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血浓于水？
杜蘅回到关城后，无心于工作，趁着云时休息，来到她家。进门后，却一言不发，径自窝进沙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时洗了些水果，陪坐在她身边，不知如何安慰。良久，才开口道：“姐，姨夫走得这么突然。你一个人操持这么大的事，我也没有帮上你什么忙。”
“不是我自己，主要是康睿。如果没有他，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扛下来。”杜蘅握着云时的手，“我知道你是特殊时期，顾不上回去。二姨和姨夫帮忙很多，还有其它的亲戚，也给了很多照顾，有亲人真好。”说完这句，她又苦笑一下，问道：“云云，你说，血浓于水对吗？”
云时不知道杜蘅所问何处。杜蘅自己接口道：“骨肉亲情到底是重还是轻？云云，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除了爸妈，最疼我的就是姑姑。但是就在我爸去世后第三天圆坟的时候，姑姑说亲戚包车钱是表哥出的，让我把钱给表哥。二百块钱。”
“二百块钱？你姑姑家不是挺有钱的吗？这点钱也看在眼里？”
“或者是姑姑年纪大了，看重钱了吧，或者爸爸不在了，我和她没关系了，能拉下脸来。”杜蘅苦笑了一下。
“结果呢？你把钱给她了？”
“给了，睿哥给了五百，还说都是自己的疏忽，我特意交待过，他却忘了。当时，我表哥也特别尴尬。”
“姐，那定是你姑姑老糊涂了，人也不都是那样。”
“以后我再回老家，还要不要去看她？”
“还去干嘛？亲戚关系没的选，是血缘决定的。但是，你能决定和谁走的近，和谁走的远。对你好的，咱多亲近，对你不好的，咱就远离。人这一辈子，不就那么回事儿吗，咱不为面子活，只为里子活，咱不为别人开不开心，只为自己开不开心。”
杜蘅没回答，仍在想着什么。云时见状，轻声说：“姐！别想那么多。你还有最重要的人，姐夫呢。”
康睿，这个同她走过几年的人，已然微微发福，渐泛油光。但在她的心里，却仍然是那个校园初见、意气风发的青年，打磨过的感情没有在岁月里斑驳，一如既往的深厚。曾经以为他会对自己的父母心怀怨愤，却没有想到在父亲最后的岁月里，不计前嫌床前尽孝，而后一手操持后事。所有应该杜蘅做的事，他都面面俱到，让亲戚们挑不出一丁点儿的错来。荒山土坡间，他带人亲自开穴；掩埋送行时，他带孝摔盆毫不忌讳；迎来送往中，他循礼而动礼数有嘉。几天几夜，他几乎没合眼，却还一直担心她的身体，反复叮嘱她多喝热水、抽空休息一会儿。回关城的路途中，杜蘅总是发呆，康睿也不打扰，只握着她的手，陪她静坐。空气是寂寞的，却一点都不冷，他用心用情默默告诉她，陪伴比任何语言都温暖。杜蘅依偎在身边人的怀里，泪水涟涟而落。康睿紧紧一抱，低头贴近她的面庞，轻声道：“若若，你还有我！”
天地苍茫，峰影重峦，夕阳润笔，这一方颜色，恰如杜蘅的心情，漫天灰色中依稀一抹金红色，浅浅淡淡却绵绵延延。
“云经理，来一下。”林曼轻敲办公桌，略显焦急的声音响在云时耳边。云时有点心慌，近半个月，和林曼总的磨合实则都是在批评中度过的。林曼办事风风火火，语速快、笑容少、严肃多，遇到错误，不论什么场合都会批头盖脸来一顿，不在乎别人能下得台与否。无论销售还是策划，都对林曼从心里打悚，云时更甚。一听到林曼叫她，头皮一阵发麻。
林曼似有无限疲惫，一手按了按太阳穴，把文件往前一推说：“这是甲方的关系户，周六先把他们的房源安排到位，其余的正常市场销售。这些客户你亲自落实，务必保证客户满意。”
“曼总，我没做过，我怕耽误事儿，要不换其它人？”云时一脸迷茫，毫无头绪。
“怕？怕解决不了问题。没做过？可以想，可以问，可以琢磨。你只做你做过的事？谁不是从摸石头过河开始的？”林曼不急不缓，但一句句说出来，就像一条条鞭子，抽的云时生疼，她的脸一下红了。
林曼扫了一眼她的表情，继续说：“我看过你简历，之前在金东，据我所知，等、靠、要，一直是金东最反对的。现在你身上没有这个劲儿，没有冲劲儿，按部就班，谨小慎微。”
“我明白，这项工作交给我，是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做好。”
“顾问夏青青内部选房上次参与过，就安排她辅助你。我希望你能让我改观！”
云时拿着名单，低头走出办公室，近期积攒出来的信心及重回职场的激情被一扫而光。
“没事儿的，云姐。”程娇安慰道，“我们都是被曼姐骂着过来的，习惯就好了。她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平时骂的狠，但是真心为我们好。尤其遇到这个变态甲方，总会想方设法保护我们利益。走，去吃饭吧，有家凉面味道特别好。别说不吃啊，吃一次就会爱上它。”
天气正好，晒得人身上暖暖的，程娇挽着云时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售楼部里的八卦没有她不知道的，云时只有回报一笑，仍不坑声。
“云姐，你结婚没？”
“结了，孩子都一岁多了。”
“真的吗，看不出来。孩子都有了啊。云姐，曼总最近脾气差、爱发火，对你还算客气，对我们骂得更狠。她也特别不容易，这两年一直没要上孩子。你刚来的时候，已经是她第三次做人工受孕失败了。为这事儿，我都见她偷偷哭过好多次了。”
“这是大事，没有不急的。”
“是啊，曼姐婆家也不省心，这个催完那个催，让她更心烦。”
“欲速则不达吧，这事太刻意强求反而不好，或者顺其自然，不经意间就有了。”云时安慰道。
“她现在气色真是不如以前好了。”程娇一指一间小门面，“就是这家，白家凉面，包你吃完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凉面的味道果然很独特，很好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有力气挨训。”程娇淘气的一笑，“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跟着曼姐能学到不少东西，所有的挨训都是值得的。”
云时点了点头，林曼几次对她发脾气，确实是她做的不够好，不够精细，不够完美。她明白，要想在职场生存，就要更快更好完善自己。
“曼姐做过最明智的一件事，就是把夏青青调走。”程娇一笑，有点神秘还有点狡猾，“常主任，你见了吧？”
“见了，挺斯文个人。”
程娇撇了一下嘴，万般不屑全都浮现在脸上，说：“他是个大色狼，标准的斯文败类。”
“这话怎么说？”云时问。
“夏青青刚来的时候就被他瞄上了，总是以甲方整这个资料、弄那个资料为名，单独叫夏青青上他办公室。青青开始不敢说，后来告诉了曼总，她就直接就把青青调走了。事后，常主任发了好大脾气，让马总把她调回来，要不项目就不给四方做。”程娇吃了口面，不紧不慢地说。
云时被勾起了兴趣，反倒不吃了，静待着下文。
“马总为了项目当然不想事情闹大，虽说现在甲方二把手和马总关系不错，但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用老马的话说，常主任，从一个单位烧锅炉的到现在集团三把手，你说靠什么？要说能力，你看他现在的水平就知道了。但这事到曼姐这，就硬生生被扛住了。中间老常找茬儿，都是曼姐一个个化解的。”程娇感叹着。
“曼总是有原则的人。”云时心说，只要她是对事不对人，我就一定能把工作做好，让她夸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