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贺安回来时，许暮瞬间把悬浮在自己面前的蓝色液晶屏给关闭，假装自己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似乎在处理着什么棘手的工作。
“姐姐，你还在工作吗？”回来的贺安把围巾和外套脱下，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嗯，就一点收尾工作。”许暮简单应了一声。
虽然许暮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九年，但还是时不时要帮系统梳理一下其他世界的故事线，以确保世界运行的合理性。
许暮觉得这是好事，至少这不会让她过于沉溺在某个世界。
现在她倒不是处理什么故事线，而是同在系统工作的同事给她发来消息，向即将完成任务的许暮问好，说任务完成后要好好聚一聚，庆祝一下这个陈年老bug被修正。
“许修正官，还是你厉害，这么个棘手的bug都能修复，”同事感慨道，“但也别有太大压力，你已经完成得很好了，无论最后能不能完美完成，你都是我们的榜样。”
这话的确是该提醒的，以前出过修正官在需要全方位投入的副本里情绪波动太大，最后自身受到影响的例子。
“好，回去之后是要好好聚一聚。”许暮回复着。
“主系统也说了，给你放个假，还给你留了不少有意思的副本去玩呢。”同事笑着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这让许暮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对他们这些系统的修正官来说，有意思的副本意味着可以以一个舒服的身份在故事线里轻轻松松地看故事发展，顺手解决一些故事线上的小逻辑问题。
系统内的世界种类丰富多样，借此体验不同的人生也是很多修正官休假的方式之一，类似于沉浸式观看电视剧小说的发展，又舒服又有意思，也算给系统打工，但却是带薪摸鱼。
许暮在这个世界待太久了，她都快有些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生活的。
过分沉溺于某个世界，这对一位系统修正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回来的贺安并没有立刻坐下，他先钻到厨房给许暮倒了一杯温的果汁，稳稳放在许暮的手边。
他垂下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眉眼都是柔和的：“姐姐，不要太辛苦了。”
贺安从小到大脸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一直保持着少年时那种清冷的美感，不说话时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笑起来却是连眼角都攒着笑意。
果汁的气息甜蜜而纯粹，但许暮还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是比昨天还要浓烈的香水味，贺安可能长时间处于这个香水的环境中已经无法察觉，但许暮一下子就能闻出。
这两个味道混在一起让许暮有些头晕，其实她也分不清，让她头晕的到底是这过于甜腻的气味，还是贺安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眼神。
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大口，确保自己口腔和鼻子里全是果汁清冽的味道，这才感觉自己好多了。
“挺甜的。”许暮放下杯子，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子，“我再看会儿稿子，没多少了。”
“姐姐不用这么辛苦的，”贺安还是想坐在一旁盯着许暮工作，见许暮又盯着电脑屏幕，似乎还有些委屈地靠在一边，“我可以养姐姐呀。”
“女性独立自强是美好社会建设的前提之一，”许暮随口敷衍他，但又停了一下才继续说，“你昨天晚上一两点才回来，先去休息吧，昨晚睡得太少了。”
“好的，我先去洗个澡。”贺安笑眯眯地说，还凑上来亲了一下许暮的脸。
许暮也不躲，看他起身神态自然地回他房间拿衣服准备洗澡。
“你今天按时吃药了吗？”许暮在他背后问道。
“当然吃了，”贺安回过头，朝许暮眨了眨眼，“姐姐那么关心我的身体健康，我怎么能忘记吃药呢？”
许暮和贺安已经在一起五年了，虽然两人一直住在一起，但还是睡在各自的房间，贺安从来不会强迫许暮做不愿意的事情。
“姐姐能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事情啦，”贺安总是这样说，但又会立刻露出期待的表情，“但假如姐姐什么时候愿意和我更近一步，我也随时愿意哦。”
许暮坐在沙发上看书，贺安就靠在她身边玩她的头发，嘴里还在一直念叨：“应该还有订婚这个流程吧，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可以叫姐姐未婚妻？然后就能叫姐姐……”
“贺安，”许暮翻过一页书，突然出声打断贺安美好的想象，“你知道《小马宝莉》里那匹紫色的小马叫什么吗？”
贺安想了一下，说：“叫紫悦？”
“对，很棒，你还记得，”许暮的目光勉强从书本上离开，她对他露出笑容，“但它还有一个翻译的版本，叫暮光闪闪，粉丝们对她的爱称是暮暮。”
“暮暮？”贺安重复了一遍，立刻有点莫名其妙地兴奋，“姐姐这和你的名字一样欸。”
“那你知道为什么她身边那头紫色的小龙可以一直陪着她吗？”许暮继续问。
“为什么？”贺安问道，眼睛突然亮起来了，假如他是一只狗狗的话此时尾巴应该都要摇到天上去了。
因为什么？因为爱？因为深厚的感情？因为天生注定的陪伴与缘分？
姐姐这是要间接表白吗？姐姐第一次这么主动啊。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贺安头都有点发晕。
“因为它从来不会打扰暮暮看书。”许暮的目光重新回到书上，贺安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倒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继续玩许暮的头发。
果然姐姐还是姐姐。
贺安靠在沙发上，手上玩头发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似乎睡着了。
等许暮把书看了大半后，一直躺在沙发上不说话的贺安忽然幽幽地开口：“姐姐，我是不是应该改名叫穗龙？”
许暮被他有些幽怨的口气逗笑了。
她把书合上放在一边，也倒在沙发靠背上看着贺安：“不用了，你没它那么可爱。”
“也是，”贺安说，他伸手挠了一下自己自然卷的黑发，突然抬起头看向许暮，下一刻就猛地翻身双手撑在许暮身上，故意露出勾人的笑容，还特意挑了挑眉，“我一向是用帅气征服姐姐的。”
许暮还没来得及说话，贺安就低下头来。
他轻轻吻了一下许暮的额头，嘴唇的温度带着一点凉意。
“但我愿意永远陪在暮暮公主身边。”贺安低声说。
第二天起床时，贺安已经早早出门了。
许暮刷着牙撕下贴在浴室门口的便签，仔细看看，上面正是贺安的字迹：
“姐姐，我先去上班了哦，早餐已经做好了，一定要吃”
便签下还画了个小太阳，附带一个丑丑的笑脸。
贺安这么多年的习惯倒是一直没变。
许暮把撕下的便签放在厨房吧台的一个便签盒子里，盒子里还有一沓一样的纸张，她把盒子合上，顺手推回抽屉里。
简单地吃了点早餐后，许暮就收拾收拾去上班。
十分钟的路程，她走得不紧不慢，她和贺安的家位处一个高档小区，绿化和治安水平相当不错，附近也有很多繁华的购物中心，最近也新建了便民的湿地公园，基本上什么都不缺。
许暮手抄着口袋，过膝花边裙外随便罩了件黑色的冲锋衣，这种少见的搭配看起来倒是不违和，反而有一种年轻人前卫的潮流感。
许暮属于那种十六七岁时看起来像是十八岁，二十多岁了看起来还是十八岁的长相，这样的穿着反倒不像工作几年的社畜，更像个周末和朋友们一起逛街的大学生。
但许暮走起路来倒是十分佛系，不怎么喜欢看周围的人，总是左看看右看看周围的景象，像个小孩。
花坛里是常绿的小灌木丛，现在开着淡白色的小花还挂着一串一串红色的小浆果，花坛的木质小栅栏上还挂起了亮晶晶的装饰，许暮走近看了看，发现是小圣诞树和星星的金属装饰。
原来圣诞节快到了。
许暮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是，现在已经入冬了，没几天就要下雪了，圣诞节马上就要来了。
贺安的二十四岁生日也要到了，他的生日就在圣诞节前一天。
她站着发了一会儿呆，把脖子上的围巾围紧了一点，快步往公司走去。
“暮——暮——，你终于来了。”工位上的陈年仰躺在椅子上吃着零食，今天她扎了个圆圆的丸子头，还配了个可爱的蝴蝶结发饰。
“大早上怎么就开始吃零食。”许暮把包放下，也坐了下来，顺便拿下了围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唉，这不没吃早饭吗？”陈念唉声叹气，她用脚撑着椅子转了一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没吃早饭？”许暮稍微有点惊讶，她顺手从包里拿出一瓶温热的牛奶，递给陈念，“来，喝点牛奶，光吃零食噎得慌。”
“哇，还是热的，谢谢暮暮，”陈念眼睛亮晶晶地接过牛奶，“太爱你了暮暮宝贝。”
“吃吧，留点肚子给下午的下午茶。”许暮笑着说。
每两个礼拜他们的顶头上司就会请全体员工喝一次下午茶，待遇的确不错，可惜这秃头老板不太会变通，每次都是水果奶油蛋糕加奶茶，许暮这一年都是一模一样的下午茶。
陈念对下午的下午茶翻了个白眼，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吧唧了一下嘴，但又随即弹起来，椅子滑到许暮身边朝她挤眼睛：“这牛奶贺总准备的吧？我这给你喝了，贺总不得……”她挽住许暮的手，还特意蹭了蹭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只是喝了姐姐一瓶牛奶，贺总不会怪我吧？”
“他没那么小气。”许暮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把要用的东西拿出来，早上她已经喝过装在玻璃杯的橙汁了，那罐牛奶只是贺安给她准备的零嘴。
“果然还是贵的好喝，等下次发工资我也买一箱。”陈念咧嘴笑着对牛奶罐子点头，她滑着椅子回自己的工位，没过一会儿又朝许暮伸出了个头，眨巴眨巴眼睛“暮暮，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