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做个游侠好玩吗?
“可以喝酒吗?”
“为什么不行。”
“如果有人偷袭?”
“谁?”
陈格想小心谨慎些,却被白勘捏着鼻子灌一大口酒。
俩人坐在安行舸屋前,毫无形象,更别说警戒。
白勘哈哈大笑。“想喝就喝吧,再装就不像了。”
陈格还是觉得不妥:“如果有人偷袭副庄主?”
白勘不甚在意,举起酒坛子倾倒口中。烈酒顺着脖子流下去,把胸膛打湿一片。
“山下有盟主,山上有金老,傻逼才在这时候赶来玩偷袭。”白勘说。
“金老不也遭了暗算?”
“所以不会再遭暗算。”
好有道理!
陈格仍然担忧:“如果席柏长老他们逃脱出来,必定会挟持副庄主?”
广场上交手时席柏就曾言说安行舸支撑不了多久,他应该很清楚安行舸的身体状况,如今恐怕比毛球更好挟持。
白勘好笑地看过来:“兄台贵庚,闯荡江湖几年,怎么还没被吓死?”
这是笑话他杞人忧天,陈格脸上一阵不自在。
“喝吧!”白勘豪爽地搂着他,“山庄安全有其他同门负责,咱们该放松就放松。等到咱上场的时候才能不掉链子。”
白勘做得不过分,没有喝得酩酊大醉,但有点儿碎嘴。
“做游侠好玩吗?”他问。
“我?”陈格有自知之明,有点儿不好意思应声,他算游侠吗?
白勘自顾自说道:“副庄主要是去了……你觉得哪里好玩?塞北雪松、南方雨林和西北荒漠,哪个有意思?”
陈格自嘲道:“我有腿有时间,但没那些盘缠。不是两条腿走过去就行,大雪里得买一身貂,荒漠里得买一只骆驼,总不能一路靠抢。”
“我有钱。”白勘嘿嘿笑起来,“听说南方雨林有瘴气,葛大夫要是也想出去走走,一道才好……”
陈格有点儿不理解:“听起来你好像很期待副庄主去世。”
白勘重重地拍过来一掌,拍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白勘伸出一指晃来晃去:“怎么会呢?但是,副庄主要是去了,我们也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他好像是在跟自己对话。
这情形让陈格心慌,听起来安行舸八成没救似的。
下次葛通来瞧病的时候,他便忍不住跟进屋里。
没人阻拦他,他再进一步大着胆子站到跟前听仔细。
葛通却没怎么谈论病情,只问一些饮食情况:“才好了几顿,怎么又不肯吃饭?”
“没胃口。”安行舸心虚答一句,便抱着葛通的胳膊不让他顺利开方子:“这个一定要吃吗?这个不需要,我是咳血,不是咳嗽。这味药材也拿掉吧,有点儿苦,还臭!”
葛通把笔一放,说:“你来,你给自己开点山楂红枣桂圆甘草吧!”
陈格觉得他们儿戏,一边又想着大概是无药可医吧,所以吃什么都一样。
看来安行舸这条大腿抱不了多久,但作为一个跳板也不错。
他急急地跑到金老面前打报告:“副庄主可能是没救了,他们是不是都瞒着老前辈?”
金老大概有感觉,但不十分清楚,便让陈格细细说来。
陈格本就是想讨好,因此不放过任何细节。
“白戡借酒消愁?”金老问。
“不是,不是。”陈格连连摆手,“他们发乎情止乎礼,不是,也没有情……”
陈格觉得越描越黑,便“扑通”跪下来:“金老前辈,我绝对不是搬弄是非。我看到什么便说什么,但是说实话,副庄主病重,身边只有几个男子,有时候便难免逾矩。我以性命担保,绝无苟且之事。”
金老忍不住笑起来:“你替她担保什么?”
陈格尴尬地不知所措。
对啊,他急什么?
可能是自己也动过一点儿心思,所以心虚了?
俩人正说话间,山庄弟子传话说康存礽来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金老故友。
老友之间没那些礼数,不等金老说请,故友已经转进屋里来。
这位老友扎着裤腿,腿上还裹点儿泥巴,一双鞋子的布面快要磨成须,五根脚趾头都突出来。
若是路上遇见,一准儿把他当作庄稼汉。
“程兄,一路辛苦!”金老抱拳相迎。
“程?程舟大神医?”陈格惊呼,“当年给盟主解奇毒的那位高人?”
程舟看他一眼,声若洪钟地嚷嚷:“怎么还喜欢让徒弟跪着呢!”
陈格不是金老的徒弟,但一听觉得是个机会,便立刻拜下去。
他自然不会自作主张地喊师父,哪敢勉强金老呀!便是他有一点儿动了收徒弟的心思,将来教自己一招半式便算是祖上冒青烟。
“起来吧!”金老说。
他说“起来”,而不是说“出去”,陈格便觉得喜滋滋。
葛通听到消息急急赶过来,他听过程舟的大名,那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他光顾着崇拜,好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位就是葛神医吗?”程舟问。
“不敢,不敢。”葛通也差点儿跪下去。
程舟言归正传:“我查了这种叶子,这玩意儿长在乌灵山,当地有一种蚊虫喜欢在上面产卵。叶片上那些小疙瘩,其实里边都是虫卵。”
程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叶子,碾碎一个小疙瘩,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失去禁锢便跳跃出来。
大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程舟顽皮地笑起来:“早就死透个把月了。”
“这小黑若是蚕食树叶直至成虫也就罢了,若是中途气候变化被过早唤醒,便会吸食人血补充营养。席柏给成虫喂了药,产出的这些幼虫叮咬之时便能使人中毒。”
众人无言,这么小的飞虫叮咬,真是防不胜防。
程舟继续解释道:“喂过药的虫子活不了多久,不会造成大的传染。而且一般中毒无甚要紧,休息一两年就能恢复过来。”
“一两年!”陈格惊呼。
真是无甚要紧!
程舟继续说道:“江湖上以前有人用过此毒,你们年轻可能没有听说。有一味药丸,与此毒结合可导致习武之人快速衰竭而死。那药丸本身不是毒药,想让人吃下肚还不简单,此后一两年谁有药丸谁就是阎王。”
葛通脸色很不好,他大概猜到是什么药丸。
贤四教怎么可能广发厉害却无害的药丸,行善积德吗?原来伏笔在这里。
安行舸真是花样作死。
“那,可还有救?”陈格问。
“得先有病人,我才知道能不能救。”程舟说,“我也只是看前辈记载,没有经手病人。”
葛通打岔道:“我的判断没错,范大小姐得的又是另一种怪病。”
他说着便把程舟和康存礽都带到范大小姐那边。
安行舸吃药的事儿一直死不承认,是否公开还得先问得她本人同意。
如此,倒是又让康存礽被山庄弟子们误会,他果然把范大小姐都看得比副庄主重要。
却说康存礽心里本来就有气,安行舸遇到什么事都不找他,病了伤了也不要他照顾。范潆出事儿倒是想起来通知他,怎么自己出事没想着知会他一声?
葛通说:“程大医辛苦,病人都在等着,就也顾不得让程大医先行休息了。”
看他这急切的样子,康存礽以为是带程舟去见安行舸,便乖乖跟着。结果帘子一掀,病床上的人是范潆。
“盟主!”
范潆惊呼一声往床榻内闪躲,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康存礽心里一阵气闷,早知道是范潆,他根本不会踏进这扇门。
但是来都来了,他也只能柔声安慰:“别怕,这位是程舟大神医,你安心让他瞧瞧。”
很快整个山庄都传开了,康存礽特意为范潆请来程舟大神医。
大家闷在山庄十多天无聊得紧,对什么消息都感兴趣。
众人不禁有点儿为安行舸不平,态度竟是跟山庄弟子对康存礽的不满差不多。
好像他们都是安行舸娘家人。
那两位著名的烤鸡的猎户又开始做起老本行,从厨房拿的家养的鸡,但是在菜地里生火烤。
既不是传染病,他们大胆出门。
他们现在也算闯出名声了,说起烤鸡那两位,大家都知道他们。
所以,要把此举发扬光大。
他们甚至连外号都改了,一个决定以后叫巧手猎户,一个想要凶猛点儿,就叫辣手猎户。
安行舸取笑他们:“这组合岂不是叫‘巧啦’?”
他们觉得很好,就这么定下来。
江湖上能闯出名声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这次盛会几千人,有几个能被记住名字?
俩人一边烧烤一边闲聊:
“我要是副庄主,也想杀人。”
“其实,副庄主这次完全靠自己夺回山庄,没有盟主这层关系,大家也是服她的。趁早和离倒好了,再没人诟病为小情小爱瞎折腾。”
“你说盟主一双眼睛怎么长得,范潆比得上副庄主?”
“男人嘛,家花不如野花香。”
康存礽本来想着菜地荒芜无人,在这块走走散散心,却恰巧听到这些言论,心里更堵得慌。
他心里既生气又愧疚。
气的是他为安行舸做那么多事,却没人念他一句好。击退管家、保护葛通以及守在山下,这些事难道不重要吗?
但他也愧疚,确实没有在安行舸生病的第一时间赶来陪伴她,直到程舟说不是传染病才敢上山……
可他是盟主呀,他不能随便涉嫌,不是吗?
他有点儿气呼呼地去找安行舸理论,陈格守在台阶前,“蹭”一下站起来拦着他。
那一刻,陈格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
就是觉得康存礽陌生得很,安行舸睡着便不应该放他进去。虽然知道他们是夫妻,但这好像只是一个概念,一点儿都不觉得真实。
“你是?”康存礽问。
他是真的不认识陈格,在师父屋里见过一次,但没人介绍他。
陈格不知道该怎么自我介绍,他算什么呢?安行舸病床跟前没人候着,他觉得不合适,便总是过来守着。
虽然做不了什么,但守着安心。
安行舸没意见,高堂主和白练、白戡、葛通都没意见,这段时间他便坐稳了门神一职。
“副庄主睡了。”陈格说。
他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想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