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退婚捂脚你准备怎么谢我
幸好他没有多纠缠,跳到了下一个话题——阿蛮的及笄礼。
明面上韩氏把孩子丢到村长家的时候也没说她的生辰年月,夫人翻老黄历找了黄道吉日当做她的生日。
府里的人也不敢像从前一样踩高捧低,大小姐出嫁了,夫人又拿她当亲女,有沈令妤的一份就有她的一份,谁敢说日后沈家没她一份。
西院苏姨娘和以前得势,但夫人还好好地活着,大舅爷也在京城做官,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该巴结谁。
十四岁生辰的时候,阿蛮的身边是意善和夫人,这是烦人精不在家,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和母亲单独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她希望沈令妤永远别回来了。
可她不去就山,山竟来就她。
烦人精在京城和大姐姐一起捎了份礼物回来,沈令瑛送的是一个白玉挂坠,她送了个什么阿蛮早早抛到脑后了,只是不巧最近又翻了出来。
一串花里胡哨的链子,上面都是小铃铛,还有一些闪瞎人眼的宝石,当项链太小,当手链又长。
阿蛮没搞懂怎么戴,随手抛到旁边去了。
赵无名无意间瞥到床缝里闪亮亮的东西,他掏出来的时候红绳上面还挂着灰尘和碎屑,一看就没好好保存。
“这是——”他明知故问。
“我也不知道。”
他无奈地把它扔进茶杯里洗洗,真是媚眼抛给瞎子,花大价钱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脚链就被某人这么随手一扔,没抢到的姑娘们只怕都要伤心死了。
饶是如此,阿蛮还嫌他毁了自己一个茶杯。
“明岁十一月便要及笄了,一切事物可准备好?”
她对这个仪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十五岁可以许人对她而言只是一句催命的紧箍咒,更别说什么期待了。
这些东西由初晴去办,夫人身子不好,只能时不时监督几句。
“听天由命吧,反正这府里我是不盼着谁了。”
她一屁股坐了床沿上,气成了圆鼓鼓的河豚。
赵无名被她口是心非的模样逗笑了,就算再不盼着任何人,她也记挂着夫人。
他伸手捏住了她的脸,“胡说八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听天由命呢。”
是她不想好好活着嘛,都怪该死的沈令妤,自己闹着要嫁给林远就算了,还得搭上自己,她恨恨地揍了团成球的被子几拳。
“真的生气了?”
赵无名用拇指和食指托起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你好烦。”阿蛮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姐,她一扭头就甩开赵无名的桎梏,“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我要是个男人早走出了,还会被困在这里,你也就占了个男字的好处。”
赵无名抱胸靠着床柱子上,抿着嘴看她发疯,罢了,说出来总比闷着好,自己怎么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她烦躁地踢了脚板凳,“谁他娘愿意嫁给林远那个死畜生,别说配我,就是配烦人精,那也配不上。”
“你不是很讨厌沈令妤?”
“是啊”,阿蛮也懒得掩藏自己的想法,“我很讨厌她,和她好不好是两回事情。”
赵无名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又补充了句,“她杀了人,我一定会找出证据的,把她和沈正书送进大牢,叫他们被老鼠啃死。”
他严肃地摸了摸下巴,附和了两句。
“说得好。”
“但是你不喜欢林远吗?”
比起她的好兄弟被谁杀了,他显然更加关心阿蛮未来的夫婿的人选,他明明记得她自己说过中意林远的。
说起这个,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简直空穴来风,到底是谁在外面乱造谣。要是被她知道了,一个个把那些小人的舌头拔了。
她逆着光站着,暖风吹起裙角和碎发,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在她饱满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阿蛮雪白的脖颈和卷翘的睫毛。
“沈令妤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非要嫁给那个不成器的人。”连带着自己也受罪。
“脑子进水”本人风雨不动安如山地立在一边,甚至还替她出谋划策,“我想你二姐姐之前也不知道夫婿为人如何,还以为你心悦于他”
话还没说完,阿蛮一脚把那小凳子踹翻。
岁数比她还大的凳子当场四分五裂,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受她一脚,不重伤也要疼好几日。
她冷笑了起来,“你最好在我面前少替她说话,不然”她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赵无名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居然开始真的幻想牙齿咬上自己肩膀的感觉。
应该不会太疼吧?
既然她不喜欢林远,那他也没什么用了,杀了便是。
赵无名停下盘佛珠的动作,就像决定晚饭吃什么一样容易的,把林家的前程决定了。
“不怕你初蕊姐姐骂你?”他扬了扬下巴,点着地上那一摊“废墟”。
阿蛮把鞋子一甩,站到床上去,趾高气昂地俯视他,“你帮我打扫了。”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初识的时候,阿蛮过于依赖他,把他当成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很显然,他也享受这一点。
可阿蛮长得太快,她的心里有太多的人,情爱对其而言,就像一个小凳子一样可有可无。当他不明不白地想再进一步,她只会不断地往后退。
她很依赖他,很害怕他,也随时可以抛弃他。
赵无名对此没有什么意见,拿了簸箕笤帚,怕她光脚疯跑的时候被扎到,任劳任怨地扫干净了木屑。
教他武功的师父要是看见了这一幕,只怕要笑三年,脾气最桀骜不驯的小弟子竟然也会俯身够凡尘。
阿蛮躺到床上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指使他去干事情,“你去帮我把茶端过来,还有水,再把我那双烘好的袜子拿来”
越说越兴奋,她干脆坐了起来,“我要是把沈正书杀了,你不如把我带走吧。我们去各处云游,再也不回来。”
赵无名蹲下来,把她的袜子脱下来,脚冰得吓人,他把她的脚塞进自己的衣服下摆。
明明从前二郎也是这么给她暖脚的,但温热的触感袭来的时候,阿蛮感到了恐惧,就像被人握住了命门。
她往后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很快就退到了床的最里面。
阿蛮试图把脚抽回来,却被他牢牢抓住。
面对无影脚的攻击,赵无名眉毛都没动一下,“脚这么冷,别动。”
“我自己会放进被子里捂。”她梗着脖子叫嚣,“不用你管。”
她眼疾手快地收回自己的脚,盘腿坐着。
“就你这样,还想跟我一起去云游。”他将新袜子抛给她,“到时候风餐露宿的,你别受不住哭着回来自首。”
才不会,她早恨不得离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去。
赵无名起身,走到窗口的时候,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折回来,严肃地教育道,“以后可不许让其他男人暖脚,他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肌肤如玉,唇红齿白,武功高强,阿蛮只能隔着面具判断出这一点,除此之外,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略一思索,还是点点头。
“这才乖。”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抵住下唇。
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他的行动颇具侵略性,机敏如阿蛮已经察觉到了,或许得早些想个法子脱身。
这日,她正困倦地躺在贵妃榻上,身上盖了件貂皮斗篷,屋子里堆满了炭火,简直是人间天堂。
吃饱穿暖,正是午睡的好时候。
外面传来几声惊呼和小姑娘们开心地叫喊声,小柳急急忙忙跑进来的时候,一不留神踢翻了一个炭盆,洒了一地的黑屑。
“可有被烫到?”阿蛮被惊了一下,吓醒了,刚刚几个火星子蹦到小柳的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小柳哪顾得上这个,笑开花了,连跑带跳地到阿蛮的面前。
“姑娘姑娘,天大的喜事!”
她拉着小柳转了一圈,见没什么明伤,放下心来,“什么事情?”
“老爷派人去林家退婚了!”
“退就退”阿蛮如梦初醒,但理智尚存,还没被这天大的好消息冲昏头脑,“沈正书去林远家退婚了?”
小柳一张小脸涨红,开心地猛点头,说起了来龙去脉。
这几日天气寒冷,夫人病情加重,也免了几个孩子的晨昏定省,阿蛮就没去打扰夫人养病。
没想到林远表妹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挺着大肚子当着媒人的面把和林远暗通曲款的事情全捅了出来。
这种丑事还是少见,三姑六婆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多亏了苏姨娘这个大喇叭,没一会子功夫,林家的事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就连远在京城的沈令瑛都知道了,特地写信快马送回来叱责妹妹一番,说她要是再瞎胡闹,自己就得从京城回来治治她了。
夫人那边自然是不用说,任女儿再怎么任性,也绝不可能让她嫁过去,沈令妤不得已要求退婚。
林远的名声臭了,只好捏着鼻子把破落户表妹纳了,原本蜜里调油的一对小情人也成了怨偶。
始作俑者赵临川这时候却惬意地躺在阿蛮的房间里,享受着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
阿蛮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赵临川志得意满说起自己的“诡计”。
其实也不能算诡计,毕竟这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林远自然不用说,从小身边就有不少通房,就等着嫡妻进门,把她们抬为姨娘。
他一向谨慎得很,每次都会给她们灌避子汤。
家中美女成群,可家花那有野花香,他又看上了来家中借住的表妹,两个人一拍即合,偷摸过上了小夫妻的生活。
表妹不知道使的什么法子,躲过避子汤。这个节骨眼发生沈家二小姐落水的秘事,沈正书上赶着倒贴,林远也松懈下来。
原本说好,等沈令妤进门,孩子刚好生下来记到她名下。赵临川去赌坊呆了几日,找到表妹的情人——之一,闲聊起林家这件事情。
林远很聪明,可沈正书也不是傻子,不会看其他人占了自己外孙的家财坐视不管。能怀上是一回事,能不能平安生出来乃至长大是另一回事情。
不如先下手为强,逼得林远娶了表妹当正妻,到时候作为嫡子,孩子的前途无量。
那男人一摸下巴,决定回去好好跟她说说,就算为了自己的儿子——表妹是这么跟他说的,也得拼一把。
当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鬼鬼祟祟地靠近沈府的时候,赵临川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他勾住阿蛮的腰带,唇角微微上翘,“准备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