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小子挺拽啊
“好了好了都安静，我们开始上课了。”
老谭用力敲了几下讲台后转身拿了一截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字儿，坐在边盛简前边的那个男生趁机转过了头，飞快地往他脸上扫了好几眼：“嗨哥们儿。”
边盛简不是很习惯这种近距离被人盯着的感觉，下意识就往后仰了仰：“有事儿？”
“我叫周立，”男生冲他笑了笑，“你你是转学过来的？”
“嗯。”边盛简简言意骇，“上课了。”
“为什么啊？”周立压低了嗓音，但语气很明显透着兴奋：“我跟你说，我在这儿都快念了有一年了，其他人都是忙着转出去，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有人转进来的呢！真他妈神奇。”
“转出去？”边盛简皱了皱眉，顺势扫了一眼身边这些空着的座位：“这些人都是转走的？”
“是啊。”周立点点头，“能走的都走了呗。”
“为什么？”边盛简说这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风水不好？”
“风水？”周立忍不住笑了，笑容却有些讽刺：“你是说校门口那个火葬场吧？那个倒没什么，也就是烧死人的时候会飘点儿烟”
边盛简抬手打断了他：“行我知道了，你转回去。”
“哎呀我想讲的不是这个，”周立啧了一声把椅子向他这边拖了一大截，语气凝重起来：“你过来之前，就没有听过四中闹鬼的传闻吗？”
“闹鬼”边盛简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陆深，后者此刻也正用手托着下巴望向他，视线交汇之后马上冲他龇了龇牙--
边盛简：“别卖关子，你爱说不说。”
“唉，四中闹鬼都已经成我们这儿的常识了，可惜你是外地来的居然不知道。”周立叹了一口气正准备长篇大论地给边盛简科普一番，脑袋上猝不及防就挨了一个粉笔头：
“周立！”老谭在讲台上喊了一声，“现在班上人这么少你真当我看不见你是吧？想讲这节课就上来讲呗，来来来我给你腾地儿！”
“财总我错了。”周立拍了拍脑袋马上转了回去，腰杆儿都挺得溜直：“我在和新同学交流促进感情。”
“就你嘴贫，听课。”老谭瞥了他一眼，拿起语文书接着念：“好我们接着来讲文中这个写法啊”
边盛简几次准备耐下性子听听这神奇学校的传闻都被人打断，两条叠着的腿很不爽地往上一抬，好巧不巧就踢在了周立的椅子上，吓得他马上干着嗓子就嚎了一声：“我靠！”
“周立！又怎么了！”老谭放下书，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你要是对我的课堂有什么意见的话下课可以来我办公室，我们好好深入交流一下。”
“老师我没有，”周立有些委屈地扭头瞪了边盛简一眼：“操，你腿挺长啊？”
“是啊。”边盛简低头看了一眼点点头，“不好意思，天生的。”
“等一会儿下课的，”周立被他这话一呛，还是不爽地转了回去：“别踢了啊，再踢就把你腿折了。”
“来。”边盛简这会儿心情本来就不好，自打来了这个学校之后就有一堆的震惊难以理解和莫名其妙排着队来找他，门槛儿都快给踏破了，现在任何一句带有挑衅性质的话扔到他耳边都能变成定时炸|弹，吹口气儿就能引爆的那种：“有种你试试。”
周立没回头，指节倒是响了一声。
边盛简这会儿想发火都没人配合他，干脆课也懒得听了，把手在桌洞里掏了几下戳开了微信的聊天界面，一眼就看到他们四人组建的那个群正聊得火热，一溜儿看下去无非就是今天放学之后约着去哪吃饭喝酒之类的屁话。放在以前边盛简肯定都不当回事，反正他们那帮人以前三天两头约着翻墙出去排练都是常态，但当他此时此刻身处于一个陌生学校的陌生教室，听着陌生的人给他讲课时，边盛简居然觉得有些羡慕。
不止羡慕，还有迷茫。
--都闭嘴，我在上课。
--哟！三哥还上课啊？
--怎么不逃课出去玩玩？
--带我一个呗。
群里马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李飞和谭铭是属于屁话重灾区的那种，顺嘴也就把萧力平的废话水平给带了上去，边盛简和他们这几年相处下来感觉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萧力平，要不是因为他也喜欢玩音乐后面主动选择加入了热风，也不至于能被其他那两个玩意儿给带成现在这样没个正经的样子。
边盛简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笑，笑完后又有些惆怅：
要是那个时候不出手热风也许就不会散了。
“边仔！”边盛简突然听见有人小声喊了一声。
还没等边盛简对这个称呼有所反应，他就被旁边窗户上贴着冲他来的一张脸给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差点儿从座位上弹起来：“我操”
贴在窗户上的那张人脸五官都快被挤变形了，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戴着副黑框眼镜对他做了个口型，边盛简瞪着他看了半天才看懂了那人想表达的意思：上课不要玩手机，收回去。
直到边盛简咚的一声把手机扔回桌洞里，贴在窗上的那老头儿才满意地让自己的脸缓缓离开窗户，又仔细地在全班巡视了一遍后才背着手慢慢朝前面走去，边盛简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的转角才往后靠在了椅子上，一瞬间连话都有点儿说不出来了。
突然他眼神一动，看见了一个弹在他桌上的小纸条，有气无力地拿过来展开后看清了上面写着的字儿：
--那是我们年级的教导主任，就喜欢贴着窗户观察人在干什么。
“牛逼。”边盛简把纸条揉了扔回去，搓了搓脸强撑着盯着黑板，余光却看见教室的左边又溜达过来了一个人，还是刚刚那老头儿，只不过这次他走的比刚刚更慢了，那带着审视的凌厉目光让边盛简恍然间以为自己在监狱，还是狱警拎着警棍一天24小时不间断巡查的那种。
烦躁。
他忍不住一直盯着那个老头儿在窗户边停住的身影，整个人几乎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这时候桌上又弹来了一张纸条，边盛简用指尖捏着看也不看地就扔了回去，顺便给陆深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别烦。
陆深用书挡着脸冲他笑了笑。
“这个学校他妈的还能有个正常人吗？”边盛简用力闭了闭眼睛有些绝望地想。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全程什么也没听清还觉得胸口憋得慌的边盛简马上站了起来，立刻想去厕所往脸上泼点水洗涤一下自己的郁闷，前面同样也等待许久的周立和他同步跳了起来，一手指着他喊：“哎你等等！先别走！”
边盛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刚看你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挺拽的，怎么，一来就给班上同学甩脸子看啊？”周立盯着他说。
“第一，”边盛简吐了一口气，“我不动你，但是你也别惹我。”
“第二，”边盛简看着他，“你要是不服想打架，现在就来。”
这两句简单粗暴的话成功把周立说愣了，嘴巴半张着快能塞下个鸡蛋：“你他妈”
“不打的话就让一下，谢谢。”边盛简拍了拍他的肩，直接从旁边绕出了教室。
“操！”身后传来周立愤怒的一声吼，不过终究也没有追上来，只是站在原地音量挺足地放了句狠话：“放学你给我等着！”
边盛简没说话，往后竖了个中指。
“算了，大家以后都是同学。”有人轻轻拍了拍周立的手臂，“小周你别和他呛。”
“操，班长你没看他说话那拽样儿？”周立憋着火往旁边的桌子腿上踹了一脚，“这才第一天！就给老子蹬鼻子上脸了！”
班长叹了口气，半天才说了一句：“我下个月就走了，你要是性子还这样以后指定要和他打架，不过到时候我也管不着了。”
“这才刚开学你就走？”周立愣了愣。
“嗯。”班长压低了声音：“再不走我妈总担心我会在学校出事儿，她心脏本来就不太好。”
“行吧，”周立一屁股坐回位子上，语气都沉了下去：“走吧走吧都走吧，估计再走两届这个学校都他妈能走散了。”
边盛简刚从厕所洗完脸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老谭，赶紧擦了擦水才走上去：“财总？你找我？”
“盛简啊，”老谭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刚听人说你和周立吵架了？”
“嗯。”边盛简不可置否地耸耸肩。
“你这唉算了我找你来也不是主要说这个，不过你们毕竟是同学，还要一起再相处两年的，有什么事都尽量要说开，别搞得大家都不愉快还影响学习”老谭絮絮叨叨地说着，边盛简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打断了他：“我知道了财总，你到底想找我说什么？”
“你爸刚刚微信上找我了，说看到你们宿舍环境担心你不适应，想请我帮你找个保洁搞一下寝室卫生。”老谭说着就笑了笑，“我还是头一次见有家长这么要求的，你爸真的是很关心你啊。”
“他要是真关心我，还会送我来这么个破地方？”边盛简咬咬牙才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哦，是吗。”
“行了，既然是你爸的请求，那我作为班主任肯定要落实。”老谭说着扶了扶眼镜，“你宿舍那边我已经打电话叫宿管阿姨帮你清理过了，你中午回去就放心休息好了。”
“是么，”直到现在边盛简才总算听上了一件好消息，舒了口气点点头：“谢谢财总。”
“行了，回去记得和同学好好相处。”老谭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盛简，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时候记得要把自己的脾气收一收。”
“好的。”边盛简看着他。
他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特别是别人用这种带有请求的语气和他说话就更受不了了，见老谭还有点欲言又止就马上抢在他跟前开口：“一会就要上课了那财总我就先回去了。”
“好你去吧，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老谭说着又补了一句：“记得上课不要玩手机。”
边盛简听得又是一阵头痛，赶紧应了两声就往教室跑，冷不丁差点就和前面一个刚从门里出来的人撞上：“哎！”
陆深愣了一下马上后退了几步：“不好意思。”
“没事，”边盛简啧了一声刚准备绕过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反手一把揪住了陆深的外套：“你刚刚上课的时候叫我什么来着？”
“边仔。”陆深又露出了那两颗虎牙，笑容看着还挺单纯：“我觉得这个称呼挺可爱的，很适合你。”
“闭嘴。”边盛简深吸了一口气后想起刚刚才答应过老谭要收着点脾气，便眯缝着眼睛伸手往陆深下巴尖儿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记着，从今往后叫我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