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赌注
放学扫落叶。
扫扫扫落叶。
怎么扫？
边盛简单手托着下巴沉默地思考了得有半分钟这个严肃的问题，但毕竟作为一个连扫把都没拿过两次的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有点儿娇气的。
“你也有今天啊。”陆深说。
“闭嘴。”边盛简斜了他一眼。
“要我帮你么。”陆深勾了勾嘴角，“你不会连扫把都不知道怎么拿吧？少爷。”
“你丫是不是有病。”边盛简扭过头盯着他，“还有，别叫我少爷。”
“那你扫的时候看着点儿手，别到时候磨得满手泡。”陆深微笑着提醒了一句。
边盛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嗯，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指甲也剪得很整齐，一看就是属于帅哥的手。
但是磨得满手泡？还没等边盛简琢磨出扫个地为什么能把手磨出泡这个问题，班长就从门外面探出半个头吼了一声：“这节体育课！快点下去集合！”
边盛简猝不及防就被这声吼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下意识也跟着站起来，周立就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走走走！一会儿赵哥又得骂人！”
“赵哥？”边盛简被迫被他拽着跑，路过门口的时候看见陆深还一脸淡定的坐在位子上，一路目送着他飞奔出门。
边盛简跑了没两步才甩开了周立的手，想起陆深刚刚看他的那个眼神时突然心头一动--
怪了，他直到现在才察觉到陆深好像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除了跟他一块儿吃饭回宿舍之外就没怎么见班上的其他人和他搭过话，哪怕是上课也从来没见他被点到过名，明明班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陆深也不是天生长着一张大众脸，说什么也不应该沦落到这种类似被孤立的地步。
孤立？
边盛简脑子里蹦出这个词儿的时候就愣了愣，他犹豫了一下才转头看向周立：“在我转过来之前你们是不是都对陆深有什么意见啊？”
话一出口边盛简就有点后悔，这种管人闲事的行为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只是陆深这个人情况属实是特殊，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就始终感觉陆深这人和自己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淡淡的雾，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让人摸不清也看不透。
而且这人的性子有时候也很多变，揍人和被揍的时候也挺能扛边盛简有些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对陆深的事儿还挺上心，哪怕是以前和大飞阿铭他们几个天天鬼混，自己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思考过关于这些人的种种。不过也可能是陆深从本质上就和他们不同，一类属于中二的单纯，另一类藏得还挺深。
“陆深？”周立愣了几秒看着他：“谁啊？”
“班上的同学啊，这还能有谁？”边盛简拧着眉看他：“就坐墙角旁边，和我隔着两个座位的那个”
边盛简说着就猛地停了下来，此刻他突然感觉有一股凉风顺着脊背嗖嗖而过：“你们不会是看不见他吧？”
“哦，你说他啊。”周立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对，我们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平时都挺低调的，我也没怎么和他搭过话。”
“就墙角那个，你看得见他吗？”边盛简仍是追问，虽然感觉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他马上就能被划分到神经病的那拨里，不过这时候他还是急于求证，起码在以后能抚平由这件事引发的一堆胡思乱想。
人呢，最怕的就是自己吓自己。
“肯定看得见啊。”周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看不见不就是鬼了吗？简哥你今天没事儿吧？”
“没。”边盛简轻轻舒了一口气，“就随便问问。”
“你们两个还站着干什么？快点过来集合！”远处突然又传来一声吼，周立赶紧带着边盛简往前窜了两步：“来了！”
“这节课体育课？”边盛简对这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战场的阵仗有些无语，“上就上呗，这么着急忙慌的干嘛？”
“简哥你刚来，”周立边跑边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赵哥这人哎算了，赶紧先集合吧。”
边盛简被他连拖带拽地给带到了队伍里站好，虽然班上有几个男生对此很不满，不过瞪了边盛简几眼还是没说话。
“列队，起步--跑！”班长站在队伍最前面喊了一声全班就跟着动了起来，边盛简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对这类似于军训的行动方式还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也只能跟着一块跑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他低声问了周立一句，扭头突然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入队的陆深，正好排在他旁边一脸专心地面向前方跑着。
“赵哥是我们体育老师，”周立也低声和他说着，“他这人吧之前是退伍军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来我们学校教体育了，但是他自己上课的时候还是喜欢耍他以前在军营里面的那一套”
“什么毛病？”边盛简皱了皱眉，“你们学校的老师怎么都这么奇葩？”
“哎，有就不错了。”周立的语气有些无奈，“之前出事的时候还吓跑过好几个呢。”
边盛简正想说话，前面的人就突然停了下来，吓一跳后好不容易刹稳了脚才没一头撞上去：“哎！”
“谁在说话！”前方突然炸起一个严厉的声音，队伍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班长先列队！”说话那人半天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地，很不满地冲班长喊了一声。
“是！”班长带头把队列散开后统一指挥向右转，这一转边盛简才终于看清了周立口中说的退伍军人赵哥--
赵哥不对，按这年纪来看还是叫赵爷比较好吧？
边盛简看着这个头戴草帽脚上还蹬着双人字拖凉鞋的哥，好半天实在是不能把面前这人和体育老师这个形象联系起来，毕竟换在以前他们学校算了。
“这次集合慢了一分二十五秒！班长汇报原因！”赵哥说着甩了甩手中的秒表。
“报告，是因为有两名同学集合慢了。”班长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说。
“哦？是谁？你指给我看。”赵哥的视线在队伍里来回扫着，毫不在意班长此刻有些为难的表情。
“是我。”
边盛简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在也要出列的周立肩上扶了一下：“只有我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赵哥转头看着他。
“边盛简。”边盛简目不斜视地和他对视着。
“好，你小子倒是挺仗义。”赵哥冷笑了一声，“去，自己罚跑十圈。”
“哥我和他一起跑！”周立愣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高高举起了手：“我刚刚也拖慢了全班速度。”
“不关他事，”边盛简皱了皱眉，“我自己跑。”
“听到了吗？”赵哥对着周立冷笑了一声：“行啊，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今天不跑完不许下课。”
“不用一节课。”边盛简说着随意活动了下手脚：“十五分钟左右就行。”
“小子挺狂啊？”赵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看着细皮嫩肉的行，跑去吧，让我看看你本事。”
边盛简抬手把袖子往上卷了卷，今天恰好穿的也是条短裤，对跑步来说整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开学的前几天因为要处理种种事情，他就没什么时间去健身房，所以这会儿的状态肯定是没有之前好的。
准备活动好了之后边盛简就在原地弹了两下，在赵哥一声令下后就往前快速地冲了出去，像极了一头敏捷的小豹子，同时边跑边迅速地找回了之前锻炼时习惯的呼吸节奏：
三步一吸，三步一呼。
鼻子通气，嘴不要张得太开。
注意频率。
全班人就这么站在原地望着边盛简飞快而匀速地绕着操场跑完了一圈，有人还忍不住低头看了好几眼表：“我操这一圈有一分钟没有？”
“肯定有，”上次吃韭菜盒子的那个男生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就看他现在装逼吧，过一会速度就慢了。”
“不错，保持这个速度！”赵哥神情严肃地站在跑道旁喊了一声。
边盛简没说话，只是在路过班上的时候扬了扬挂满汗水的下巴，脸上的表情洒脱而嚣张。
班上立马有人起哄地吹了声口哨：“边盛简你挺能装啊！”
“别找茬。”赵哥瞪了那人一眼，“要不你就去和他一块跑。”
起哄那人马上讪讪地闭了嘴，眼睁睁地就看着边盛简在跑道上简直穿梭成了一支离弦的箭，跑动时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放松的状态，特别是手脚往前配合地摆动时牵扯出的肌肉线条很漂亮，轮廓分明又不会显得太夸张，是一具非常结实又有青春活力的少年人的躯体。
“好帅啊！”终于有女生忍不住发出惊呼。
“跑了多少圈了？”现在全班就只有周立一个此刻显得非常焦躁不安，一遍遍数着边盛简跑过的圈数边跺脚：“我靠这会不会跑得太猛一停下就七窍流血翘辫子了吧？”
“不会。”陆深淡淡扫了他一眼，“八圈了。”
“十五分钟到了！”赵哥喊了一声。
“啧。”边盛简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进行最后的冲刺，不过光是他前面这几圈的速度基本保持住了的这点，就已经让班上的很多男生叹为观止：“我靠，牛逼啊！”
最后一圈跑完赵哥马上摁下了秒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七秒三。
“简哥！”周立第一个冲了上去，陆深也紧随其后：“怎么样！”
“还行。”边盛简停下脚步原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慢慢地朝他们这边走来，一身的汗水被阳光照着都像在发着光。
“喝点水喝点水。”周立赶紧把自己的杯子塞了过去，“我靠简哥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真的太强了。”
边盛简拧开杯子咽了两小口水，又背对着女生群用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才说：“慢了。”
“不慢了！”周立马上喊了一声，“再快我他妈都怕你脚底板擦出火星了！”
“擦擦吧。”陆深不知从哪变出一条毛巾往前摁在了边盛简的脖子上，语气还有点儿担忧：“小心着凉。”
“不会。”边盛简接过毛巾把头脸都擦了一遍才用力舒了一口气：“谢了。”
“你们几个，归队。”赵哥在一边观察了半天才开口。
“是。”周立马上扬起了眉毛：“赵哥你看”
“也就一般吧，比我以前在军营里那会儿差多了。”赵哥没看他，眼睛直盯着边盛简。
“是吗？”边盛简放下毛巾不客气地也和他对视着：“确实一般，这次没发挥好。”
“要不要和我比试比试？”赵哥突然说。
“好啊。”边盛简勾了勾嘴角，脖子上的汗又流进了锁骨里：“你想比什么？”
“引体向上。”赵哥指了指不远处的高低杠，语气听着没什么起伏：“敢不敢？”
“敢。”边盛简捏着衣领随意扇了扇。
“比什么比什么？”一旁的周立瞬间急了：“赵哥哪有你这样的啊！他才刚跑完十圈！”
“年轻人，体力好着呢。”赵哥说着脱下了脑袋上顶着的草帽抓在手里一下下扇着：“怎么，我都退伍多少年了，还比不过我这颗老姜头吗？”
“你”周立看起来急得想打人，边盛简却示意他先闭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赵哥看着他。
“要是我赢了，以后体育课就自由集队，别再搞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军营里的那一套。”边盛简说。
“行啊。”赵哥扇风的手一顿，“要是你输了呢？”
边盛简拧着眉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没想好，不过我不可能输。”
赵哥听完他这句话突然爽朗地笑了，笑完又伸手往边盛简肩上使劲拍了两下：“要是你输了，就连着两个星期来我办公室给我端茶倒水，怎么样！”
“成交。”边盛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