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墙头打架
边盛简一路打车到商业街的时候天色还没暗，路边各色大大小小的霓虹灯牌却已经亮了起来，密密匝匝撂一块儿的五色灯光望过去时还有点儿扎眼，却三两下就勾勒出了属于一个小城市的普通夜生活氛围。
嘈杂街头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叫骂，路边摊儿老板热情的吆喝声，这些本该平淡到可以忽略的声音却让边盛简在街角驻足听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戴上耳机穿过人群。
降噪功能开启后他耳边就只剩下了猛烈又极具节奏感的鼓点声，细听下来又仿佛是他自己的心跳。边盛简一个人沿着路边慢慢溜达着，琢磨着等会儿去吃点儿什么的同时边品味着自己此刻有些复杂的心情。
其实他也不是不适应独自一人的生活，只是独自和孤独根本就是两码事，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他虽然也很喜欢吃完饭独自一个人沿着江边散步吹风，但只要是一个电话过去，李飞和谭铭他们几个马上就能屁颠颠地骑辆死飞风驰电掣地就刮到他面前再一块儿扎堆去吃夜宵。
虽然边盛简很多时候都嫌他们烦人，但这会儿六根突然清净了他又有点儿不适应，又或者说有点儿孤独。
孤独？边盛简把这个词儿在嘴里念了两遍都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最痛苦的时候自己都能一个人熬过来，现在不过是跑到远一点儿的地方念了个破书反倒是矫情上了。
三哥啊三哥，你要是不想孤独的话现在想要谁来陪你？李飞？谭铭？还是边建华？
边盛简连着啧啧了两声就甩开步子往前走去，还是决定接着琢磨今晚吃什么这个问题比较靠谱。
“帅哥！今晚我们烤肉店搞活动哦~进来试试呗？”路边的宣传小妹突然往他怀里塞了张传单，脸都喊得有些微微发红：“新店开张！包您满意！”
“谢谢。”边盛简连这家店的门脸儿都没看清就被她这一顿喊的快晕了：“自助烤肉！每人只要六十九！酒水自助茶位全”
“我吃。”边盛简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把传单叠了揣进兜里：“不用喊了。”
“客人里面请！”小妹笑着往大堂吆喝了一声，边盛简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倒了回来，从裤兜里抽了半包还没用过的纸往她面前一递：“满脸汗，擦擦吧。”
小妹愣了一下赶紧接过纸：“谢谢谢。”
边盛简浅淡地一点头就转身进了门，其实他也不是很爱管这种闲事，只是九月初的街头本来就热，照刚刚那人宣传的喊法，不过十分钟都怕她一嗓子给自己喊晕过去了。
都不容易。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进店后服务员引他到了个空位坐下，又打开炉子铺上油纸才走开了：“帅哥可以尝尝我们家新上的护心肉，在前台可以自取。”
“谢谢。”边盛简说。
这家店虽然看起来装修一般，不过肉质倒也还可以，起码不是那种从冷柜里取出来化开就看不清形状的假肉。边盛简往烤炉上刷了点油就把一盘子肉都倒了下去，除了自己用夹子翻肉翻得有点儿手酸以外，这种肉在烤盘上滋滋冒油的声音听着就很治愈胃和心灵。
边盛简一面翻肉一面往盘子里倒了点儿佐料，等肉烤得金黄带点焦边后才夹起来沾了料塞进嘴里。
大口吃肉的感觉就是爽！
边盛简吃得眉毛都扬了上去，虽然也不是什么a5级别的和牛自助，不过就这么一口肉一口酒地吃着本身就已经很爽，他甚至感觉吃完这一顿回去起码能换回自己三天的心平静和，只要没人再来找他茬儿就行。
“哥们儿，一个人吗？”边盛简正头也不抬地忙着把肉翻面，就淡淡嗯了一声。
“那一块儿？”
边盛简听见这话才抬起了头，见一个看着就不像善茬儿的男人冲他笑了笑：“可以么？”
边盛简皱了皱眉，他这桌确实是双人桌，而且这会儿正好是饭点，除了他这桌以外都挤满了人。但那个男人抬头冲他笑的时候边盛简莫名感到有点儿不舒服，就好像这人就是带着目的性过来找他拼桌似的。
“你坐吧。”边盛简低头把那块差点糊了的肉夹进碗里。
“谢了。”男人坐下来，又大大方方地对他伸出了手：“巫岚，认识一下？”
“边盛简。”边盛简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埋头继续吃，心情却开始慢慢回落到了起点。
这个叫巫岚的男人坐下后一直试着和他搭话，眼神也一直若有若无地往他这边瞟，这让边盛简感到很不爽，但是大庭广众他也懒得和这人做过多纠缠，干脆赶紧吃完这几盘子肉就走人。
“你是四中的学生吧？”巫岚笑着说了一句。
“嗯。”边盛简喝了口酒，余光突然瞄到这人的手臂上有三条很长的伤疤，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没过袖口，看着挺吓人，也不知是被锐器划的还是被猛兽给挠了一爪子。
注意到他的目光，巫岚放下杯子笑了笑：“我这个疤啊，是被一个贱女人给挠的。”
女人？边盛简皱了皱眉，按这个伤口的深度和长度，挠他这人的指甲少说也要留个十年。
啧啧。
“在学校上学还习惯吧？”巫岚耸耸肩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身子往边盛简这边挪了挪：“你是外地来的？我听你口音和我们这儿的不太像啊。”
“关你什么事。”边盛简终于忍无可忍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往回一扳：“别靠过来。”
“行啊，现在小孩儿真是有脾气。”巫岚愣了一会笑了，缓缓把边盛简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扒了下来。
边盛简松了手，一晃眼却看见这男人的脖子上也有疤，那些伤疤盘踞在衣领深处，乍一看像极了一条条丑陋的黑色虫子。
他扭过头再看盘子里的肉时突然有些反胃，干脆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吃。”
“我听说你们四中一直有闹鬼的传闻吧？”巫岚慢条斯理地夹了块肉放进嘴里，“想不想听我讲点儿我知道的？”
“不想。”边盛简干脆利落地说。
“你们四中十几年前可出过一场大命案呢，一个班的人都死了。”巫岚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嘎嘎笑了几声，“你想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边盛简脚步一顿，转身盯着他。
“聪明。”男人打了个响指，语气却愈发兴奋起来：“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淹死的？”
边盛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叫巫岚的男人很不对劲，刚刚有一瞬间的眼神仿佛是要将他生吞活剥般闪着贪婪的光。
他懒得再和这人纠缠，拎着书包就转身出了烤肉店的门，刚过门口时胳膊却猛地被人拉了一下：“等等！”
“滚啊！”边盛简想也不想就一甩手，全当是刚刚那个诡异的男人又死缠烂打地追了上来。
“那个是我。”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边盛简回头才发现是一开始站在店门口宣传的那个女孩儿，这会儿的脸倒是不红了，却被他刚刚那个甩手的动作吓得有些发白：“这个给你。”
边盛简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一瓶凉茶饮料，好半天没说话。
“吃了烤肉可以喝这个去去火。”女孩儿瑟缩着说，“谢谢你刚刚的纸巾。”
“没事，”边盛简看着她叹了口气，“谢谢你。”
本来好好一顿饭不知道被哪来的神经病打断了也就算了，边盛简出了店门走了几步路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没吃饱。
这可真是太操蛋了。
他只能又随便挑了家装修看起来还行的寿司店进去吃了碗拉面，这下饱是饱了，只不过
边盛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皱了皱眉，已经过八点了。
就出来吃顿饭的功夫居然也能耽误这么久，边盛简坐在回程的出租上都有些郁闷。偏偏开车的司机还回头有些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小伙子，我就送你到路口啊。”
“路口？什么路口。”边盛简看着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们四中的路口，大晚上的我就不开进去了。”司机有些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
边盛简愣了几秒重新靠回了窗户旁：“随便你吧。”
这都什么破事。
下车后边盛简本来想绕到学校后门，免得大晚上正对着那火葬场激他一身鸡皮疙瘩，不过绕着走了几步后他还是放弃了，毕竟这破学校这么大，估计等找到后门天也要亮了。
不过这个点儿大门已经上锁了吧？
边盛简只得又绕了回去，果不其然看见学校那双层的防盗铁门都已经关得严严实实，就连保安室的灯都灭了，只有门口还亮着几盏暖黄的路灯，不过此时此刻在这种寂寥无人又诡异的氛围中，边盛简还是感觉后背一凉，生怕一扭头就看见黑灯瞎火中藏着什么脏东西。
只能翻墙了。边盛简叹了一口气。
“破学校立的什么校规，又不是真的闹鬼。”边盛简一边寻找可以供自己落脚的墙，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学校大门的侧边，这边的墙相对大门口的要矮，而且顶上也没有看着就让人胯|下生凉的尖刺儿。
边盛简上下打量了一下墙面，往后退了几步就猛地向前一跃而起，在墙上用力蹬了一脚就稳稳地攀住了墙头。
得亏以前和李飞那几个玩意儿翻墙出去惯了，现在哪怕是换了个地方他也能从容不迫地施展绝技。正当边盛简刚把一条腿搭上墙头，挑了挑眉就打算往下纵身潇洒一跃时，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来自墙那头的一人黑沉沉的眼睛：“你怎么才回来。”
“我操！”边盛简吓得吼了一声才没当场从墙上掉下去，指甲都差点儿插进坚实的墙体里：“陆深你有病吧！”
“你他妈是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吗？”边盛简费劲地把另一条腿也抬上墙头才继续吼：“我什么时候回来关你屁事儿？给老子滚！”
“你先下来。”陆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张开胳膊：“要不要我接”
没等他把话说完，边盛简就从墙头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他两步开外的草丛里，虽然落地的时候腿都还有点儿发抖，不过边盛简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他眯缝了一下眼睛几乎没有间隙地冲上来一把拽住陆深的衣领就把他抡到了墙上，眼睛里都往外窜着细小的火花：“说，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儿回来的？”
“我”陆深顿了一下，“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等我？”边盛简想也没想就冲着他耳朵吼了一声：“你他妈等我个屁呢！”
“边盛简。”陆深的语气冷了下去，在一片昏暗中捏住了边盛简揪着他衣领的那只手腕：“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七点之前必须回来。”
边盛简看着陆深那只有些瘦弱的手，有些难以置信他的力气居然大到能轻松地就把自己扯开，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所以？”
“所以？”陆深看着他，似乎也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所以你看看现在已经几点了？”
“北京时间八点三十五分。”边盛简盯着他，突然扯开嘴角笑了：“讲了个鬼故事你他妈就真当这学校里有鬼呢？过了七点就会出来吃人了？”
“还有，”边盛简的笑容冷了下去，“陆深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有人缠着我，所以从今往后你要是再跟着我，操|你全家。”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边盛简抬起手，一下下戳在了陆深的胸口上，指尖甚至都感受到了挂在他脖子上黑锁冰冷的温度：“听见了吗？”
陆深没说话，突然把他往后用力一推，紧接着就狠狠一拳挥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