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传闻
陆深摸了摸下巴，对上边盛简那一副“再瞎喊我就弄死你”的警告眼神时却忍不住笑了，连带着肩膀都开始抖个不停：“好我知道了。”
“要不是你之前帮过我，你现在人已经被我打碎了知道么。”边盛简有些无语，伸手在陆深被抓皱的外套上拍了拍：“借过。”
“三哥。”陆深突然开口，脸上明明还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好像夹着刺儿：“要是真打起来，你觉得咱俩谁会赢？”
边盛简眯了一下眼睛盯着他：“几个意思？”
“没什么，就单纯问问。”陆深说着突然往前凑了凑，有些感慨地开口：“之前还没注意到原来你皮肤这么好。”
“你有病吧。”边盛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被挑起来的那一点儿细小不爽都被这猝不及防的话题转移给飞速转没了，“好不好的关你屁事儿。”
“真的，这么凑近看连毛孔都没有，比人家小姑娘还精致。”陆深看着他认真说：“而且你长得还挺白的。”
“滚。”边盛简指着他，虽然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夸过帅，不过这么近距离的被人观察点评还是头一回，丝毫体会不到得意不说，那种每次和陆深待在一块时都挥之不去的别扭感觉反而更浓厚了：“别他妈像个变态一样看我。”
“上课了！”班里有人喊了一声，班长走到门口好奇地看了边盛简一眼：“盛简，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和某个傻逼对话呢。”边盛简叹了一口气从后门绕回了自己座位，非常认真地思考起了下节课下课要不要换位到看不见陆深的地方这个重要问题。
“上课了，起立。”讲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声音，边盛简正低着头还没反应过来，全班就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班长紧接着吼了一声：“老师好！”
边盛简被这一声陡然拔高的嗓门儿吓了一跳，一时间还坐在座位上发愣。
“那位同学，你怎么不起立？”讲台上站着的是一位看着很瘦弱的女老师，声音也和她本人长相基本相符：“是腿受伤了吗？”
“没有，”边盛简赶紧站了起来，无视纷纷围过来的好奇目光说道：“老师好。”
“你叫什么名字？”女老师看着他。
“边盛简。”边盛简平静地说。
“好，边盛简同学，你是转学过来的吧？”女老师扶了扶眼镜，声音小到边盛简几乎听不清：“以后上我的课记得遵守纪律，不然就到外面上。好了现在开始上课，你们坐下吧。”
边盛简没说话，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佩服自己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毕竟刚到这个学校不久就已经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打击，现在刚上第二堂课就被人点名道姓的来个下马威的这种情况，已经不能再让他心里掀起什么巨大波澜了。
“好的。”边盛简说。
这节课是历史课，边盛简把书摊开后本来还是打算认真听一听这位陈丽老师的美妙课堂，不过很快他就皱着眉把笔拿在手上转了起来--
陈老师，不，应该直接赐封她为蚊老师，明明人长得娇小声音也细，上课的时候还不和其他老师一样戴一个小蜜蜂增大音量，边盛简坐在教室的后排几乎只能听见她近乎呢喃的声音，简直比小风扇吹出来的呼呼声还要催眠，拧着眉就把手中的笔转得更快了，笔杆儿几乎都要在指尖穿梭出残影。
边盛简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番，想看看班上同学是不是也和他一样不满，但除了他以外几乎所有人都以一个固定的姿势坐得很端正，看起来听得也很认真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听清了没有。
“操。”边盛简小声说了一句，“这他妈还上个j8。”
“盛简同学。”嗡嗡声突然停下了，陈老师突然提高的音量还让边盛简一瞬间有些感动：“转够了吗？”
“什么？”边盛简愣了愣。
“出去。”陈老师放下书，“我的课堂不欢迎态度不端正的人。”
“我没有，”边盛简看着她，虽然自己在努力压着情绪，但后面这句话还是很明显能听出来带着火气：“我一直都很尊重您的课堂。”
“那我让你不要转笔你听到了吗！”陈老师突然吼了一声，语气简直和刚才的斯文大相径庭，听得边盛简感觉头发尖儿都快开始冒火：“出去！”
“我不。”边盛简直接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看着还挺平静：“不过我可以和您解释一下我转笔的原因。”
“首先，是因为您讲课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别说我这种坐在后排的人，我估计第一排的同学想听清都很费劲儿。”边盛简看着她说：“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不过我是刚转学过来的，我习惯不了。”
陈老师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其次，我强烈建议您上课的时候可以带一个扩音器，如果是囊中羞涩的话我给您买一个也行，保证挑一个质量最好的。”边盛简说。
“我操。”周立和其他人一样转头看他，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牛逼。”
“你这是什么态度！”陈老师瞪着他，突然间眼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哭腔也跟着冒了出来：“行啊，那以后这节课我就不上了，你们就让他自己上来讲吧！”说着她就把书用力拍在了讲台上，抹着眼泪低头冲出了教室，一看这架势就是奔着到办公室找老谭告状去的。
班上顿时躁动了起来，边盛简没什么表情地就坐回了位子上，拿起笔开始接着转。
“简哥。”周立伸手在他桌上敲了几下，“牛逼啊。”
“再敲就把你手折了。”边盛简头也没抬。
“靠。”周立不爽地往后仰了仰，“我他妈都喊你一声哥了，好歹给点面子行不行？”
“我谁的面子也不想给，”边盛简盯着他，“因为你们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行。”周立和他对视了几秒，“我今天不和你吵。”
“那就闭嘴，”边盛简细长的指节一勾一挑，笔杆儿在他手中打了个漂亮的回旋：“转回去。”
“操，你是不知道大丽花的性格她真的特别恐怖！”周立完全无视了他的话，自顾自接上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完了完了这下财总肯定有麻烦了，一会儿他指定上来找你。”
“就她讲课那个声音，你们能听得清？”边盛简忍着才没有抬高音量：“你们这些人到底是耳朵太好使还是干脆都他妈装聋啊？”
“不是，”周立瞪着他，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我和你说，之前班上有个人就因为上大丽花课的时候太饿低头吃了口面包，结果不小心就被她看见了，没忍住顶了两句嘴后一学期都被她针对点起来回答那些破问题，闹到父母都来学校道歉也没用，后来就干脆转学走了。”
“啊？”边盛简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的那个大丽花她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啊？”
“一直都有，而且不间断持久发作。”周立沉痛地点了点头。
“反正我无所谓，”边盛简抱着手臂往后一靠：“让她来。”
“靠，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性子。”周立看着他突然笑了，“简哥，交个朋友呗。”
边盛简皱了皱眉，虽然这会儿心情很像一盆烂掉又发酵过的西红柿，但还是抬手和周立虚虚一握：“你他妈不要老是转过来烦我。”
“行，那下课找你一块儿去厕所总可以了吧？”周立说着叹了口气：“哎，自从班上人都走了之后我就很少再遇到像你这种人了其实说实话，我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把我脚折了么？”边盛简看着他，“还放学见？”
“那些话就当我放屁。”周立说。
“你本来就是个屁。”边盛简说。
“换做其他人这会儿已经被我按在地上揍了你知道么？”周立瞪了他一眼，“你就说我这个朋友你想不想交吧！”
“不想。”边盛简绕着指尖的笔都快转出花儿了，不过赶在周立指着他站起来之前又补了一句：“但是下课可以一块儿去上厕所。”
“你大爷。”周立笑着打了个响指，“行。”
边盛简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明明他坐在这里什么也没干，麻烦事儿却一件接一件不要钱似的找上门，想想还要在这里呆上个两年他就觉得自己痛苦得快要窒息了。
想哭。
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哭上一场。
去他妈的新生活。
“三哥。”边盛简正低着头就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手迅速地在眼眶上按了一下转过身：“没事找事我就把你屎打出来。”
“给。”陆深伸手往他怀里丢了个东西。
边盛简眯着眼睛伸手一截，摊开后发现掌心躺着一颗奶糖。
“吃糖能分泌多巴胺，”陆深冲他抬了抬下巴：“让人心情愉快。”
边盛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糖纸剥了，把糖塞嘴里狠狠嚼着，简直像在嚼自己最恨的仇人的肉：“谢了。”
直到这节课下课全班都属于兴奋又吵闹的状态，虽然仍有少数人对课堂的中断表示不满，不过他们始终也没敢来找边盛简的麻烦，倒是老谭那边居然也出奇的安静，一上午的课都过去了也没带着陈丽上来找他谈话。虽然边盛简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扛不住周立一直在他耳边爆发式的碎碎念，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节课打铃，他马上就第一个弹起来拎着书包往后门冲--
“简哥！”周立马上追了上来：“中午一起吃饭呗！”
“不了。”边盛简皱了皱眉，一眼就瞄到了立在门边正看着他的陆深：“我我找陆深有点事儿。”
还没等周立再说什么，他马上就扯着陆深一条胳膊飞快出了门：“下次。”
“三哥，”陆深似笑非笑地盯了一眼边盛简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几个意思啊？”
“不好意思，委屈你当一会儿工具人。”边盛简松了手，“操，怎么什么烦人精都能被我摊上。”
“他是你的朋友，那我呢？”陆深突然说。
“什么？”边盛简愣了一会看着他。
“我是你的朋友吗？”陆深和他一起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不知是不是错觉，边盛简总觉得陆深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冰冷的：“是吗？”
“是。”边盛简鬼使神差地说。
“那就好。”陆深像是松了一大口气，笑容又变得明朗起来：“中午我们去饭堂吃吧？四中的伙食还是可以的。”
“废话，不去饭堂去哪儿。”边盛简回过神，还有点儿没从刚刚那种有些奇怪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却又一下子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吃就走快点儿，晚了要排队。”
直到两个人端着餐盘找了个人少地方坐下来时，边盛简才稍微琢磨出了一点儿刚才的不对劲，他看了低头正专心吃饭的陆深一眼，忍不住开口：“你刚刚”
“三哥，我问你个事儿，”陆深慢慢喝了一口汤后抬起头，“你知道为什么班上那么多人会转走吗？”
“因为闹鬼？”边盛简想起了周立早上和他说过的话，手指在桌上连着敲了几下：“行，我今儿倒是要听听这鬼到底是个怎么闹法，别他妈再给老子卖关子。”
“因为四中十几年前，出过一场命案。”不知为何，陆深的声音在阔噪的饭堂里反而显得无比清晰冷静，边盛简听着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凉--
“当年的高二八班，56个学生连带班主任所有人都死了。”陆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