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霜后的推崇者
自与威朗普逃离寒冰护卫，努努就开始与这只雪人过上相依为命的生活，他与威朗普所谱出的情谊，不输给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友谊。他的真挚，让威朗普对他唯命是从。人们以武力来驯服野兽，是因为他们认为野兽没有感情，仅能以恐惧来让野兽知道谁是上位者。然而，努努与威朗普却实实证明了，只要以真情对待野兽，它也会依其回报。
但是，或许就是威朗普之前曾受寒冰护卫驯兽师的虐待，所以才对唯一没对它动手的驯兽师努努怀有感恩之心。若今天它是没有被寒冰护卫收服、住在外头的野生雪人，努努天真地接近它，可能早就被它给活活吞下肚了。
诸多说法，都是寒冰护卫的驯兽师们继续相信野兽无情的原因，茉芙也认同其说法，她认为，和一位满口尖牙的雪人相处，实属自杀行为。也许真能只用情就让野兽听令于自己，但哪怕有一天它肚子饿了，就会把善待它、对它没有威胁性、把它当朋友的人类给吃下去果腹。再者，在这一块环境恶劣的大地上，传闻有人为了生存，杀了朋友，吃下朋友的肉来维生，人类都有可能化身成为野兽，更何况是原本就充满猛兽性质的雪人？
＊＊＊
寒冰护卫境外，伊流莎冰川上的冰山壁，艾希独特的领导人气质，让她就算在众多的人群里，也能成为亮眼的存在。她用那锐利如鹰的眼盯着茉芙，冷酷的气息，好似要冻住在场的所有人一样。
她大可依照茉芙的话，与泰达米尔离开，让茉芙处理部落的事情，继续维持与寒冰护卫良好的合作关系。但她选择插手，在看到努努决心保护威朗普的模样，她就不可能丢下这个小男孩不管。茉芙的寒冰护卫可不像艾伐洛森仁慈，为了告诫年轻的驯兽师，茉芙很可能杀鸡儆猴，处死努努。
在部落与部落间，当一方的首领插手管另一方部落的事情，那是对另一方首领非常不敬的。要是茉芙有意，大可表现出怒意，与艾伐洛森决裂，如此，艾希不能反驳，因为她绝对站不住脚，这表面上的是非对错，任凭谁都能轻易看出。
“你觉得有讨论的空间，但茉芙大人觉得没有！”
“这是我们部落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在茉芙还没说话前，就有几位比较冲动的族人开口，他们认为艾希没有资格管理艾伐洛森的事。像茉芙如此有才能的人，愿意放弃统领弗雷尔卓德的机会，将这个机会让给艾希。如今艾希却得寸进尺，连部落要处决一只雪人都要插手。
“放肆！”
周遭聚集了大量寒风，由内而外扩散出去，让身旁斥责艾希的人都受到冲击。茉芙瞠怒，大喊一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面对冰霜之后，竟如此无礼？”她缩着橙色的眸子，握拳怒道：“寒冰护卫的所有人，全都给我跪下！”
“……”
艾希与泰达米尔一愣，不论前方、后方的人群，全都遵照茉芙的话，单膝下跪。有些人仅穿着薄薄的长裤，却也仍毫无犹豫，直直朝冰冷的道路跪了下去。连同方才与泰达米尔交手的面具男，也表现卑躬屈膝之态，将长枪尾端置于地面，低头下跪。
“艾希是弗雷尔卓德希望的曙光，我这次与艾伐洛森同盟，不但是为了击败冬之爪，也是为了推崇她为后。”
“见到她没行礼就算了，还对她恶言相向？现在怎么了？是想谋反吗？”
原本形象和善的橙眸女子，此刻却像厉师一样，摆出一副怒颜，严厉地责骂单脚跪地的族人。犹如做错事的孩子被教训一样，没有人出半点声音，任凭茉芙斥责。
“……茉芙，没那么严重，是我有错在先，”没想到茉芙的反应如此激动，艾希有些不知所措，“快叫他们起来。”
过了几秒，族人还是保持跪姿。“没听到皇后说了什么吗？”茉芙以警告语调说道。这时族人才纷纷站了起来，将膝盖上的冰屑给拍落。
“你并没有错，艾希，我懂身为领导人，会主动为人打抱不平，”收起刚刚的怒颜，茉芙双眉又回复到水平，她轻柔道：“能够有这种皇后，是我们的福祉。”
“不，茉芙，我还不是……”
“对我们来说，你已经是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坐上这个位置。”
握着艾希的左手，茉芙抿笑，她温柔的双瞳与艾希互相凝视，似乎有一股将所有事情都托付予艾希的感觉，她看着艾希手中的冰结长弓，“你手中的冰弓就是最好的证明，先后的武器，如今掌握在你手中，你绝对是她挑选千年而得出的继承人。”
“言重了……”
艾希以前不知道茉芙对她这么尊敬，这让她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她从没受过如此对待，尤其对方还是一座部落的首领。茉芙的态度，无疑是对她的肯定，也是对她的鼓励，更让她确定了……她正一步步走向阿瓦罗莎的道路。
“同为弗雷尔卓德之人，我相信你能让弗雷尔卓德走向和平……”茉芙含笑道：“我在你身上看见了之前的我，天真又善良，我想……这就是我这么支持你的原因。”
凑到艾希耳边，茉芙又轻语：“不过我还是得奉劝你一句……善良之人，是无法坐稳这个位置的，你得从中作出取舍。”
“……我知道，谢谢你。”艾希也知道这是她作为领导人以来，最矛盾的地方，她正慢慢地改变，从决定与泰达米尔合作开始，就代表开战的号角已吹响。
“……不过，希望努努与雪人的事情，你还是能让我自己处理，”微微低了头，茉芙闭眼，“作为一个部落首领，我希望我还能拥有其权力，希望你能理解，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判决。”
“就算是皇后，也无权剥夺你掌管部落的权力，”有些受宠若惊，艾希这次主动握起茉芙的手，“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判决。”
在弗雷尔卓德担任部落首领可不容易，两个作法与想法不同的女人达成了共识，其中一位让步，其中一位承受重责大任，为的……就是重振弗雷尔卓德，成为传说中阿瓦罗莎带领的理想国度。
“各位，走吧！回部落去了。”
手一挥，茉芙没有刚刚的严厉表情，她开颜，流露出温柔之相。寒冰护卫的人开始动起脚步，准备返回部落。努努不断地轻拍威朗普的背，安抚它的情绪，这一次，有了艾希的游说，他相信茉芙不会为难威朗普才对。
“谢谢你，大姐姐。”他微笑，向艾希道谢。
也以微笑回应，艾希对努努挥了挥手。寒冰护卫的队伍慢慢移动，泰达米尔等到面具男与他擦身而过之时，匆然道：“等等，拿长枪的家伙。”
面具男停下了脚步，回头瞧了他一眼。
“你很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唉呀！”茉芙从泰达米尔与面具男中央跳了出来，她拍了一下手，眯起双眼道：“他叫作丧歌，是我们部落很强大的战士哦！”
“……丧歌，真特别的名字。”
丧歌点了点头，像是在感谢泰达米尔的称赞一样，随后持着长枪，跟着队伍移动，“……态度真冷淡，好歹我也被他踢了一下下巴，连声道歉都没有。”摸着之前受到踢击的下巴，泰达米尔哼笑一声。
“不好意思！他当时只是不想让雪人跑掉，才向你们交手的，”茉芙合掌，对泰达米尔鞠了躬，“他天生就没办法说话，所以才让你觉得他没有礼貌，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他了。”抓了抓头，泰达米尔为自己下巴抱不平的感觉消逝了一些。
“那么我们先走了，再见，泰达米尔、艾希。”
嫣然一笑，茉芙跑了起来，钻进寒冰护卫的人群中央。多个脚步踩踏在冰壁的道路上，手中的兵器当作拐杖，『喀啦』地敲出声响，有秩序且整齐地排成一排，与艾伐洛森不同，展现十足的军队气势。
泰达米尔与艾希目送寒冰护卫离开，然后……她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气？”他问。
“茉芙……比我更有领导人的架势……
”
“在我看来并不是那样，女……”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展现一副难为之情，“艾希……公主……”
“……哼哼。”她莞尔，轻笑一声。
“你比她更具野心，手持的武器也比较有说服力，”泰达米尔走到黑马旁，上了马背，“对自己有信心点。”
“谢谢你，泰达米尔，”艾希对泰达米尔暖笑了一下，随后她发现白马已不见踪影。在刚才威朗普从上方跳落下来时，她的白马就受到惊吓，逃离了现场，“恐怕你得载我一程，翠丝不见了。”
“……嗯。”他随口回应，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兴奋，甚至想赞颂翠丝逃得好。
艾希将冰弓背于后背，她拨了下飘香的发丝，踏上马鞍的脚蹬，坐到了泰达米尔身后。一股莫名的清香飘入他的鼻腔里，他不知道那是她头发还是身体的味道，自她将纤细的手轻搂在他宽硕的腰间时，他就已变得快无法思考。
“泰达米尔？”
他失了神，犹如被勾魂般，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听到身后佳人的美声呼唤，他才回复意识，晃了晃头，他努力地保持清醒。甩了一下缰绳，他驾着黑马，与她一同返往艾伐洛森。路程上，唯一能提醒他还在现实世界的……只有那喀哒喀哒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