很多次下课，她来找我都会提起一些之前我根本不在意的事。”
徐阳成很少说这么多话，上一次是提起母亲去世，他也说了很多，只是语气比此时轻松，似乎这是一件更沉重的事。
“她说了她怎么注意到我的，怎么暗恋我的，怎么鼓起勇气追我的，”语气放得缓带着几分他不该有的认真，“我才知道原来一个女生喜欢上别人这么卑微。所以……”
这些话都和缇江续无关，缇江续仅仅作为了一个聆听者，但她又听见徐阳成说了她的名字。
“缇江续，你别喜欢任何人。”
那天已经迈入了冬，天空很暗沉，这些话他都说不在意，可是又很认真地讲给缇江续听。
缇江续明明想顺着他的话回答“好”，可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但总会出现一个人，让我觉得我应该去喜欢。”
“喜欢一个人不卑微，徐阳成，她暗恋你的时候应该很开心。”缇江续不急不躁，手里抱着那个黑猪公仔，乖巧认真，“而且你有让她如愿以偿，很短暂但对她来说足够了。”
这句话余惜菡也说过，那天她站在山顶看着徐阳成，“谢谢你，让我的暗恋结了果，虽然这颗果实总归不是我的，但是够了，我见到它结果就够了，我很满意。”
但这些不重点，徐阳成问:“所以，这个人并没有出现，对吗？”
缇江续没听懂，“什么人？”
“你喜欢的人。”
缇江续站起身，在徐阳成面前弯下了腰，“感兴趣？”
天空实在昏暗，缇江续不希望这些话影响到徐阳成，从前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但现在知道了，最好的安慰就是让它过去。
可是徐阳成没有笑，平时都会笑的勾两句，但此时他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认真重复了一遍，“所以，这人还没出现，是吗？”
“会出现的，出现了我也会告诉你的，但先说好，我呢自然不搞暗恋这套，所以谈到才告诉你，姐可不允许有追求失败这样的黑历史。”缇江续语气轻松，和从前一样。
这件事谁都没错，徐阳成只是想母亲多些陪伴，徐昭娣只是想留给徐阳成更多的东西，余惜菡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带着目的谈恋爱的男生。
谁都是受害者，没人愿意小小年纪失去母亲，没人愿意年纪轻轻因病去世，也没人愿意不被真诚对待。
错就错在，徐阳成用错了办法，徐昭娣留错了东西，余惜菡喜欢上了错的人。
“行啦！先好好学习，喜欢这事儿留给心做选择。”缇江续走向了教学楼。
“那你座位还换回来嘛？”徐阳成对着她的背影问道。
“这才多久？就想你的0613啦？”缇江续背过身，边退边说，“突然想起来，上周六学校年级大会颁奖，你的奖金我放你抽屉了。”
提起这个缇江续又想起一件事，顿下了脚步，“对了，你抽屉里为什么有打火机啊？”
徐阳成愣了片刻，“顾洋说要戒烟，放我这儿了。”
“怪不得你身上的烟味淡了很多。”缇江续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了一颗水果糖，“接着。”
糖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落在徐阳成及时伸出的手掌上。
“奖励他戒烟的。”缇江续笑着又丢了几颗，看着徐阳成一一接住，“不愧是实力型选手！”
缇江续转身往前走。
徐阳成在她身后，轻轻撕开了糖纸，喂进了嘴里，甜味化在舌尖，他低声回答，“谢谢。”
徐阳成坐在座位上，在抽屉里摸了下打火机，奖金被放在了打火机旁边，徐阳成很顺手一并拿了出来。
走向垃圾桶丢掉了打火机，打开了装奖金的红包，除了钱还有一封信。
徐阳成坐回了位置才打开了信，没有提名也没落款，但字迹随性却又落笔坚毅很显然是缇江续写的。
——
你们竞赛举办真久，不过也得亏这么久让你没能参加这次年级大会，我呢就以你的名义上台领了个奖。批:很让你前同桌争光啊！很棒，我很满意哈哈哈哈。
这是你的奖金，我可一分不差给你全部奉上了啊！本来理应请你吃顿饭恭喜恭喜你的，也顺道感谢你的专属补习……不过很可惜啊，以后上课就没你的专属补习了，其实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你和yxh谈恋爱这事的，我说不定还包个红包。批:我不确定她名字哪几个字，就用拼音啦！你不说我也是要主动保持距离的，要不然你女朋友得生气吃醋，作为合格男朋友可不能这样哦。
本来准备用钱弥补没请你吃饭这事，但是呢，我想了想我大概请你吃饭你还是会偷摸着买单。批:以前我就不计较了，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了。
所以我奖励你一张卷吧！我就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你的所有愿望只要切合实际都行。批:我相信你不会违法乱纪所以就不写合法啦哈哈哈哈。
无论何时，betruetoyourself批:有没有很感动！我一直记得你的梦想哦！
徐阳成看了看一旁的钱，里面夹着那张所谓的卷。
用硬卡纸做的，上面画着q版的徐阳成、篮球、游戏机和一些其他的小装饰。
中间的字迹和这些可爱的画格格不入，洒脱张扬写着——愿望卷。
还很专业地写了排小字，徐某专属wishesetrue，最终解释权归缇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