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温情
“你确定这样能行？”边盛简忍不住问。
“嗯。”陆深专注地盯着镜头里的画面，把黄晓姝在病床旁边唱歌的全程录下来之后才点了暂停。
“这个视频”边盛简凑过去看了一眼，“能一直留着吗？”
“不能，”陆深摇了摇头，“和这里有关的一切回到现实后都会消失。”
“那既然手机能带进来，是不是刀也可以？”边盛简皱了皱眉。
“理论上是可以但是带刀有什么用？”陆深看了他一眼，“你能接触到的只有任务对象，你要是杀了他就再也出不去了。”
“哦。”边盛简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我就问问。”
“那个”黄晓姝咬了咬嘴唇看着他们：“我唱完了。”
“好。”陆深收起手机，“晓姝，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网吧吗？”
“知道。”黄晓姝点了点头，“我看过我们班男生偷偷去过，就在医院旁边的巷子里面。”
“时间紧迫，现在就带我们去吧。”陆深说，“我一会教你怎么发帖子。”
“发帖？”边盛简愣了一下，“你是想”
“嗯。”陆深低头又翻看了一遍刚刚的视频：“这个时代的人比较单纯，所以现在就只能利用舆论的热度了。”
黄晓姝说的巷子里的网吧，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个专供小学生上网的黑|网吧，一进门就能看到一溜儿小学生并排坐着打游戏喊得撕心裂肺，再待久一点兴许还能看见家长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捉人，直接把拖鞋当作武器都能把自家不争气的烂仔追得满场跑，场面一时间还挺热闹。
“一个人？”一片乌烟瘴气中网吧老板自上而下地看了黄晓姝一眼。
黄晓姝用余光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两人，努力挺了挺胸道：“嗯。”
老板接过两张破破烂烂的绿票子就随手一指靠里面一排没什么人的位子：“一个小时啊！”
“走。”陆深轻轻拍了一把她的背。
“一会你先照我说的做，登这个网站。”陆深说着指了指电脑旁边的数据线：“帮我把这个插上。”
“不是，你确定这样有用吗？”边盛简忍不住拽了他一把低声问：“就算你是想借舆论让别人关注到她，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够？”
“不要用你那个时代的思维来定位这个时代。”陆深看了他一眼，“不用多久，三天就够了。”
边盛简没再说话，看着黄晓姝在陆深的指导下点开了传说中的天涯网站，不过在输入文字的时候倒是有点犯难，毕竟这么小的小孩儿还不会用键盘打字，陆深也只能抓住她的手指一个个字的敲过去，一段不长的文字描述下来居然也花了快十分钟。
“过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好不容易做完一切后陆深舒了一口气。
“嗯九岁女孩每日坚守为植物人母亲倾情歌唱？”边盛简有些吃力地在老旧的页面上辨别着绿豆大小的字，“这他妈能行吗？”
“能。”陆深轻轻握住黄晓姝小小的食指，敲下了回车发送。
“这样真的能救我妈妈吗？”黄晓姝虽然不明白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用，但自从天台谈心后她的态度就变得非常配合，对他们两个也不再那么害怕了，边盛简对此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别说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哪怕是这种超自然事情发生在自己这种成年人身上，也不可能马上就相信两个不人不鬼的家伙。
可能这就是小孩儿吧，傻一点也好。边盛简叹了一口气。
“我靠！是丑女！”陆深刚把黄晓姝从椅子上扶下来的时候就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喊，脊背僵了僵就下意识挡在了她面前。
“什么玩意儿？”边盛简皱了皱眉，看着那几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小屁孩儿，耀武扬威地就对着黄晓姝笑嘻嘻的指指点点：“你居然偷偷来网吧上网！我要回家告诉你爸妈！”
“什么爸妈呀，她不是孤儿吗？”另一个吸着鼻涕的男生抢着补充了一句。
“滚！”边盛简指着他们吼了一声，“说的什么屁话！”
陆深没说话，却在一直观察黄晓姝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地，放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握了起来：“我不是孤儿。”
“还说不是！”那几个同班的男生起哄道，“我们班上早就传开了！你爸被人撞死了，你妈躺在医院就快死了！”
“才不是！”黄晓姝突然尖叫了一声，从衣兜里掏出了什么就对着那几个童言无忌的小混蛋扑了过去：“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说我妈妈！”
边盛简本来也被气得不轻，但是看清她手里抓着的东西时瞳孔瞬间就缩小了，赶紧抢先一步捉住了她的胳膊：“晓姝你干什么！”
“我要杀了他们！”黄晓姝拼命睁着眼睛才能不让泪水掉下来：“我要撕烂他们的嘴！”
“我靠。”陆深在看清黄晓姝手里握着的小刀时忍不住就爆了句粗，“你随身带着这个干什么！”
那几个男生一看见刀就吓得转身就跑，嘴里还滋儿哇乱叫着这个丑女疯了之类的话，听得边盛简心头一阵蹿火：“操，几个有妈生没妈养的玩意儿。”
“先出去。”陆深的心脏一下下紧缩着，要是刚刚边盛简没有按住黄晓姝，哪怕只是伤了那群小混蛋其中的一个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你为什么随身要带着刀？”边盛简强行把她手里的小刀抢了出来，又有些惊奇地反应过来自己能抓住东西了。
“属于当事人的物品我们也可以接触到。”陆深适时补了一句。
“我要保护我自己。”黄晓姝低着头，声音很低。
边盛简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把刀放到了自己的兜里：“从哪学的，小屁孩子不要玩刀，很危险的知道吗？”
“我很丑吗？”黄晓姝仍是低着头，边盛简却很清晰地看见有两滴泪水掉了下来。
“我看看啊，”边盛简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捏着黄晓姝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嗯不丑，比我小时候好看多了，别听你们班那几个小混蛋瞎编什么绰号。”
“真的吗？”黄晓姝带着鼻音问。
“真的，”边盛简伸手在兜里摸了摸：“不过哭起来倒是挺丑的。”
“才不是！”黄晓姝忍不住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那把刀是我我是偷偷从家里拿的”
“记得下次别冲动，容易划手。”边盛简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儿：“可惜我没带纸哎□□别抹我一手鼻涕。”
陆深定定地看着边盛简，不自觉就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是进入副本以来，他第一次看见边盛简露出过这样温柔的表情。
“现在怎么办？”又哄了黄晓姝几句后边盛简抬起头，想想她的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就忍不住皱眉：“就这么送她回去？”
“我不想回去。”黄晓姝马上拽紧了边盛简的衣角。
“不行，她现在不回去会打乱进程。”陆深也微微皱着眉，“晓姝乖，你今晚必须得回去。”
“好吧”黄晓姝咬了咬嘴唇，抬起头又仔仔细细扫了他们两人几眼：“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我总感觉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在做梦。”
“梦里有我这么帅的人吗？”边盛简啧了一声。
黄晓姝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哥哥你真自恋。”
“什么自恋，”边盛简马上把脸凑到了她面前：“你再仔细看看，哥哥长得帅不帅。”
“帅。”黄晓姝笑着笑着又抹了一把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我只是很久都没有试过有人这么关心我了。”
边盛简放在她头顶的手一顿，好半天才说：“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见。”
“真的吗？好！”黄晓姝用力点了点头，在被送到楼下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向他们挥了挥手：“哥哥们再见。”
“再见。”边盛简也挥了挥手，一直目送着黄晓姝上楼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出来了吧，晓姝的性格。”陆深叹了一口气，“一般来说性格越偏激的人，死后越容易化为怨灵。”
“她性格偏激难道是她的错？”边盛简转头盯着他，“如果你是她，爹娘变成那样，还被两个畜生收养，在学校也被同学欺负，你能忍得下这口气？”
“不是这个问题”陆深也看着他：“算了，我不和你争这个。”
“那接下去这几天要怎么办？干等着？”边盛简皱着眉，“在哪睡觉？怎么吃东西？”
“我们在这里不是实体，所以不需要进食和休息。”陆深说着犹豫了一下，“要是你不习惯的话”
“没事。”边盛简低头摸了摸肚子：“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好，不过剩下这几天就只能等了。”陆深说，“明天再跟着她去学校看看什么情况吧。”
“今晚你要是想舒服一点的话，就随便找个酒店躺着吧。”陆深想了一会又说。
“不要，万一躺着躺着突然有人进来开房怎么办？”边盛简皱着眉，非常嫌弃地否决了这个提议：“操，我可不想一睁眼就看见有人在我身上翻滚。”
陆深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靠，应该不会吧。”
“我就在这坐着。”边盛简啧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在旁边的水泥墩子上坐了下来：“反正在哪呆着都一样。”
“你”陆深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犹豫着在他旁边坐下了：“盛简，你不要动了真感情。”
边盛简正眼也没往他这边看一眼，腿往前一伸就合上了眼睛。
“你别忘了，黄晓姝已经死了。”陆深说，“带入过多你自己的情感只会扰乱”
“闭嘴。”边盛简闭着眼睛说。
陆深沉默了下来，半响才轻轻问了一句：“冷吗？”
边盛简没说话，虽然意识无比清醒，但他还是一直坚持闭着眼睛，时间在这一刻的流动仿佛变得非常缓慢，却又好像下一秒就天亮了。
“醒醒。”陆深拍了拍他，“这个点儿她应该要上学了。”
“嗯？”边盛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操，我睡着了？”
“与事件无关的时间进程都会加快。”陆深说着站了起来，看着楼梯的方向随口问了一句：“应该没有其他哪个女孩儿值得你在楼下等一夜吧？”
边盛简看了他一眼，还没等他从这句话里品出点别的意思来，就有一个人突然从楼道里冲了出来，双手扶着膝盖剧烈地喘着气。
“晓姝？”边盛简赶紧迎了上去，黄晓姝听见声音就猛地抬起了头，带着一脸的泪痕就扑过来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
“怎么了我操！”边盛简赶紧左右张望了一下，趁着没人才一把撸起了她的袖子，看见那条白嫩的胳膊上很清晰的布着一条红痕，还在微微发着肿，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给抽出来的：“他们又打你了？”
“嗯。”黄晓姝抽噎着点点头。
“妈的。”边盛简咬着牙，“要是我能碰得到老子绝对抽死他们。”
“没事，这个伤应该过会儿就消了。”陆深走过来仔细地看了一眼后叹了口气：“先送她去上学吧，进程不能被打乱。”
“进程进程，陆深你他妈是冷血动物吗？”边盛简想也不想地就甩了一句，“她这伤现在就要处理。”
“不行，她现在必须要去上学。”陆深和他对视着，语气毫不退让：“我说了，在这里的一切都必须听我的。”
“哥哥你们别吵了”眼看着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黄晓姝伸手抓住了边盛简一根手指：“我要去上学，只有考出好成绩我才能变成一个优秀的人。”
“嗯？”边盛简低头看了她一眼。
“这些都是我听老师说的。”黄晓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啊。”边盛简愣了一下也在她手上抓了几下：“老师说的对，你一定会变成一个很优秀的人。”
“你们就送我到门口吗？”和校门口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黄晓姝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隔太近了容易被别人发现。”陆深摸了摸她的头。
“为什么只有我才能看见你们呢？”临走前黄晓姝又困惑地问了一句。
边盛简沉默了很久也没办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是含糊地说道：“快进去吧，放学我们来接你。”
“好！”黄晓姝眼前一亮，随后又喃喃道：“真好我也能有人来接了。”
“快去吧，一会迟到了。”陆深适时补了一句。
看着黄晓姝背着书包走向学校的背影，边盛简忍不住眯缝了一下眼睛：“哎。”
“嗯？咋了。”陆深问。
“她总算不是低着头走路了，”边盛简说，“我之前看她走路那样子都怕她撞电线杆儿上。”
“啊。”陆深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啊。”
又驻足看了一会儿，陆深突然转头说了一句：“我现在有种感觉。”
“什么？”边盛简看了他一眼。
“咱俩现在这样，像不像是在送女儿。”陆深说。
边盛简：“”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