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雪人骑士
蓝色金边的斗篷飘散于空中，白皙的双手握着缰绳，冰弓背于后背，艾希骑着白马往前行，扎实有力的马蹄踏着纯白的雪地，掀起一阵白烟。泰达米尔驾着黑马紧跟在后，蓝天的飞鹰呼啸而过，恰似形成马蹄声与鹰啸谱出的曲子。
他们来到了高俨的冰山壁，艾希拉了缰绳，让白马的速度下降，山壁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要是一个失足摔下去，恐怕连尸骨都会被那深渊给吞噬。位于高处，放眼望去，弗雷尔卓德的雪景一览无遗──充满积雪的洁白树林、一座座小冰山、一间间木造的休息旅馆，甚至，拥有一双锐眼的她，能从这里看到艾伐洛森。
“霍兹那家伙又在偷懒了。”她摇头说道。
“霍兹？”泰达米尔缩眉，往远处看去。
“他是我们的哨兵，我看到他又睡着了。”
“……等等，你从这里就能看到艾伐洛森的情形？”
“可以，”艾希扬起嘴角，对她来说，做出令泰达米尔惊讶之举、看着他讶异的神情，已成为一种乐趣，“回去可得再好好念他一顿。”
泰达米尔使劲地缩着眼，他不管再怎么仔细地看，就只能看见一大片树林与宽广的雪地。顶多，大概能从那一个个小方块猜测出那是拥有一间间木屋的聚落。
“虽说弓箭手需有敏锐的观察力，但你的眼力，已超乎我的想象了……”
“人各有所长，泰达米尔，就像我没有你那一身蛮力一样，”艾希微弯嘴角，俏皮地说道：“你无需羡慕。”
“我没有羡慕，女人，”甩了头，泰达米尔将视线从艾希身上抽离，故作看远方，“只是觉得很惊讶罢了。”
“叫我艾希吧，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泰达米尔先是一怔，低下头，又道：“我们蛮族……不会随便直呼女性的名字。”
“……是嘛，但也不能一直叫我女人吧？”艾希识趣地不问其原因，她用手指点着嘴唇，思考了一下，“那就加个称谓，像莱斯特他们一样叫我艾希公主。”
泰达米尔瞧了她一眼，问道：“你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你吗？”
“是的，我喜欢这样，”她缩了眼，瞅着白马颈部上的鬃毛，“感觉就好像……大家尊重我的身分，就好像……我母亲是皇后一样……”
见到她那缅怀的神情，泰达米尔从黑马身上挂的囊袋拿出酒瓶，他晃了晃酒瓶，喝了一口，抿嘴道：“再过不久，你也是皇后了。”
她眯起双眼，以微笑示意，拉了缰绳，前往山壁旁的道路。道路的宽度差不多可容纳四位彪形大汉，对于驾着一匹精壮白马、体态轻盈之女子，那是绰绰有余。泰达米尔跟随在后，只要注意路上的碎冰柱与马匹的速度，让马缓缓前进，基本上，掉落悬崖的机率，是微乎其微。
路程上，两人好一阵子没有对谈，都专心地驾着坐骑，慢慢地下山。泰达米尔时不时就望着山脚下，他眯着眼，想和艾希一样，看见艾伐洛森那睡着的哨兵，但别说哨兵了，他就连艾伐洛森在哪里都找不着，到最后，也只能摸摸鼻子，承认他的眼力不如她了。
霎时间，突然出现一阵野兽的嚎叫声，声源在上方，他们两人同时向上看，只见一只全身白毛、面目狰狞、拥有一身庞大身躯的雪人，背着一位穿着红色雪衣的男孩，从上方跳了下来。雪人用它的利爪抓着冰山壁，当作缓冲，将山壁刮出一道道碎冰，跳到了艾希与泰达米尔面前。
她与他立即跳下了马，她从背后拿出冰弓，将箭放在弓弦上，拉弓对准眼前的庞然大物，他则抽出大剑，将大剑挡在前方，要是雪人作出挥击，就能在第一时间挡下攻击。
“吼－－！吼－－！”
雪人大声地咆啸，强而有力地双臂不断捶打自己扎实的胸口，看上去像足了一只猩猩，它双眉的毛长到头顶、双眼散发腥红的杀意，左臂与腰部插了几支箭矢，将附近的白毛染成鲜红，看来是刚才与人类交战过。艾希身后的白马见状，吓得拔腿狂奔，她的弓弦越来越紧，因为对于雪人背上的小孩有诸多疑问，她才没出箭。
它背上穿着毛衣的小男孩探出头来，小男孩看见艾希后，脸上大变，雪人又怒吼了一声，右手臂往后伸，作出攻击姿态，然后快速地朝艾希挥去，企图要将眼前的人类给击落到山脚下。泰达米尔奔到艾希前方，横举大剑，准备为她挡下这一击。
“威朗普！住手！”小男孩抓着雪人的毛大喊。
雪人的攻击停止了，它的手臂停滞在空中，便又收了回去，紧蹙眉目，雪人不明白为什么小男孩不要它攻击眼前的人类。“他们跟刚刚的坏人不一样。”男孩这样说道。
眼前的男孩竟有能耐让雪怪听令于他，艾希慢慢收起了拉弓姿态，她问：“小朋友，你是驯兽师吗？”
“不好意思！看到你的弓我才知道你是冰霜射手，威朗普不是有意要攻击你的，不好意思！”男孩一股劲地就对艾希低头道歉。
艾希在弗雷尔卓德已声名远播，就算没有和艾伐洛森同盟的部落也会知道这号人物──手里拿着奇异的冰弓、有一双蓝色的锐眼、艾伐洛森的领导者、最有可能成为冰霜皇后的人选。
“没关系，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我叫努努，这位是威朗普，”努努开始自我介绍，他指着脚下的雪怪道：“它是我的好朋友，我曾经是一名驯兽师，但现在不是了……”
“你朋友受了伤，发生什么事？”艾希问道。
“我……”
“他们在那里！快追！”努努的话还没说完，山上就传来一道成年男子的大喊，随后又出现一堆人群的呐喊，向上看去，一群人手持武器，面容凶恶地往下奔来，看来是要追捕威朗普。
“糟了！被他们找到了！威朗普，我们快逃！”努努着急地大喊，威朗普转身，准备逃离现场。
此时，从冰山的最上方跃下一个人影，那人落在威朗普与努努面前，截断了他们的去路。他戴着一副银白色的盔甲面具、有一头苍白且往后竖的短发、身穿黑色外衣、手持白色长枪，他二话不说，朝威朗普刺击。
“锵－－！”
大剑与长枪对峙，擦出了火花，泰达米尔替威朗普挡下了攻击，面具男经过方才的交手后，知道对方绝非等闲之辈，他往后跃了几步，与泰达米尔拉开距离。
“我真没想到我等等要说出这种话……”泰达米尔翻了个白眼，又道：“拿长枪的家伙，有话好好说，无需动武。”
艾希拉紧了弓弦，要是对方不听劝，她就加入战局，替泰达米尔助战。面具男见到艾希后，似乎从面具的眼部洞孔露出了战意消失的眼神，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站在原地，但当威朗普挪动脚步，准备离开，他又举起了长枪，阻止了威朗普往前行。
眼见与追捕威朗普的队伍一步步拉近距离，泰达米尔说道：“喂！拿长枪的家伙，让他们走。”
面具男一动也不动，没有让开的意思，泰达米尔一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欣喜若狂──这下子终于有理由可以和对方大打一架，他大喝一声，拖着大剑，朝面具男冲去。
泰达米尔往前一个横劈，面具男赫然下腰，闪过劈击，之后回身，迅速冲到他面前。将剑身往下压，他顺势使出纵劈，面具男也不甘示弱，双手横举长枪，微弯双膝挡下攻击，两人陷入了拉锯战。
正当泰达米尔与面具男僵持不下之时，艾希射出了冰霜之箭，偷袭并非她的本意，但为了帮助小男孩逃脱，只好帮助泰达米尔，让他快点击败对方。
没想到面具男见艾希发射冰霜之箭，力量突然遽增，他双脚猛然一蹬，跃到空中，解开了大剑给予的束缚，将泰达米尔给弹开，在空中的面具男翻转一圈，伸出了脚，顺势踢击泰达米尔的下颚。落地后，面具男精准地甩了长枪，将冰霜之箭给击落。
“没想到你这家伙……力气挺大的嘛……”泰达米尔越来越兴奋，看来他遇见了一位高手，摸了摸方才被踢击的下巴，他充满战意地盯着面具男。
不料，追捕威朗普的人群都已赶上，有的从后方骑马奔来，有的从上方使用勾绳降到威朗普面前，来达成前后包夹的绝对优势。前方与后方都已被包围，右侧是山壁，左侧是悬崖，看来，若要帮助小男孩逃跑，也只有和对方讲道理，亦或是杀出一条血路了。
努努的身体不断颤抖，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威朗普与人类战斗的样子，无论哪边受伤，都是他所不乐见的。见到努努担忧的样子后，艾希对他说道：“别担心，我们会帮你的。”
“艾希？”
此时，从包围威朗普的人群中，窜出一道非常熟悉的女声。人群慢慢散开，一名拥有一头银白长发、橙色眸子、体态婀娜的女子，走到艾希面前。
“茉芙？”对于见到寒冰护卫的首领，艾希也极其惊讶。
“我还以为你们回艾伐洛森了呢……”
“因为昨夜天色有些晚了，所以我们在这附近过夜，”艾希没有将手上的冰弓给放下，她又道：“努努与雪人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要追捕他？”
“那只雪人曾杀了我们部落很多人，而努努却一直坦护他，雪人是一种危险的生物，为了不再让它到处杀人，我们只好派人来搜捕它。”
“威朗普不是那样的雪人！是那些追捕它的驯兽师拿鞭子打我，它才还手的！”努努极力反驳茉芙的话，他激动地举着双手，想为威朗普陈情。
“艾希，这是我们部落的事，我们会处理，”茉芙无视了努努的话，她对艾希说：“你们先离开吧，需要我叫几个人送你们回艾伐洛森吗？”
“不必了。”
艾希看见了努努的眼神，从他的双眼，能见到他与威朗普有一段真挚的情谊，以及他想守护威朗普的决心。虽然是一只雪人，但万物都有灵性，如果以真情对待它，说不定真能感化它，再者，努努方才叙述的事，听起来不太像是单纯的雪人杀人事件而已，她觉得事情令有蹊跷。
“刚刚努努不是提到驯兽师用鞭子鞭打他的事情吗？关于雪人杀人这件事，我觉得还有讨论的空间。”艾希凛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