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脚链人头贴身衣服
行安的姑娘大多在及笄前就开始相看人家，女儿家出去踏青的时候，偷偷看书院里的学生，看中了就让爹爹上门。
要么就是闺中密友的哥哥弟弟，总有一两个好男儿品行端正，被许多姑娘们喜欢着。
沈家长女也不例外，在大舅牵线下，早早许给给了京城忠义伯嫡三子。虽然过了几代人，已经有了衰落的迹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行安人家好。
刚来行安的时候，沈正书还是个芝麻小官，林家生意正如日中天，林老爷看中他的潜力，也想洗掉商人不甚敞亮的身份，许了金钱，替长子定下还在夫人腹中的次女。
谁能想到，瞧着只会溜须拍马的沈正书有胆子偷龙转凤，拿自己的女儿换了废太子后人，用全部身家赌他能成事，给自己无边的权势。
林远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并非沈家亲女，没想到竟然连性别也不对。
沈正书知道一个男子不能嫁过去，不过是先用次女的名头占着林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到时候随便从剩下几个女儿中挑一个嫁过去。
等生米煮成熟饭了，林家还想赖账不成，女儿和自己里应外合，家财都是自己大外孙的。
他算盘打得挺好，但没料到林远竟然生出这样的心思，自己屈尊和林氏联姻是为了钱财，不然正经的清贵人家，谁看得起商贾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家庭。
这个大着肚子的表妹就是给他的一记耳光，叫整个行安的人都看沈家的笑话。
“胡闹！胡闹！全部瞎胡闹！”沈正书气得胡子乱抖，将镇纸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把那小子的东西全部扔出去！沈家不欢迎他，叫他滚！”
老管家的眉毛都没动一下，一躬身出去了，随便寻了个由头把前来探听消息的人都打发走。
之前，林家确实暗地里对这亲家不甚满意，本以为借着大舅哥的势头，没几年就升去京城，等了这么多年还是在行安，再加上定好的姑娘伤了身体，他们没来退婚已经是仁慈。
但林远的表妹这么一闹，彻底将他们陷入劣势，别说和沈令妤重修旧好，就是再找家世优渥的姑娘也是不能够了。
阿蛮当然知道赵无名什么意思，他平常衣服穿得不差，又没事经常来撩闲，肯定是附近哪家富户的小公子，有钱又有闲又有些拳脚功夫。
就是不知道面具下这张脸长得怎么样。
她朝嘴里扔了个干果，轻巧地躲过了他的魔爪，将问题又抛了回去，“你要怎么谢？”
这个嘛，赵无名的表情看上去颇为苦恼，尖尖的虎牙磨着红润的下唇，似乎在搜肠刮肚找出能让她出丑的绝佳手段。
“不能太过火。”阿蛮赶紧补上一句，“也不许是不正经的事情。”
他扬起眉毛，一肚子的坏水怎么也藏不住。
“你把那个脚链戴上就当是答谢了。”
没想到他的要求竟然这么容易，她警觉地盯着对面的人，而且他是怎么知道那条链子是戴在哪里的。
面对眼刀，赵无名站着任她打量，修长白皙的手上缠着那条花里胡哨的红绳。像菟丝子和青竹，她莫名地有点不敢去看。
“来吧。”
“来嘛。”
赵无名是什么人，瞟一眼就知道她动摇了，拉着她的手坐到小榻上。像从前一样，轻车熟路地把她的袜子脱了。
红色的绳子像一条灵活的小蛇，顺着纤细的脚腕缠绕了两圈，鲜明的红和羊脂般的白相映成隐秘的风景。
阿蛮迅速把脚收回来，随着她的动作，脚腕上发出丁零当啷的细微响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引人注目。
她试着扯动红绳，可不知道有什么玄机，脚链在她手上变形成不同的形状，丝毫没有能脱下来的趋势。
好看的眸子里透出不可置信，赵无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卡扣可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如果不用巧劲，一辈子都别想打开。
这起初是西域的贵族给禁//脔用的，跳舞或者是干些什么其他事情，会发出悦耳的响声助兴，传到本朝就成了不知情的小娘子们争相购买的饰品。
阿蛮从针线篓里翻找出小剪刀，可使了吃奶的劲竟也不能绞断。
“你给我把这东西解开。”她太阳穴突突地跳，怎么一时不察就给套上这玩意了，这和囚犯脖子上套枷锁有什么区别。
更火上浇油的是赵无名一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装蒜。”
阿蛮嗔怪地瞪着他，威力还没师父后山养的豹子大，不过胜在可爱。她磨了磨牙，终于在赵无名伸手想捏她的脸的时候，找到了时机——恨恨地咬了他一口。
“你要是不说就走，不想见你了。”
现下正是顶寒冷的时节，阿蛮特意免了丫鬟们值守，大家都窝在耳房里取暖，没人注意到里间两个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赵无名拉了拉她的衣袖，阿蛮用力地扯回来，见她真的生气了，他才老神在在地许诺可以再满足她一个愿望。
“什么都可以？”她狐疑。
“自然是。”也可以叫他去查那野小子的死因，虽说人确实不是他杀的，但他也无意于这些小人物的死活，是否清白全在他一念之间。
阿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口说了个她目前最“关心”的人。
“我不想看见沈令妤，你让她消失。”
这人一天到晚说大话，阿蛮脾气上来了故意刁难他，之前能解决林远的事情还可以说是侥幸，沈府这么多家丁不是吃素的，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手，还是颇有难度。
没想到赵无名的表情丝毫不动，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可以。”
他翻身出了院子，连句告别都没说。
阿蛮后知后觉，他是不是生气了，叫他干这么难的活。
不过动脑子想想，这怎么都不可能完成，赵无名就是再大胆，也是个略有身手的富家子弟，不可能在年关干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会吗？
不会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阿蛮才渐渐恐惧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普通人家的小孩同父母顶嘴，说了极难听的话，后悔的感觉在事后漫上心头，但她已经没有撤回的权力。
赵无名来去无踪影，阿蛮不知道去哪里告诉他自己是胡说的。
她满眼都是沈令妤被做成人彘的样子，血腥可怖。
不行不行，在查清楚之前，她不能死。事不宜迟，阿蛮把自己的斗篷一披，就往她的院子里去了。
不巧这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没一会地上就铺起了厚厚一层，到成人小腿处。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响声，不过几瞬息靴子和罗袜都湿透了。
冰冷的雨雪劈头盖脸地落下来，打得人面颊生疼。
本就不短的路程走下来更是艰难不少，等她叩开沈令妤的房门，阿蛮都快冻得说不出话了。
阿布打开房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她头发眉毛上都落了许多冰雪，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跟年画娃娃似的。
她懒得同这人多说，“闪开。”
沈令妤还在睡觉，乌黑的头发散了一枕头，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炉火太旺盛的原因，苍白的脸看上去有气色了不少。
“醒醒，别睡了。”阿蛮辣手摧花，没有半点欣赏美人小憩的心情，直接上手掀开了她的被子，反正房间里热得跟夏天一样，也不怕冻坏了。
雪白的里衣柔顺地包裹着他的身体，阿蛮直觉有所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最近沈令妤出现的时候，要么躺着要么坐着，她都没发觉这人原来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月，却快高于这府里所有的女眷了。
她的生父母难不成都是竹竿子。
不过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一把拽起睡眼朦胧的沈令妤，把厚厚的斗篷给她罩上。
“跟我走。”
沈令妤眨巴着眼睛，漂亮无害又清纯，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阿蛮没耐心跟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再者也办法解释，难不成要她说，自己请了杀手来取她人头。
“走不走？不走你”
“我走。”
阿蛮惊讶于她柔顺的态度，这人难不成是被偷换了芯子，怎么变了这么多，和之前无端羞辱二郎的丑恶嘴脸简直两模两样。
这样也挺好的。
她要是仔细再搜索一番，就会在枕头下面翻出一本名叫做——《夫妻相处一百零八招》。
在她闯进来的前一刻，沈令妤甚至还在津津有味地钻研，方才已经看到了第九招——面对威严可靠的丈夫，妻子要适当展现出柔弱的一面
柔弱？
和师兄弟从小打到大的赵临川有点不太明白，但他好学，每次看苏姨娘怎么哄沈正书，他都偷偷记着，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
“你傻站着干嘛，去喊轿子。”
阿蛮对这迟钝主仆俩简直无语，他不会觉得柔柔弱弱的二小姐能在这么冷的冬天，安全无恙地走到自己的别苑吧。
最先到了一顶小轿，只能坐一个人，沈令妤的大小姐脾气发作，嫌简陋死活不肯坐。只好又换了顶大轿子，她终于开开心心地拉着阿蛮坐了上去。
走得急，衣服配饰什么都没拿。
“叫你的小厮带来，放别苑门口。”
沈令妤泪光盈盈地看着她，“男女授受不亲，他是男子，我是女子，怎么好叫他拿我的衣物呢。”
原来你还知道，那还整日呆在一起。
“那你穿我的，幸亏我还有几套没穿过的小衣和亵裤。”阿蛮没好气道，完全忘记了罪魁祸首是自己，“不然你只能光着。”
沈令妤不胜寒冷，用厚实的斗篷罩住了自己，也遮住了他通红的脸颊和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