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直在打风扬秘籍的主意
安行舸此刻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大鸟，有一窝雏儿等着她拿主意。
“副庄主，这里面便是虫子。”离开者指着木盒。
有些相似的木盒在打斗中被打开，她只看到叶子层层叠叠新鲜可爱，没看到虫子。
“极细小，肉眼几乎不可见。”离开者解释道，“不用担心，虫子不适应这边气候，飞不了多远，也许到不了广场。”
“把地窖门关上。”安行舸说。
“恐怕不行。”离开者说道，“大门密封极好，把门封上，我们会难以呼吸，虫子喜欢这样的环境。”
安行舸谦虚受教，问道：“能火烧吗？”
再厉害的毒虫也怕火烧吧！
离开者诚实回答：“不知。”
“会传染吗？”安行舸又问。
“不知。”离开者诚实地说着没用的废话，“接触飞虫极易染病，但接触病人会不会被传染，管家没说。”
白勘觉得不可全信，这么重要的事情，管家怎么可能不派亲信？
筹谋这么久，岂不是功亏一篑？
安行舸却觉得很正常：“未必不是亲信，只是人间有正道。一群人做坏事，其中必定有一个人觉醒，意识到不能这么干。”
“可能这就是中华文明孕育的武林正气。”她微微笑道。
她最能理解这种感受，很多次想要不管不顾，她武艺高强何必受委屈，但总是在最后关头忍让。
她找了很多借口，诸如不想让师父失望，以及康存礽非要拦着。其实，说到底是她自己不想，她并不想以杀人取乐。
“你也是这么想吧？”安行舸问道，“何况今日与会众人跟你无冤无仇，全杀了也不觉得痛快。”
“我不是好人，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反对，但我……联手将他击杀。”
离开者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想担美名。
“我只是普普通通且反反复复还作恶多端但仍然不想下地狱的一个山贼而已。”
安行舸明媚地笑起来，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她最终决定放火烧掉地窖，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选择的方案实在太少。
即便面对瘟疫，人们最有效的办法也只不过是放火烧毁疫区里的一切阻断传染源。
山贼担忧道：“这边烧起来，席柏长老一定会看到。”
安行舸问：“只有这一处地窖吗？可还有其他地方藏着虫子？你们原计划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山贼：“戌时二刻，气温降低一些，虫子可以存活久一些。”
“你们怎么避免自己不被感染？”
“衣服浸过药水，管家说虫子不喜靠近。”
安行舸点点头：“也就是说你们虽然进入地窖，又接触虫子，但一定不会得病，是吗？”
她改变主意，决定把地窖关闭，留着一些活虫也许有利于葛通快速找到医治之法。
她让可能已经感染的几个人留下来守在地窖门口，两个山贼分别去找葛通和通知山下的弟子。
“不进不出。”安行舸下令。
她身上没什么信物，便将一对峨眉刺拆开，一人拿一只。
“如果他们以为我击败你……”山贼不是很有信心取信于山庄弟子。
他原只是跟着桑叶的一个山贼啊！
“你能击败我，自然有资格领导他们。”安行舸笑道。
他们将信将疑：“两个山贼身负拯救武林的重任，想来也是怪荒唐。”
换作他，他是不信的。
但是，他们郑重道：“既然副庄主信任，定不负所托。”
白戡忍不住笑：“太隆重、太隆重，千万别放心上。若是遇到狠角色，不必赌上性命，没人会怪你们。金老前辈在广场上坐镇，阻止不了这场阴谋，大家首先骂他。”
安行舸叮嘱一句：“谨慎起见，你俩也戴上面衣，一路上少接触人。”
他们笑道：“你好像真是那种心系黎民的……”
她轻哼一声：“我不算女侠吗？我做的好事可多了，不爱宣扬罢了！”
她从小接受的也是正统教育啊！
怎么不能是好人？
两位负责拦截物资的弟子身上带着烟花，但只有求救烟花。
如今最没用的东西。
这边生人勿近。
安行舸说：“想示意高堂主不用太拼命，我短时间内回不去，恐怕他会撑得很辛苦。”
论武功，高堂主肯定不是管家的对手，搞不好甚至打不过独臂的席柏。
安行舸想做的事，白戡就努力去办。他把烟花仔细拆开，可惜没材料，无法改造。
两位山庄弟子闲着互相给对方把脉，拿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记录脉象变化。
“葛大夫来了，也好有个参考。”他们解释。
倒是挺有道理。
“玩吧，总比等死强。”她大笑。
时间好像陷入沼泽，裹步不前，闹得人内心焦躁。
白戡大概是有些联想，安行舸从前生病可能也是源于这些虫子。
怕安行舸冷，便把外衣脱给她。
“戌时三刻还有多久？”
“是戌时二刻。”
可能是心理暗示，明明身体无恙，四个人都觉得越来越糊涂。
渐渐地嘴上没个把门儿，首先是白戡忍不住发问：“那白玉真是牙阝教圣物？”
山庄弟子好奇地拉长耳朵。
什么东西？
没听过，必须听一听。
“严大人送的。”她说。
“副庄主怎么不解释呢？”
“严大人送的牙阝教圣物。”
安行舸坦白，满意地看到他们被吓一跳的样子，便觉得不怎么生气了。
严大人送这么一个麻烦玩意儿，说明他心里真的在乎她。如此，非但不气，还觉得有一点儿爽！
来人间一遭，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在别人心里留下点儿什么。
她是个没根的人，无父无母，这世上真正在乎她的人并不多。
安安还小，有奶就是娘，靠不住！
就连影子也会因为师父一句命令而弃她不顾。
她真正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
即便严大人恨她，拥有一点儿恨也挺好。
地窖的位置隐蔽得很，通常绝对注意不到这里，同样的在这里既看不到山庄的一片屋瓦，也看不到大路上一个行人。
这块天地好像被隔绝，鸟兽都不从这里经过。
越来越难熬，生生等死的滋味不好受。
白戡想找点儿事做，说：“副庄主指点一下我的武功吧！”
练武能让人暂时忘记忧愁。
她笑道：“怎么？看我指点桑叶挺在理吗？”
白戡微微一笑，正要练上几招，被安行舸拽着坐下。
“你的问题和影子一样，山庄很多弟子都是，下盘不稳刚劲不足。”安行舸幽幽地说，“所以我想练风扬秘籍，和山庄的武功互补。”
山庄弟子惊呼：“盟主同意吗？”
安行舸好笑道：“鸡蛋握在我手里，还要问母鸡同意？”
白戡有一些担忧：“金老前辈不是说两种武功相克？”
安行舸自负道：“我不信相克，我信攻克。”
山庄弟子傻乐着：“那我们以后对盟主客气点儿。”
安行舸低垂双目，若有所思。
其实，她还没有把握说服康存礽。
一个人练是一回事，整个山庄修炼又是另一回事儿。
风扬秘籍仍然是康家独门武功，若山庄弟子凭借此等武功为非作歹，康存礽也难逃谴责。
倩倩已经被杀掉，她不能再以此为借口胡闹让他妥协。
“罗湘在哪里出家？”安行舸突然问道。
“副庄主，这都是多少年过去的事儿。”白戡忍不住劝说。
她轻轻笑起来：“我是想着万一这病传染出去，附近有多少寺庙可以隔离病患。”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可是白戡的神情显然坚决不信。
安行舸自己也觉得不可信，嘿嘿傻笑起来试图蒙混过关。
她以前是真讨厌康存礽处处留情，现在倒是希望可以多来点儿。如此，私情有愧，在其他方面便容易妥协一些。
怎么才能把风扬秘籍变成安行山庄的所有物呢？
山庄真的太需要它！
他们不敢跟席柏和桑叶硬碰硬，说白了就是因为短兵相接不是山庄弟子所擅长的。
这样死掉不值当，就像开着画舫去捕鱼一样不值当。
山庄擅长打埋伏，比如在康府外面的大街上伏击风扬盟，在山庄必经之路抢物资。几百个人紧密配合环环相扣，令行禁止且随机应变，好像共用一个大脑。
他们个人武力不强，联合起来却无敌。
所以，别人攻不进山庄也就罢了，一旦像萧旗主这样的人带头叛变，他们团结不起来便很难大获全胜。
即便勉强布阵，谁知道哪个环节还会出叛徒呢？
只要有一环配合不到位，结果毫无疑问便是全军覆没。
她想改变现状，想带领山庄突破。
不想只是仗着师父唯一亲传弟子的身份继承山庄，那样的话地位不稳。只有让山庄变得更强，她当上庄主才能服众。
关于想做庄主这件事她筹谋已久，很认真的。
白戡看她呆呆的，以为是累了，便拍拍自己的肩膀。
安行舸不客气，挪过去一些靠在他怀里。
“打起来喊我。”她说。
两位山庄弟子立刻站起来，想着去周边警戒，白戡挥挥手让他们坐下。
“高堂主不会放任何人离开广场，山下的弟子不会放任何人上来。坐下吧，我们这里现在最清净。”
他们是高堂主带来的人，对安行舸不熟悉。总觉得她顶着盟主夫人的身份与其他男子亲密不合适，俩人尴尬得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
“副庄主畏寒易困，身体不好。”白戡解释。
“我们绝对不外传！”俩人紧张得像获知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生怕被杀人灭口。
安行舸想笑，但觉得印堂隐隐作痛，便懒得做表情。
可能是风吹的。
“其实副庄主的身体……”
白戡恶作剧似的越说越多，两位弟子吓得就差当场把耳朵拧下来。
武林高手最怕暴露自己的弱点，身体有什么疾病更是不可以让外人知晓。
白戡叹一口气：“副庄主生病不是人人都知道吗？”
山庄弟子：“可我们以为葛通大夫已经治好了。”
白戡拍拍安行舸脸颊，说：“大概是你太强，大家都以为你没病。”
她的脸颊冰冰凉，白戡便理所当然伸手问两位山庄弟子要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