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江湖第一要紧事
这一天打得天昏地暗,处处惊心动魄。安行舸从头到尾只是在白戡怀里美美地睡上一觉,但似乎所有的功劳都算在她头上。
小山贼拿着信物,山庄弟子没有一丝怀疑便选择相信他,搞得他都忍不住替山庄担忧。
“不怕我是奸细吗?”
“你是吗?”
“我不是。”
“对啊!”
小山贼实在觉得他们太天真,又说:“你们不该轻信我。”
“你不是有信物吗?”
“也许是地上捡的。”
“能捡到峨眉刺也很厉害。”
他还能说什么?
唯有为这群笨蛋尽心尽力而已。
双方虽然聊着天,但行程一点儿没耽搁。他们策马扬鞭赶往长福县,进入县城下马改走屋檐,如此能少接触人。
安行舸在上山之前把葛通藏在酒楼,林少爷带着几十人贴身保护。
如果她这一趟遇上意外,有葛通在至少还有机会帮她捡回半条命。护住葛通就是护自己,她的安排绝不马虎。
管家也知道这个道理,想搞安行舸,须得先弄死葛通。何况,在毒虫计划里葛通也是个变数。当初他能治好安行舸,怎知这一次不会再想出什么神奇药方?
因此,管家将山庄盛会和下毒完全交给席柏,自己则全力搜寻葛通。
小山贼赶到的时候,葛通正在酒楼喝茶。康存礽和林少爷联手迎战管家,所有摆设被砸得稀巴烂,只有葛通面前的一张酒桌完好如初。
细一看,酒桌断了一条腿,是葛通翘脚撑着。
“葛大夫好兴致!”
小山贼忍不住喝彩,他知道葛通不会武功,便更加欣赏这份胆识。
葛通不认识小山贼,单看他的衣着也分辨不出这是哪一派的山庄弟子。
但他气定神闲地倒一杯茶,邀请小山贼品尝。
“我大概从此与江湖上打打杀杀脱不了干系,适应一些才能更好过。”葛通笑道。
小山贼真的想过来喝这一杯茶,康存礽便伸手把林少爷推出打斗圈,令其专心保护葛通。
在他眼里葛通是个笨蛋,恐怕分辨不了山庄弟子来自哪一派。
林少爷退出,杨护法便持剑加入,因为康存礽此时看起来完全不是管家的对手。
管家对康存礽的打法很熟悉,康存礽却对管家一无所知。
武林高手出招迅如闪电,打斗之中又离得这么近,所以并不是看到对手出招之后再想破解之法,大部分时候只能靠预判。
康存礽预判不了,便经常故意卖个空档,管家既想趁虚而入又怕吃亏,打得也很焦躁。
这么明显的弱点不去攻击,显得自己很傻;若是落入圈套,更傻。
康存礽做事不够果断,动手杀人则会思虑更多。管家想刺杀葛通,他却不打算取管家的性命。
他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安行舸先惹怒管家呢!
何况,管家与金师父交情匪浅,他总得跟师父面前有个交待。
可能这就是盟主的自信吧,打不过人家还想着放人家一马。
他自信自己一定会赢,因为他是盟主,代表正道。
林少爷认得与山贼同路的弟子,见他们戴着面衣,便也立刻戴上。
他着急地问:“山庄里怎么样?他们可是下毒了?”
弟子回答:“副庄主把毒虫封在地窖,请葛大夫过去。”
管家听着心中一惊,他的计划失败了一半!看到小山贼时,他已然隐隐觉得大事不妙,果然如此!
内心惊慌,手上的动作变得有些着急,拳头像是自有意识朝着康存礽故意卖弄的空门挥去。
所幸康存礽仁义,只是拉着管家的手腕一转想把人制服。
管家拼着骨折的风险挣脱,迅速跳下二楼窗户。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朝山贼发一枚暗器。
必须及时严惩叛徒,否则容易再出叛徒,这是江湖第一要紧事。
暗器划过山贼的咽喉,林少爷扯了山贼一把,但没能把人完全救下来。
鲜血像沸腾的稀粥冒出来。
山贼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全身颤抖得反复打挺,葛通勉强压着伤口止血,一边清理气管附近的凝血。
确定管家逃远,山庄弟子才继续说:“副庄主可能是感染了,所以不能离开,请葛大夫即刻动身。”
这句话不能说早了,否则容易影响盟主出招。他们也许感情不好,但毕竟夫妻一场。
山庄弟子把峨眉刺递过来,取信于人。
葛通有些为难,山贼的伤势需要马上救治,而且安行舸说过,让他无论如何不要离开酒楼,这里最安全。
可是,如今这酒楼防御漏得跟筛子似的,管家和康存礽都能上来。虽然他俩武功高强,可酒楼布控不就是防着武功高强之人吗?
“我跟你走。”葛通决定。
他可以不做一个合格的医者,但必须做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林少爷看着他,想拦。
他已经有负所托,这酒楼一个两个随便闯,不能再有差池。
“副庄主说除非她本人来,葛大夫才能离开,此外谁都不可信。”
“就算这不是信物,峨眉刺离身也说明副庄主有危险。”葛通解释。
“本来就有危险,葛大夫等着救人就是。”林少爷似乎有着军人的坚毅,令行禁止,执行得丝毫不差。
变通?不存在的。
这群呆子,怎么这么死板?
山贼急得想骂人,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呼嚎。
葛通手上动作不停,给山贼脖子上绑一块帕子压着伤口。林少爷拦着多说几句话也行,这工夫够救一个人。
“把人送去医馆,我跟他们走。”葛通不容反驳地说,“我可以被骗,但不能看着她有危险不管。”
林少爷一伸手就把葛通拿住。
安行舸安排他做这件事,就是看中他坚毅不会轻易动摇。
“我收到的唯一的命令就是保护你不死。”林少爷说。
山庄弟子急得挠头,林少爷这么轴是他们没想到的,恐怕就连安行舸也没想到。
可是他们又说服不了林少爷,山庄那边究竟什么情形,一无所知。唯一知情的山贼已经说不出话。
他们很自然地转头望向康存礽,等他拿主意。他既是武林盟主,也是安行舸的丈夫。
已经是戌正一刻,毒虫还没有运抵广场,席柏内心有些着急。
他派了两路弟子悄悄出去打探,全被高堂主拦截。
交手几次都吃亏,席柏便也不藏着,直接让人走明路,一队人马大大方方离开广场。
“席柏长老,这是做什么,跟我们也说说?总不能我们挨着饿,你们挨个儿换班去吃饭。”高堂主不正经地说。
现场几千人,高堂主一个都不放行,旗杆上的人想飞走也给拽回来。
无论安行舸想做什么,他都会为她争取时间。
大家先时对高堂主不满,听他这么说着,又把矛头指向席柏。
广场上变得有些鼓噪,大家都有些不满。活动开始得比较晚,没有午饭也就罢了,拖到戌时还不给晚饭,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武林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吃饱之后万事大吉,饿上一顿就要造反。
席柏顾不得许多,生硬地派人杀出去。毒虫不来,这么久的戏都白唱了。
白练带领山庄弟子将其团团围住,却渐渐显出败势。
席柏这边既有山庄弟子也有山寨兄弟更有贤四教中管家的心腹投靠,刚猛的、灵巧的、阴狠的,样样都有。
更难得的是,他们配合得当。
山庄弟子在后头策应,山贼顶在最前头挨打,而贤四教众则被当做必杀技使用,他们如幽灵般游走,见缝插针,一击毙命。
白练若带队与山贼缠斗,贤四教众会突然冒出来偷袭;若追击贤四教众,山贼立刻补位拦阻,山庄弟子则一边发暗器一边把贤四教众火速拽回去。
席柏这边还有一个大刀阵虎视眈眈,白练这边稍稍露怯,他们便扑过来大刀乱砍。
这样打下去太吃亏。
高堂主心思活络,朗声说道:“席柏长老的人怎么都急着走?难不成广场上埋了炸药?”
一句话把在场众人都说得紧张起来,拦阻逃离便不是他一门一派之事。
许多人各怀心思加入打斗,有手痒的,有想出名的,更有人想要趁乱干掉原本就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渐渐地,大家凭着人数优势反而把席柏长老的人反包围。
山贼顶在最外圈,山庄弟子被护在最中心,大刀阵被隔开。
如此,贤四教众冒头就挨打,山庄弟子能做的又很有限。他们自己挤得像碗里的汤圆,又如何再拽人回去?
山贼这堵铜墙铁壁一直挨锤眼看撑不了多久。
此时,萧旗主竟然厚着脸皮抬出金老前辈:“大家不要轻信安行舸一伙妖言惑众而自相残杀!金老前辈在此坐镇,怎么可能埋炸药在广场!”
明明面对的是高堂主,他还是要骂安行舸。只要把安行舸名声搞臭,高堂主他们便啥也不是。
论耍嘴皮子,安行山庄各个都是好样的。
高堂主反驳道:“那你倒是放我们离开!我看……就让清心山的和尚先走吧,佛家亥时二刻入睡,时辰也差不多了。”
这话更好笑,清心山跟佛家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除了外形。
大家被绕得糊涂,本来是高堂主不让人走,现在他又逼着席柏放人。
无论是何居心吧,现在只看席柏会如何表态。
席柏真的不想放大家离开吗?
这个广场会有什么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