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难言
运动会正式开始，操场上出现了久违的阳光，在十一月淡淡的冷风中添了一丝温暖。
缇江续还挺会报名，徐阳成运动会三天都分配了比赛项目。
跳高和跳远在今天下午进行，徐阳成和顾洋他们便趁这段时间去篮球场打球了，缇江续坐在班级营地玩着手机。
之前和徐阳成一起玩的游戏，靠着每次都跟后面苟分上了个高段位。但平时缇江续一个人的时候不喜欢玩。
赵晨果靠在缇江续的肩上逛着淘宝。
片刻抬起头，把手机递到缇江续面前，“续续，这是你这款手表吧。”
缇江续看了眼价格——178。
不算贵，只不过因为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成绩而送上实属有些不值当。
一开始是对进前十不太抱有希望的，直到缇江续戴上手表的时候都没想过一件事，人家凭什么要奖励自己。
缇江续低头点开淘宝，也想选一件礼物送给他，就像最初缇江续想说的——有借有还。
“送男生什么比较好啊？”缇江续手指停留在搜索栏上，看向赵晨果。
“你要送徐阳成嘛？”
“嗯。”
“送篮球呗，他们那篮球都打成什么样了。”
缇江续默默输入了“篮球”，紧接着弹出了各种款式的篮球，有最朴素的那种也有花里胡哨的。
选择性很多，不过时间线得从发货到运输，太漫长了。
时间经不起这番消磨，缇江续打算今天中午去实体店看看篮球。
所以中午没和徐阳成他们一起吃饭，而是拐着赵晨果一起找了家体育用品专卖店。
比起网上，店里篮球的种类很局限但有了个专业的导购。
跟着导购的介绍，缇江续眼神停留在了一个带着英文字迹的球上，“这个多少？”
“这是乔丹亲笔签名的，仅供展示不卖的。”导购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说道。
好一个仅供展示……
“那这种不签名的是多少？”
“三百二”
“行，那就这个吧。”
赵晨果扯了扯缇江续的衣袖，“不是，人送你的手表还没两百，你送他这么贵啊？”
“可是，人和人相处本就不可能事事平等付出，”缇江续拿着篮球结了账，“之前很多次吃饭他结账的时候也没想着让我还，所以其实我欠他很多东西，不只是钱。”
那天阳光撒在返校的路上，缇江续顺便买了几瓶橙汁，语重心长地说:“钱只是其中最好还的一样东西。”
“而很多东西是用钱无法平衡的。”
赵晨果看向她，从前相处不多，但看着她每天和徐阳成不停斗嘴的样儿，已经下意识觉得她是个幼稚的女生了。
可幼稚的女生才不会这么认真地说这些话。
缇江续把篮球放在了教室，怎么给都突兀。等找到好时机再给吧。
下午，广播喊着高一年级组跳高检录。
缇江续围在跳高场地的外围，总是这样挤不进前列，但缇江续这次还挺想看比赛的。
缇江续的头被揉了下。
“小矮子，站这儿能看见吗？”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缇江续向前走了一步转过身，又踮起脚，“徐同学，你也不高！”
徐阳成笑着，带着缇江续挤到了前列。也许有人当时骂了几句，但是被广播声又或是喧闹的环境给盖住了。
缇江续盘坐在了第一排的草坪上，看着体育部的学生调整着跳杆高度。
许久比赛正式开始。
周围助威呐喊声很清晰，很多名字被声嘶力竭地喊出，缇江续的兴致也因此高涨。待到徐阳成上场时，缇江续站起身，双手靠在嘴边扯着嗓子喊道，“徐阳成！赢了有奖励！”
赢了有奖励……是奖励，不是回礼。
徐阳成看向她，笑着在原地跺了下脚做好起跑冲刺的准备。他脱掉了校服外套，只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
缇江续看着他奔跑，在跳杆前完美起跳，腰在空中弯出了好看的幅度，也因那个幅度，露出了一小块的腰线，只那一瞬后又稳稳落在了软垫上。
徐阳成向缇江续走来，“还有奖励啊？”
“你把衣服压进去。”
“嗯？”
缇江续也没有再重复，“赢了再说。”
徐阳成敢让缇江续随便报名，自然是有实力的，只是没想到跳高决赛的时间和跳远冲突了。
徐阳成跳了决赛的两轮后便匆匆赶往了跳远场地。
缇江续没再去围观，回到了班级营地玩着手机……也不知过了多久，广播传来了跳高最终成绩“高一跳高组第三名，十一班徐阳成，一米八二。”
“第二名……第一名，十一班陈晖，二米零一破我校记录。”
陈晖此时刚跑完110米的跨栏跑，微喘着气回到营地，“怎么样？哥帅吧。”
“一般一般吧！”赵晨果无所谓地回答着。
陈晖挤开了赵晨果坐在缇江续身侧，“狗子，问你了嘛？”
“缇江续，怎么样？”那种打败情敌的优越感油然而生，陈晖此时满脑子只有徐阳成第三，他第一。
“嗯，挺厉害的。”秉着口说无凭的想法，缇江续摸了摸口袋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然后摸出了上周理综考试时画完忘给他们的画，被折得四四方方，“给，再接再厉的鼓励。”
陈晖打开了草稿纸，映入眼帘的是赵晨果的画像，“不是！你给我她画像干啥？”
缇江续抬眼看了一下，翻到了另一面，“这面是你的。”
赵晨果揪住陈晖的耳朵，“诶嘿！什么意思？本姑娘的画像你还嫌弃不成？”
“嫌弃也得收，我们续续专门画的。”
其实只是当时无聊想起来就画了，但缇江续懒得解释。
跳远比赛还没结束，但已经到了饭点。缇江续这才起身走向了沙坑。
很多人没那么热衷于看比赛，场地周围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缇江续一眼便看见了身着白色短袖的徐阳成。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吹着阵阵冷风。
这小子大致是任性地把校服脱在了教室，缇江续懒得回教室去看，直接脱下了外套走到他身后，给他披在了肩上，“实力型选手，冻坏了就没表演实力的机会了。”
徐阳成低头看向她，解释道:“穿着校服，阻力比较大。”
“该吃饭了，才来看比赛啊？”
“不是看比赛，我来找你吃饭。”
“符诗丞他们呢？”
“我都一天没看见她了，你也没和顾洋一块？”
“那小字篮球打着打着就说有事先走了，然后就没影了。”
一股风吹过，缇江续随之颤抖了一下。徐阳成笑着把肩上的校服还给了缇江续，“穿好，马上就高一组决赛了。”
“给你在体育上也争个脸。”
受不住这股风，缇江续乖乖穿上了校服。
那天天色已经很昏暗，徐阳成在寥寥无几的见证下拿下了高一跳远组第一。
没人注意到领奖台上敷衍的颁奖，也没人注意到缇江续举起手机对着冠军位拍下了一张照片。
黄昏下，镜头里的少年有些模糊。脖子上挂着一块奖牌，脸上没有笑意只是一股少年感。
徐阳成走到了缇江续身前，“低头。”
“嗯？”
“低头。”徐阳成耐心重复了一遍。
缇江续微微低了些头，一块奖牌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给我？”
“不给，让你体验一下，”徐阳成推了下缇江续的额头，拉开了距离，“明天上台会有专门给你的。”
“万一不是金牌呢？”
“怎么，泄气了？是谁让我瞧着实力来着？”
缇江续握了下胸前的金牌，“行，瞧着。”
徐阳成说回教室拿校服，缇江续跟在身后。突然想起就放在座位的篮球又快步到了徐阳成前面，擦肩的那一刻她问道:“说好的奖励，你都不问一下？”
“已经准备好了？”
缇江续笑着没理会，加快了上楼梯的步伐。
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缇江续拉了半边窗帘，把球放在窗帘后。
那天风很听话，吹起窗帘完美盖住了篮球。
徐阳成从抽屉里拿起校服便准备转身离开，“走吧！”
“徐阳成，”缇江续从窗帘后面拿出篮球，双手抱起，“奖励！”
徐阳成闻声转过头，少女逆着光虔诚地捧着篮球递上，看不清什么表情，只一个瘦小单薄的轮廓，被风吹起的几缕头发，规矩套在身上的校服，也许那刻她是笑着的。
广播突然响起了音乐。
——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
徐阳成从前没有很喜欢的歌，可此时这首歌的每句歌词他都很喜欢。
徐阳成接过篮球，“为什么想到送篮球？”
“你们那个篮球应该打了很久了吧，看着该换一个了，”缇江续手背到了身后，顺着这话反问道:“那为什么要送手表？”
“还是傻，重点不是手表。”
“花木兰、铿锵玫瑰、女中豪杰。”
徐阳成从来不会直接夸一个人，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形容着缇江续。
“你是在夸我嘛？”
“不是，”徐阳成拍了下篮球，篮球打在地上的声音混杂在广播播放的音乐高潮声中，徐阳成张口说着什么，缇江续没听见。
只是看着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头。
缇江续没追问那个不重要的答案。
徐阳成知道她没听见但也不准备再重复了。
就像缇江续也没有重复那句——把衣服压进去。也许是不在意也许是难以再启齿。
徐阳成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