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难言
讲台上，朱老师的课程已经快速拉到了指数函数，“这个内容很重要！认真听啊。”
可光是复杂的概念，缇江续就反复琢磨了很久，再抬起头时已经听不懂台上念叨的什么a大于零小于一了。
“什么鬼啊？”缇江续不禁嘟囔了一声。
“噢，就是指数函数的图像类型，现在刚讲第一种。”郑峰闻声，指着黑板上的内容解释着。
新同桌郑峰的理科也不错，不及徐阳成但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的。只是不太会讲题，每次给缇江续都讲得云里雾里的，最后把他自己也搞糊涂了。
缇江续点了下头，翻着课本。认真听那带着某地口音的词汇，边揣摩意思边对着课本理解。
“好，这节课就先讲到这里，还有最后十分钟，就把练习题做了，做完检查之后就可以下课啊。”朱老师总是这样，上午或者晚上最后一节课都会用这种方式让学生自己做练习，做完检查过关就可以下课。
缇江续已经习惯了，而这位郑峰同学仿佛“正义”的化身，愿意花很多时间讲也绝不给她抄。
这些日子缇江续时长留到后两轮，然后靠着自己重新理解去做。
越往后面，内容越难。做完前三道的时候下课铃就响了。缇江续埋头做着第四道实际应用的题，身边掠过一个个走向讲台的身影。
陈晖数学还行，赵晨果也就沾光走在了缇江续之前，临走前还给她加了个油。
郑峰起身看到了埋头转着笔的缇江续，又坐了下来，“哪里不会，我给你讲完再走吧。”
“谢谢啊，就是……题目都没看懂。”缇江续自己都觉得自己愚笨，自己都开始怀疑那个一百二的成绩怎么来的了。
怎么来的？
因为之前有一个边嫌弃脑子不转弯边从最基础讲起的专属老师。
缇江续抬眼看向徐阳成，此时他正低着头写着什么，兴许是在给他的新同桌讲题。
“懂了吗？”郑峰的话拉回了缇江续的思绪。
“昂？”缇江续对刚才他的话一无所知。
郑峰的笔敲在了缇江续的脑袋上，“不要走神啊，我再讲一遍，就是求题目这个函数的增长率，”郑峰边说边画着图像，“图像的作用就是帮助理解和观察，你看……”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边写边讲解。
郑峰的手机响了声，他低头偷偷看了眼，“剩下的就靠你了，我朋友催我就先走了啊。”
缇江续看着他走上讲台，徐阳成和他的同桌也起身走向了讲台。
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早些走，比如抄其他人的答案或者用手机查一下。可是缇江续太犟了，就像她想的那个理由一样——顶峰相见。
缇江续继续低头看着题目，拿着笔开始计算，桌上甩来了一团纸。
缇江续抬头，徐阳成从她身边掠过。
纸团被打开，正反两面都写着很详细的步骤解析，每一道题都很详细。甚至那些明明一步就可以推出来的过程也标注了一段较长的解释。
明明应该是密密麻麻的，可是却和那次期中考时估分的答案一样，刻意收敛的字迹，工工整整罗列，竟有些赏心悦目。
突然想起，那个数学满分的家伙这堆练习题早就做过了，所以刚才埋头是在写这张纸……
缇江续对着答案一步一步理解，上面连知识点都批注好了不需要再去翻书。
看懂了，都看懂了。
缇江续把纸随意丢进了抽屉，然后重新计算了一遍。
缇江续走出了教室，看见了靠在楼梯口的徐阳成，“猪脑子，做这么久。不知道问啊？”
兴许是几天没见生分了些，缇江续不想回怼只是很平静地说:“没办法猪脑子，讲了也听不懂。”
“那还换位置？”
“猪脑子可不配和第一做同桌。”明明想好了的理由，说出口却变了。
“那我……”
“诗诗他们呢？”缇江续无心打断了徐阳成的话。
“你看看都过去多久了，应该饿慌了懒得等我们了。”徐阳成顺手把手机的时间对向了缇江续。
洁白的锁屏上只有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yx”缇江续很顺口念了出来。
“昂？”徐阳成收了收手机。
yx，余惜，余惜菡。
脑海很快对上了名字。
“这个是……”
“很重要吗？”缇江续迈步往楼梯走，“没什么说的必要。待会吃什么？”
很重要吗？早些不说，看见了才想起来解释，确实没什么必要了。
“都行，你想吃什么？”徐阳成跟在了身后。
“再看吧。”
最后很自然走到了那家面馆，店里已经坐了很多人，现在只空了一桌，是当初缇江续第一次来时的那桌。
缇江续点完面便拉开了板凳坐下，“这桌有什么不吉利嘛？每次都是这桌没人坐。”
徐阳成也坐下，笑着说:“这么显眼的c位，当然得让显眼的人坐啊。”
“那好像确实。”
徐阳成看得很清楚，关于缇江续那些小情绪和兴致不高的回答，“所以心情很不好，这么多天也没缓过来？”
“没有吧，就是挺无语的，”缇江续沉默片刻看了眼徐阳成，“参加竞赛不说，害我在教室等那么久。”
“我说了啊。那天手机没电了，用符诗丞手机给你发的，虽然是晚了点，但是集合之后我才碰见她的，没办法。”徐阳成很认真地解释着，“那也没有充电器……”
面上了，缇江续从筷子筒里抽了双筷子，淡淡回了个“哦”。
其实本来准备接着说，“谈恋爱也不说。”可面都煮好端上来了，这个问题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就这破事生这么久的气啊？那为什么不戴手表了？”
缇江续的手愣住，抬眼看向徐阳成。
徐阳成偏头轻挑了下眉，“嗯？”
“怕你女朋友吃醋。”
不戴手表是，不当同桌是，那天没送上饮料也是。
“艹”徐阳成没忍住爆了句脏口，“不是，我哪来的女朋友？”
“你给我找的？”徐阳成话有些冲，呼了口气又接着说，“敢情就因为这个莫须有的女朋友搁这生闷气呢？”
缇江续嘴里嚼着面，“那个……”
“吃完再说。”徐阳成打断了她的话。
“哦”缇江续接着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徐阳成问:“就吃这么点儿？”
“我最近吃面频率有点高。”
那些他们不在的日子里，缇江续会和赵晨果一起吃饭，但朱老师一周有三堂上午最后一节的课，所以中午基本都是一个人吃也都是在这里吃的面。
“那为什么还来这儿吃？”徐阳成停下了筷子没准备等符诗丞回答，边扫码结账边说，“没吃饱就换家吃。”
缇江续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真猪，不饿，吃饱了的。”
“啥珍珠？那待会去给你买杯奶茶。”徐阳成起身和缇江续走出了店。
缇江续走在一旁嘟囔道:“真猪，pig不是珍珠。咋出去几天听力变这样了。”
徐阳成听缇江续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脸上扬起了笑意，敢情真是因为这个。
徐阳成还是停在了奶茶店前，但没买珍珠奶茶，点了杯果茶。
“我以为你真要买珍珠奶茶呢，”缇江续就站在一旁看着徐阳成点单，视线停留在那个满50元送公仔的广告上，“等等，姐姐再加三杯。”
徐阳成疑惑看了眼她，小姑娘笑得挺开心的，“撑不死你个小猪。”
“好了，这边我扫你。”店员指向了一旁的收款盒。
缇江续打开手机准备点码，徐阳成又一次截在了她之前。
店员低身拿出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猪公仔，但倒是很可爱，还吊着一滴鼻涕。
缇江续接过看了片刻，把公仔递到了徐阳成面前，“给你。”
“给我这玩意干嘛？”徐阳成看着缇江续那有些小委屈的表情，忍不住逗了一下，“你要把自己送给我啊？”
缇江续抬眼愣了下，“你付的钱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啊。”
徐阳成接过公仔，手滑动在手机上，“卖你，友情价25。”
缇江续准备扫码，定睛看了眼那个添加好友的二维码，“码搞错了，大哥。”
“中间商赚差价，加个好友。”
此前，徐阳成试过用那串数字搜她微信，但是没搜到，这么久一直都是用的q联系，缇江续那天说手机卡了然后聊天记录没了，徐阳成就试了下把微信卸载，下回来的时候聊天都还在。
缇江续扫码点了添加，“行吧。”在备注界面，顺手输了个“1”。
徐阳成看着这迷惑的备注，“嗯？顾洋是0？”
缇江续抬头，“什么鬼？脑子想的比我还多。”还是输入了50，转账又从徐阳成手中接过了公仔。
“来，你们的奶茶。”店员递过一袋子的奶茶。
徐阳成接过，笑着问:“那什么意思？”
“第一个同桌。”不说出来都意识不到，原来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从开始那声“实力型选手”到现在说话时长不需要前缀。
徐阳成点头，“你现在喝吗？”
缇江续摇摇头，和徐阳成走在了返校的路上。十一月的风总归有些刺骨，缇江续把校服的拉链拉到了顶，埋下头，想起了那些被打断的话。
比如换座位前没问出的题目，比如被竞赛打断想问的那句“为什么不坐我旁边了？”又或是“为什么选这儿？”再比如无心打断只说出了两个字的那句不知是什么的话，和准备解释的“yx”。
但是都不重要了，“为什么没谈恋爱呢？”
这问题太突然，徐阳成却回答得很快，“我现在不太确定是不是喜欢我了。”
“可是我觉得挺明显的吧，每次下课都主动来找你，篮球比赛围观、运动会给你送水，会帮你把头上的树叶拿掉，”缇江续一一罗列着，“还有昨晚的拥抱。”
昨晚的拥抱。
漆黑夜色里，缇江续质问符诗丞为什么要让顾洋去接，听完了那段破天荒的回答，满意地返回了房间，在窗台边看见了余惜菡和徐阳成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