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挂彩
因为翻墙的这一块地方环境昏暗，再加上吃烤肉的时候喝了不少酒，所以陆深挺重的那一拳砸到边盛简脸上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耳根旁炸开的疼痛，连太阳穴处的青筋都跟着狠狠跳了跳--
“我操|你大爷！”边盛简想也不想就反手抓住了陆深的手腕往下狠狠一拧，借着他挥拳过来的那股力就把他掀到了地上，抬手也往陆深肚子上狠狠砸了一拳：“吃错药了吧你！”
陆深喘了两口气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莫测，不过硬生生受了那一拳后居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还挺硬啊？”边盛简冷笑着在陆深小腹上拍了两下，“怎么，练过？”
陆深盯着他，膝盖突然往后曲起在边盛简小腿关节处撞了一下，趁着边盛简弯腰的间隙上半身以一个灵敏而刁钻的角度一跃而起，拽着边盛简的肩膀就把他反过来摁到了地上，同时双腿一收，干脆利落地就抢在边盛简把他掀下去之前往人身上一跨，全方位都压得死死的。
“下去！”边盛简吼了一声，抬腿顺势往陆深背上一撞，明明力道不小的一下却没想到陆深仍是用力拧着他一只胳膊，语气很冷静：“你打不过我的。”
“放你二大爷的屁，”边盛简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此刻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燃烧，脸上的毛细血管都快给气炸了：“你别逼我。”
“三哥，”许是看见了边盛简脸上的血迹，陆深的动作一顿，眼神一闪而过的犹豫：“我也不想和你打，可”
陆深话没说完就缓缓低下头，看着抵在自己喉间那一小片细而薄同时闪着锐利冷光的刀片：“你想杀我？”
“不杀你。”边盛简眯缝着眼睛，细长指节夹着刀片却隐隐有左右滑动的趋势：“乖，下去。”
陆深没动，保持着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低头看他，瞳仁似乎都缩成了一个细小的点儿，眼神却依旧波澜不惊：“我们好好聊聊吧。”
“你确定要和我这样这样？”边盛简手上微微用力，那一小片冰冷几乎下一秒就要嵌进陆深脆弱的颈部皮肉中：“好好聊？”
这一秒边盛简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举手投足间却透足了一股狠劲儿，仿佛上一秒才拿着家伙在一群人的火拼中杀出重围。
陆深喉头一滚，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松了手。
边盛简暴躁地把他往旁边一掀就飞快爬了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沾上的草屑又冲上去对着陆深当胸补了一脚：“很好玩是吗？嗯？”
“三哥你听我说，”陆深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我不是故意吓你可是你这么晚回来，真的很危险。”
“危险？哪里危险了？”边盛简冷笑了一声，这个点儿校门口附近除了他们两个根本就空无一人，加上草丛里偶尔飘出一两声草虫的鸣叫，衬得此刻周围的环境更瘆人了。
“把刀收了。”陆深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放弃了和他探讨这个问题，转向盯着他握成拳的右手：“小心划到手。”
边盛简哼了一声没说话，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把脸，把上面的血迹当着陆深的面晃了一下：“你这一拳，我记下了。”
“我”陆深犹豫了一下往前挺了挺胸膛：“那你打回来吧。”
边盛简没说话，和他保持着几步开外的距离把刀片滑进了裤带：“陆深。”
陆深抬了抬头。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边盛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压迫感：“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陆深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嘴角像是扯开了一个细小的弧度：“第一，我不是东西。”
“第二，”陆深顿了一下，语气很轻：“我要是说我是鬼，你信么？”
边盛简皱了皱眉没说话，他想起刚和陆深见面那会这人也说过一样的话，只是这两天相处下来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起这句有些让人背后发凉的荒唐话：“你认真的？”
正当两人对视着气氛下降到冰点时，突然从远处扫来了一束由强光手电发出的巨型光束，好巧不巧就晃在了边盛简的眼睛上：“我操！”
“谁在那儿！”紧随于光束后的是一声气势恢宏的怒吼：“是谁！”
边盛简正被手电的光迷了眼，胳膊突然就被人用力一拽，同时陆深低低在他耳边喊了一声：“跑！”
“什”边盛简一只手还捂在眼睛上，右手就被陆深紧紧扣住往前拽着跑了起来，与此同时手电的光还不停在他俩身上来回扫着，刚刚那个怒吼的声音也在往这边迅速逼近：“别跑！我叫你别跑！”
“不跑才怪。”边盛简听到陆深居然有些愉悦地笑了两声，一时间就这么被他抓着手沿着小道一路狂奔，愣是跑出了平时小情侣滚草地被捉奸的既视感--
“我靠！”直到跑出长长一段路，把刚刚那个震怒的声音甩在身后时边盛简才总算反应了过来，喘着气一把将陆深的手给甩开了：“你他妈有病啊？刚刚那人又是什么鬼？”
“学校打更的大爷。”陆深喘着气笑着说，“被他抓到犯了门禁的得被处分，还会全校通报。”
“你”边盛简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嫌弃地在裤子上使劲擦了两下：“那你说一声不就好了？我又不是自己没长腿，还蹭我一手汗。”
陆深嘿嘿笑了两声就往前慢慢走着：“三哥刚刚真是对不住啊，是我太着急了。”
“我发现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儿神经分裂啊？”边盛简啧了一声：“你不是刚刚才说自己是鬼么？你特么到底是人是鬼？”
“人。”陆深顿了一下往边盛简身边凑了凑：“我就是怕你太晚回来会被刚刚那大爷捉了你别生气。”
“把我当傻子逗着玩呢？”边盛简伸出一根手指戳在陆深肩膀上，用力把他往旁边一推：“神经病。”
“我错了，”陆深说着脸上立刻扬起了一个笑容：“三哥你刚掏刀片的时候都快把我吓死了你随身带着这玩意儿干嘛？”
“防身，现在用来防你。”边盛简不动声色地把手放裤兜里摸了摸，里面其实还躺着一把弹|簧刀，虽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被人看到了很容易引起怀疑，但是毕竟出门在外，身上要是不揣着点防身的家伙他自己都有点儿不适应。
“防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害你。”陆深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担心你。”
又来了，那种别扭的感觉。边盛简默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头盯向不远处在月光下微微闪着波光的湖--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边盛简有些出神地盯着远处的湖面，夜晚的四中空旷而寂静，除去立在湖旁边那个有些碍眼的警示牌，这样一眼看过去被月色染成银色的湖水居然有一股奇特的吸引力，让人突然很想现在就去湖边坐一会儿--
“一会儿只能翻墙进宿舍楼了，”陆深突然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大门已经锁了。”
“哦。”边盛简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我无所谓。”
“你还生气么？”陆深看着他侧脸旁那个已经不再流血的小裂口，语气有些愧疚：“抱歉，是我下手重了。”
“闭嘴。”边盛简说。
一般来说他和人打架有仇当场就报了，所以他砸陆深肚子上那拳基本就没收着力，这一下没把他给砸吐了边盛简自己倒也有点儿意外。
他想着就上下扫了陆深一眼，明明两人像滚地龙似的在地上缠打了一圈，连带草都压平了一片，自己脸上挂了彩不说陆深这人居然一身看起来都毫发无损，走路也挺轻快，这让边盛简很难不怀疑这人生下来是不是就有什么神奇的抗揍体质——
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整栋楼已经一片漆黑，只有每层放置的灭火器旁的安全出口标识还发着荧绿色的光，远远望去就像一团团漂浮在黑暗里的鬼火，诡异得有点儿吓人。
边盛简跟着陆深轻车熟路地就绕到了宿舍的另一边，翻墙的时候两人配合的倒是挺默契，基本没费什么功夫就轻手轻脚地跳进了宿舍大门，猫着腰又一路小跑上了楼梯，连脚步声都没留下。
“不是说在宿舍自习么？”终于跑上五楼的时候边盛简才总算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些难以置信：“这才九点多，全部人就都熄灯了？”
“嗯，宿舍九点关灯。”陆深点了点头。
“就算熄灯了也总得有点动静吧？”边盛简皱了皱眉，虽然他也没注意这宿舍楼里究竟住了多少人，不过要是换做以前他们学校，晚上的宿舍没过十一点是不可能会安静下来的，一大帮人下了晚修撂一块儿打牌吃烧烤都能震得整栋楼摇摇欲坠，有些时候还得靠舍管扯着嗓子吼才能把人都给吼回自己的宿舍去。
不过他刚刚上楼的时候压根儿就没听见宿舍里传来任何声音，不管是聊天还是笑声一并都没有，静得简直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是宿舍门隔音效果太好了还是这些人一过九点就自动昏迷了啊？边盛简想着就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早点睡。”陆深拉开了隔壁宿舍的门，顿了一会又小声说了一句：“要创口贴吗？”
“不用。”边盛简看了他一眼，想着今晚和陆深莫名其妙打的那一架他就开始有点儿蹿火，不过这会儿站在走廊上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他没再多说什么就回手关上了门：“明天再找你算账。”
宿舍还是中午刚离开时有些凌乱的样子，不过边盛简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收拾，进了阳台对着小镜子照了照脸后咬着牙骂了一句：“丫下手真他妈重。”
不过换在以前他也没少和人打过架，这种小伤口处理起来还是挺简单的，边盛简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药箱后就用酒精消了毒在伤口上贴了张透明的创口贴。好在陆深砸出来的这个伤口整体不算太大，养个几天应该就能结痂脱落了。
边盛简处理完又进浴室洗了个澡，对于换下来的衣服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装进袋子暂时先挂到了一边--刚刚回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学校旁边有个很不起眼的小干洗店，虽然不知道服务质量怎么样，但是也好过在这个破阳台的洗手池里撅着屁股洗衣服他想想就嫌弃地皱起了眉。
“还是明天去找老谭商量一下宿舍能不能装洗衣机吧。”边盛简叹了口气就躺到了床上，随手捞过靠在一旁的吉他轻轻拨了几个音，嘴里也轻轻哼了起来——
不过哪怕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放松，今晚发生的一堆事儿也不断在边盛简脑子里来回踏着步：
先是去烤肉店碰到了个怪胎，回到学校又和陆深打了一架，还莫名其妙被老大爷像捉奸一样举着强光手电一路赶回宿舍
边盛简叹了口气，随意弹了几首曲子就下床关掉了灯，自己光是四中第一天的经历就已经够他写出半本儿精彩卓绝的人生回忆录，今晚还是得先赶紧睡个好觉压压惊。
哎，闹挺。
就在边盛简转身准备回床上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居然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宿舍的阳台正对着学校的后山，晚上关灯之后放眼望去就是一片漆黑，风一吹还影影绰绰有树影在视线范围内晃动，实在是在寂静中又平添了一分恐怖的氛围。
“操。”边盛简忍不住骂了一句就赶紧往床边蹿，走到一半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
他皱了皱眉还是重新回到了阳台上，侧身朝外面仔细听了一会--
除去一些细小的杂音，边盛简天生就敏感的听力迅速在一片风声里捕捉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像是由远及近地慢慢扩散开来：
这是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