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礼
7号伴随着一场大雪到来。蒋藏雾独自坐在座位上,慢慢的动笔写着怎么也看不到尽头的习题。一上午下来,都不见唐折臣的人影。
连着不见人影的还有卿颜和苏赫。
心不在焉的花了半小时做了十道选择题,结果写错了七道题的序号答案。
开始烦躁,像有一团线在乱绕。眼皮也跳,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因为雪下的很猛,下午,学校为了学生的安全提前放学了。雪在放学后就慢慢的小起来了,天灰蒙蒙的。
给唐折臣发的信息他没回。
不是他的风格。
蒋藏雾打车到了半山城,拿出手机给唐折臣打电话,一直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冷漠女声。
雪不知疲倦的下着,仿佛要把世界占为己有。
别墅寂静,她站在外边,一双眸子凝了凝,打开微信问季少一他的去向。
季少一回复的很快,他也不清楚,也联系不上唐折臣。
但是他说不在半山城就应该在唐宅。
蒋藏雾又问他唐宅在哪。
锡甫一路。京城的富人地带。
和路府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也代表着财富和权势的方向。
她指尖通红,发丝在寒风中凌乱,四肢百骸都冷,心里还隐隐泛痛。最终还是打车去了锡甫一路,然后根据季少一的路线找到了唐宅。
她站在唐宅的大门外,大门没锁。庭院停了很多黑色的的车,车顶都落了一层积雪。
隐隐可以看见白色的花圈,淡黄色的开灿烂的菊花。
风阵阵吹过,气氛凝重,压迫。
唐家的佣人穿着清一色的黑白服装,感受到她身上的那股气质,没拦,以为是前来吊唁的人,恭敬的请她进去。
她没注意到庭院一辆车上,男人似笑非笑的打量。
“唐折臣现在在哪里?”
蒋藏雾没有跟着佣人进去大厅,在半路上,她直切主题。
见他,才是她的目的。
佣人错愕了片刻,回神答道。
“少爷现在应该在院子里。我带您过去。”
跟着女佣人走,她在院子看见了人。
佣人留下她,先行走了。
一身黑的唐折臣,坐在花圃旁边,弓着身子,头低着,手肘支在腿上。
看着他的样子,蒋藏雾心里生出痛意。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沧桑,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落寞。
唐折臣坐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
也许是时间到了,他站起来。回头,倏地撞进她微红的眼,微怔,随即大步向她走过去。
她的鼻尖很红。他不知道她来了多久,站了多久。
“冷不冷?”
他问她,捧着她的双手搓了搓。
冷冰冰的。
他本身就在室外待了挺久,体温没上去,此时也捂不暖她的手。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
他就已经牵起了她的手,一路穿过长廊,走过大堂。
大堂安静肃穆,他们是外面走过去的,没什么人注意到。卿颜正好回头,看见蒋藏雾,想要迈步出去,被旁边的苏赫拉住了手,眼神无声地制止。
唐折臣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把她塞自己的床上,也不管会不会弄脏床。
要知道他可是个有洁癖的人。
房间的供暖被他打开,蒋藏雾看着他,霎时间心里热烘烘,有水雾漫上瞳眸。
他说,床上暖和些,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
“在这里待着,我先下去,很快就回来。”
蒋藏雾也知道他有正事要忙,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她,他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一抹笑,伸出手帮她把长发拨到被子外,然后往外走。
咔嚓一声,门被关上。
他的房间很大,黑白色调为主,有一墙的书,书桌上也满是书,法文书。落地窗的白色窗帘只拉了一半,可以通过另一半的窗玻璃看见外面。
蒋藏雾在这个充满他气息的房间,很安心的睡着了。隐隐约约,她好像听见了开门声、脚步声还有讲话声,几度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皮实在是太重,撑不起来。手脚也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毫无反抗力。
感觉自己的手掌心好像被人摊开细细查看过。
接着她闻到了香气,沉沉睡过去。
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什么都记不起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黑了,她掀开被子,起身,站在窗边看。
外边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地上小片小片的积水,雨水随着脚步溅起。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一辆接一辆黑色的车。
唐折臣单手揣进兜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贵气逼人,不可阻挡,走在最前面,是百兽之王。唐玉案走在离他不远处的后边,脸色稍稍苍白。有黑衣人在他们的身侧替他们打着黑伞。
蒋藏雾看着他坐进最前边一辆车的后座,伞在他弯腰坐进去的那一刻也向他倾斜,遮住他的眉眼。她看不见他的情绪,但她隔着玻璃、雨雾和唐玉案对视了一眼。
在收回视线之前,她看见了卿颜和苏赫的身影。苏赫站在卿颜的身旁,替她撑着伞。俩人上了同一辆车。
车子发动,他们离去。
蒋藏雾坐到沙发上,拿了毛毯盖住自己,抱着双膝看手机,等着他回来。
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怎么也劝不住。
手机滑落几次,她忍着困意。
晚上八点,唐折臣回来了,带着满山的风雨寒气。
“饿吗?”
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问,发微湿,眸子黑亮。
蒋藏雾的困意瞬间消失,点头。
门是这时候被人敲响的。
唐折臣回的不带感情色彩。
“进。”
进门的是唐玉案,她已经换了一身白裙,看着蒋藏雾笑着说:“这么晚了,小姑娘,到现在还没吃饭吧?”
她也不管唐折臣,直直往蒋藏雾走去。
“姐姐好。”蒋藏雾从沙发上站起来,露出一个笑。
唐玉案又转向唐折臣,“也累了一天了,你也赶紧洗澡换身衣服下去吃点。”
蒋藏雾被唐玉案拉着下了楼。为了方便,她脱了外套,坐在唐玉案的旁边。
白衣黑裙,乌发如瀑,肤白貌美。
唐玉案看着她腕骨上那根褪色的红绳,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
“小姑娘,你手上这根红绳挺好看的,朋友送的?”
蒋藏雾摸了摸手上戴着的红绳。
“姐姐,叫我藏雾就好。这根红绳是我妈妈送的,保平安用的。”
唐玉案听着,笑起来,“我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早就不是姐姐了。”
像,真像。
“藏雾,名字真好听。”
“我是折臣的姑姑,你也跟着他唤我姑姑就好。”
“姓什么?”
“姑姑,我姓蒋。”
唐玉案没再就着这聊下去,给她夹了挺多菜,像个母亲叮嘱自己的孩子一样。
“多吃点,太瘦了,都不长肉。”
“谢谢姑姑。”
唐玉案给她一种错觉,好像在很早之前她就认识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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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折臣下来的时候,蒋藏雾正小口的吃着白米饭。
他在她的旁边坐下。佣人立即端上来一碗长寿面放在他的面前。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意思。唐折臣看着唐玉案,“谢谢姑姑。”
唐玉案喝了一小口葡萄酒,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大方得体,优雅。
“十八岁了。生日快乐。”
十八岁,意味着责任,意味着担当。
唐明去世,唐家不可能群龙无首。唐折臣是唯一首选的继承人。在他十八岁生日的这天,他也同时成为了唐家掌权人。
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了,逃不了的。
唐玉案离开了。餐桌上留着蒋藏雾和唐折臣俩人。
蒋藏雾:“你姑姑给我夹了很多菜。”
“那说明她很喜欢你,她很少给人这样的待遇。”
“嗯,你快吃,待会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俩人是在半小时后吃完的。
唐折臣看了眼时间,还早。
蒋藏雾回到唐折臣的房间,将书包背在身前。。
她抓着书包的下边的带子,“我待会回家,你送我。”
唐折臣点头说好。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电话,手机没电关机了,忘记充电了。”
“我知道了,别难过。”
“去世的是我大伯,昨晚在医院抢救无效。”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是在大伯和姑姑的监督下长大的。”
说到这,他似乎想抽根烟,看了眼茶几上的烟,但很快收回视线。
“小刺猬,我从来都没有人爱,也不奢望有人会永远爱我,但是”我希望你爱我。
唐折臣声音沙哑,话没讲话就被她打断。
“生日快乐,唐折臣。”
蒋藏雾笑盈盈的,从书包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唐折臣不再想刚才想要说的话,他拿过礼物盒,将盒子放在桌面,又将她抱起,放到桌面上。双手撑在桌面上,圈着她。
“闭眼。”
蒋藏雾睫毛微颤,世界陷入黑暗。
属于他的呼吸逼近,洒在她的脸上。她垂着的双手不自觉的捉紧裙摆,心跳的很快。一个很轻很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前,如蜻蜓点水般温柔。
拨云见月,驱散所有的阴霾。
“回礼。”
窗外的雨停了,树上的白雪化成水,滴滴答答的滴落。
有什么关系呢,唐折臣。你还有我呀。
我会爱你。
在那个灯光通明的房间,在落地窗旁,她坐在桌面,靠近他的耳朵这样说。
她长发带着光,眼睛发着光,浑身都长满了光、透着光。
成为了他梦魇里的天使。
是的,什么都没关系了。
即使世界是假的,也没关系,她的爱是真的。
书桌相框装着的照片,男人一身黑色西服,单手抱着一个婴儿,另一只手搂着旁边一身白色长裙,笑着看向镜头的女人。
也记住,不管怎么样,我是非你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