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今晚，让我们一起体验一次不眠。”
源姬说完，嘴角竟然微微向上勾了起来。
苏方木楞楞地，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源姬。
他好像第一次见源姬笑。虽然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可是那嘴角的笑出的甜，勾起的弧度，都足以让他沉醉。
美人如斯，如琢如磨，岂不令人心醉焉？
苏方木脑海中忽然想起当年先生教过他的一句话，他当时不懂，现在好像懂了。
“你又陷进幻象里了。”源姬的话将他拉了回来。
苏方木猛地回神，眨了眨眼。
源姬歪头听了听，说：“大概今晚会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苏方木听得一愣一愣。
他们跟着人群往里走，苏方木被挤得差点和源姬分开。
作为一个捉妖师，苏方木大约能够分辨出周围人的身份，绝大部分是人，有一部分是妖，还有一些笑得明媚动人却阴森森的公子小姐。
脂粉和花朵的香气充斥在周围，几乎每一个人都光彩照人。
公子俊朗，小姐娇娇。
苏方木也发现，即使是在这么多好看的人和妖里，源姬的面容也是数一数二的那种，她美的不可方物，可是又带着疏离的气质，这种反差让人挪不开眼睛。
难道源姬不用自己原本的面容，是因为自己的脸过于貌美吗？
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美貌的源姬，在苏方木被挤开的时候，有几个男人挤到了她的身边。
“臭男人。”苏方木咬牙。他忙挤过去，嘴里大声喊着：“让让！让让！”
几个俊美男人被苏方木硬生生挤到一边，极其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苏方木以手臂挡在源姬身后，侧身将源姬护在身前。
他低头的角度，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怎么？”源姬抬头，对上苏方木的眼睛。
她这样子简直是罪恶之源。苏方木忙转开头，她仰头看他的样子美艳得不可方物，更何况她有一双可以说话勾人魂魄的眼睛。
距离太近了——苏方木心脏开始猛跳，额头满是大汗，身体也开始不自主地热起来。
“没事……就是我看那些人想靠近你，我不放心。”苏方木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他们都挺弱的。”源姬说。
“我不是担心这个……”苏方木心里长叹一声。
源姬误会了他的意思：“那你跟紧我，不要走丢了，不然我保护不了你。”
苏方木：“……”源姬你真的是无情无欲吧？
他们穿过一个长长的通道，头顶变得宽敞起来。
这是一个由巨大的幻形高楼围成的玉池，池边是白玉雕成的栏杆，造型别致的金银铸成的荷花被镶嵌在白玉栏杆上，数不清的栏杆环绕玉池围成一圈。
到处都是金银珠宝，金银玉石在这里，竟变成了最寻常的建筑原料。
玉池中心有一座金色的莲花舞台，碧色的玉石镶满了边缘，围绕舞台的水面被荷花覆盖，新鲜的粉色花瓣和绿色荷叶与耀眼的金银碧玉对比，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苏方木和源姬在玉池边停步。
他们站在一楼的水岸边，玉池之大，站在这边甚至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周围不断地有人继续走进来，他们高声谈笑着，互相示意，每个人都衣着华丽，约好了来参加这一场盛宴。
苏方木这才注意到，他们走的金玉通道只是其中的一条，环绕玉池的高楼下方，有许许多多的金玉通道连接到荷花池边缘。
第一层楼的人最多，再往上，是设了包厢的二楼三楼四楼，有的包厢挂了珠帘，五楼以上则全部遮了让人看不清内里的纱帘。
玉池上方，是被高楼圈成圆形的天空，数不清的天灯高高低低地悬挂在黑色的夜空中。
灯光打在装饰的金玉银饰上，反着麟麟的光。
这是个观赏歌舞的绝佳宝地，也是一个耗费了巨大人力财力建造出的地方。
苏方木摸着玉池边润滑的白玉栏杆，心里默默估算了这一小片的价值。
这得需要多大的财富才能建造这样的天堂。
整个夜满楼的财富，不可估量。
苏方木望向天空，高楼上走廊的人云衫倩影。
“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地方。”苏方木喃喃。
他没有去过曾经自己国家的王宫，但是那王宫也不可能跟这里的奢侈相比较。
“不过如此。”源姬说。
“什么？”苏方木被她淡然的语气震惊了，“这还不奢侈？”
源姬仍旧保持着自己惯常的冷淡表情，她淡淡说：“我曾经有一座，比这奢华百倍不止的行宫。”
苏方木震惊了。
“你是个财主吗？”
“我不喜欢，但是酒烧喜欢，不过后来被我毁了。”源姬说。
“那那那行宫里的金银财宝呢？”苏方木突然关心起来。
想当初他父亲带兵出征，曾经因为朝廷发的军饷不够而苦恼过。
“不知道。”源姬说，“没再回去过。”
“不知道？哇——太浪费了。”苏方木痛心。
苏方木顾自感叹时，他们身后的人忽然后退开去。
人群中分出一条小道，三个提着银灯的粉衣少女穿过人群朝他们走来。
苏方木不知所以地看着周围退开的人群，有些迷茫。
粉衣少女很快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她们面若荷花，身段可人，每一个都是上好的容貌。
不知道她们的主人是何人，竟然有如此美丽的侍女。
站在中间的粉衣少女冲他们微微行了礼，然后恭敬开口：“苏公子，我们主人请您上楼去观赏。”
苏方木张大嘴巴指着自己：“啊？我？”
少女冲他说话，他着实吃了一惊。
他来这里还是被源姬带来，而且君宴王城里他也真的不认识几个人。
“是的，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楼上最好最舒适的观赏包厢。”少女耐心地解释，微微躬身表达出对苏方木的尊敬。
“你们主人认识我吗？”苏方木和源姬对视一眼，“我第一次来这里。”
少女莞尔，面颊赛过最美的荷花。
“这里是观赏歌舞享受快乐的地方呢，我们没有恶意。”
“那……那好吧。”苏方木想知道源姬有什么想法，但是源姬从头至尾都是一样的平淡表情。
如果没有出言阻止，那就当是默认了。苏方木心想。
“请公子和小姐随我来。”粉衣少女提灯引路，苏方木和源姬跟上，另外两个粉衣少女跟在最后。
他们沿着碧玉扶手的楼梯一路往上，穿过重重珠帘，到了三楼视野最好的地方。
“请进。”粉衣少女站在门口，后面的两名粉衣少女撩开纱幔和珠帘。
天府之国，水月洞天。
三张宽大的红木雕花卧榻呈“品”字型摆放着，上面铺着柔滑的刺绣丝绸软垫，摆着同样精美舒适的靠枕。卧榻上放着梨木小桌，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金玉冰裂纹茶具，四五种高脚金玉盘盛放着精致的点心。
苏方木本以为会见到她们的“主人”，可是没想到宽敞华丽的包厢里一个人都没有。
“咦？不是要见我们吗？”苏方木奇怪道。
“主人现在要忙，稍后可以一见呢。”粉衣少女解释道。
“哦，好。”苏方木点头。
他不太关心这里演出的是什么，他关心的是这里究竟有什么。
这种繁华和热闹，总让他觉得有些不正常，因为这里热闹的没有灵魂。
粉衣少女将手上的银灯放下，拍拍手，四个绿色衣衫的小童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侍候你们的小童，苏公子有什么事可以吩咐他们。”
“没什么事，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苏方木虽然在将军府长大，也有佣人服侍过，可是这么多年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倒是不习惯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了。
“好的。”粉衣少女退下，四个小童也退到了外面。
源姬看着他们退出去，没有说话。
苏方木注意到了源姬的视线，微微皱起眉。
她大概也看出他们本体了。
荷花小妖，荷叶小妖。
苏方木拉好纱幔和珠帘，这才转身。
一回头发现，源姬已经舒服自然地半卧在了卧榻上，她姿态自然，仿佛这里的主人。
“还真是享受过的人。”苏方木腹诽着，坐到另一边。
“不知道是谁想见我，”苏方木说，“难道是宿南？可是她不像是喜欢这种地方的妖。”
苏方木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也只认识宿南一个大人物。
“不会真的是宿南吧……”苏方木自语。
他看向源姬，发现她的表情变了。
她微眯着眼睛，眼神变得迷蒙，眼下细长的红色妖纹变得红亮起来，露出满意的表情。
——进食前的表情。苏方木心里咯噔一声。
没来由地，他觉得这就是她想进食的表情。
“源姬？你还好吧？”苏方木忽然紧张。
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和妖怪，热闹杂乱中不出状况一定是有维持秩序的人，他们在别人的地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方，决不能大开杀戒，更何况外面还有可怕的夜行部执行官巡逻，如果贸然开始捕食，一定会引起暴|乱。
“啊……美味的味道……”源姬睁开眼睛，恢复了惯常的平淡表情。
苏方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小童们都在外面。
他能感觉到那些小童身上有清澈的妖气，干干净净。
大概是刚化成人形不久的小妖。
“你可不许在这里吃，这么多人呢。”苏方木说，“那些小孩子多可爱啊，你就不能换别的吗？”
“不是他们。”源姬说。
“那就好。”苏方木放了心，拿过一块点心扔到嘴里。
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送乐！”
“焚香！”
紧接着整个空间都响起了欢快的器乐声。
苏方木眼见那玉池中心的莲台缓缓上升，从中心开出一朵金色莲花来。
玉池表面的荷花似乎活了一样，原本未开和半开的荷苞全部绽开来。
舞台开出的金色莲花中心，一个体态婀娜轻着薄衫的绝美舞娘显现了出来，四周瞬间爆发出呼和喝彩声。
尖叫、灯光、莲台、金玉。
舞娘旋转跳跃，体态轻盈，姿态美丽，美丽动人。
苏方木也被那金光闪了眼，抑制不住地感叹了一声。
看了没多久，苏方木觉得身边的气息忽然变了。
他转头看向源姬，发觉她眼下的细长红色妖纹越发明亮。
她也在看，然而别人在看那美丽的舞娘，她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玉池里的荷花。
“不是他们，”源姬满足地轻轻感叹，“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