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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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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亲王府。

    卫恒接了皇帝传召,下人为他更衣备车,正欲前往皇宫。

    平湘郡主的别院中,侍女得了下面人的消息,赶忙就过来园中。

    卫卿绾正在花园中怡情赏花,侍女走到她身边,微微俯身,凑到她耳根处。

    “郡主……”

    没说几句,卫卿绾的脸色很快变得铁青,一把将手中的采花工具丢到地上。

    胸口不定地起伏着,卫卿绾努力平静下情绪。

    “备马车,我们进宫。”

    马车从宸亲王府中行出,一个时辰后,到达北阙。

    此时的未央宫瑶光正殿,经下人通传后,卫卿绾提着礼物进来,一进门便看见殿中坐着的不仅仅是皇后娘娘,更有太皇太后。

    心中暗自一喜,正如她所愿,倒是省去桩麻烦事。

    “平湘参见太皇祖母,见过皇后娘娘。”

    太皇太后冲她招招手,“绾儿啊,好些日子没见到了,快坐过来。”

    卫卿绾甜甜笑着,起身坐了过去。

    皇后在一旁老神在在地道:“平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自然是想念太皇祖母和皇后娘娘了。”

    太皇太后嗔怪地道,“就属你会贫,若是真想念哀家,也没见绾儿这些日子往宫里跑。”

    卫卿绾面上露出些委屈神色,“太皇祖母,前些日子绾儿被阿爹留在府中温习功课,今日才得了空,刚好阿爹与费大人一同进宫,说是和陛下约了棋。”

    “平湘,可真是如此?”皇后狐疑道,“最近楠儿似乎因为查案总是往宫外跑。”

    一提到顾折楠,卫卿绾脸色就变了些,略显娇羞地道:“哎呀娘娘,平湘近日可连太子哥哥的一面都没见到。”

    太皇太后在一旁拖腔带调地嗯了声,“楠儿最近忙于查案,也是自然。”

    “……才不是。”卫卿绾壮着胆子,小声地嘀咕一句。

    “嗯?”太皇太后立即皱眉道。

    卫卿绾眼神躲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迫于太皇太后的压迫之色,赶忙开口道:“太子哥哥最近和一个官家小姐走得很近,连查案都耽搁了。”

    “官家小姐?是谁?”太皇太后严肃追问道。

    “就是太常大人府上的四小姐萧予。”

    “萧予……”太皇太后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去,寒声道:“是那个庶出的四小姐?”

    卫卿绾连连点头,“是啊祖母,您上次生辰宴前,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贺礼也是因为她才……”

    不等她说完,太皇太后那日的回忆很快记起,她深吸一口气,手掌拍打桌面。

    “荒唐!”

    殿内下人纷纷下跪,就连早有准备的卫卿绾也是浑身一震,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母后息怒,莫气坏了身子。”皇后无奈地看了眼殿内情景,目光在低下头的卫卿绾身上深深扫过,才对一旁的太皇太后道:“是臣妾没有管教好楠儿。”

    殿内安静了好片晌,连周围空气都稀薄了些。

    太皇太后冷不丁出声:“皇后,楠儿如今多大了?”

    “及冠满一年了。”

    太皇太后垂下睫,深思沉吟起来。

    “楠儿自小善良随和,他不像其余几个皇子,他不谙朝事,随性自在,在他身上看不出城府和野心,可他已经长大了,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懵懂无知,自由如风的小太子,楠儿未来终归要继承大统的。”

    太皇太后直起身,慢悠悠叹了口气,“古语有成家立业之说,他是该清醒了。”

    皇后低下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母后的意思是……”

    -

    夜色昏暗,不见明月,原先寂静成习的太尉府后院,隐隐约约能听见树叶沙沙有规律的音响,零星几棵较为高大的树木枝干上,几只幽红的灯笼在夜色里闪着影影绰绰的灯芒。

    秦已随从后门回到府中,望见树干上的灯火,在树前静静停留了片晌。

    那双目穿一切的眼,正对着这灯笼想要看透什么,她自己也不知。

    秦已随回到自己的房中,合上门,走到木桌前,正欲抬手点灯,下一秒手臂便僵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将火折子放下,默默从桌上抄起一鼎茶壶,手别在身后,悄然往床榻的方向挪动步伐。

    不声不响,房内落针可闻。

    榻旁纱幔低垂,空气中仿佛飘动着层极淡的雾气,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秦已随屏住气息,猝不及防前进一步,将背后茶壶高高举起,砸向那帘帐之后的人。

    那人高出她太多,反应也是极快,几乎是在她动手的那一瞬间,便抬臂扼住了她的手腕。

    秦已随被迫再次往前一步,挺翘的鼻尖蹭到了那人的衣料,那股熟悉的辛凉气息扑鼻。

    “谢将军!”秦已随猛的抬头,咬着唇肉,恨恨质问道:“夜深人静,你跑到别人房间作甚?”

    “你是不是就只会丢茶壶?”谢起觉斯条慢理地夺过她手中茶壶,顿了几秒,才将她的手腕松开,同时还不忘倒打一耙,说教道:“若今日屋中之人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嘴毒内涵她几句。

    再过分也得有个限度!

    “多谢将军提醒。”秦已随不再忍气吞声,直接道:“但是,除了你,应该也不会有人随意进我卧房。”

    谢起觉低头静静盯着她,手掌摩挲着茶壶的表面纹路,他扯唇无声笑了下,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原来你也会生气,怎么,这里藏了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东西?”

    入了凉都城,如今她是越发不能与他好好对话了,可是现在脱身还不是时机。

    “将军多虑了。”秦已随不紧不慢将话题扯回来,质问意味明显:“只是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话落音,又静了好片晌。

    明明是深秋寒夜,却生出夏日未尽的燥意,时间都仿佛跟着错乱静止了。

    渐渐的,秦已随直直站着,此刻也忍不住背脊有些僵直,心中暗暗发觉谢起觉的不对劲,正打算想法子应对,却又听他突然开了口。

    “……酒喝多。”谢起觉漫不经心地,诚恳道:“走错了。”

    黑暗中,秦已随斜了他一眼,吁出口气,无策道:

    “将军今日不是替太子殿下暗中调查那日赴宴的官员,为何会喝酒?”

    谢起觉闷出口燥气,思考几秒,生硬道:“渴了。”

    “……”

    饶是秦已随如今的定力最佳,听到这话,拳头也忍不住攥紧了。

    她默默退后一步,“将军若是不想回答,那我便不问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起觉嗯了声,边点头边往门那走。

    走着走着,到桌案旁又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自胸口处掏出一袋子,声音沉沉地坠在桌面上。

    “这是你这个月的俸禄,我这院中没有下人,若是有缺什么,自己去买。”

    谢起觉将这一袋子俸禄放下后,便自觉往门口走,秦已随也跟着走到桌案旁,秉着见钱眼开的心理,下意识去提那钱袋子。

    结果第一下用的力竟没能将这袋子提起半分,只听见里面银子碰撞的清脆声响。

    “将军。”秦已随把他叫住,估摸了下钱袋子里的银钱,迟疑地问道:“有给下属发过俸禄吗?”

    “没有。”谢起觉很干脆,“少多少,给你补便是。”

    “并没有。”秦已随哪敢驳了他的面子,况且这银钱数量已经完全超出预料,这谢起觉难不成是个傻子,对钱财俸银这般没有定数。

    “将军早些安寝。”

    -

    翌日一早,秦已随便起床出了卧房。

    谭漆在院中见到秦已随的时候,也惊讶了几分。

    秦已随端着木盘,主动将谭漆拦下后,和他打了招呼。

    后又问:“谭漆,你家将军在何处?”

    “在书房。”谭漆扫了眼她盘子中放的碗,里面似是煮了些什么,“秦姑娘,这是给将军的吗?”

    秦已随点点头,“你若是想喝,厨房还有剩的。”

    谭漆却摇摇头,“秦姑娘见谅,在下得替将军先尝尝。”

    “无妨。”

    谭漆凑近,用多余的瓷勺浅浅尝了碗中的一小口后,他将东西归还,对秦已随微笑着示意她可以走了。

    他看她的眼神,让秦已随觉得恍惚又莫名,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只道:“谭漆,你可是真是个傻子。”

    “你把自己当他的毒罐子了吗?若是我真在里面下了毒,你现在已经死了。”

    谭漆却不甚在意地颔首:“因为在下打心眼儿里相信秦姑娘,不会害将军。”

    秦已随抿了抿唇,无法接话。

    与谭漆告别后,她又端着这碗汤去了谢起觉的书房。

    大门敞着,一眼便见他坐在书案之前,案上摆放着数以累计的药籍。

    秦已随停在门前,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框。

    谢起觉应声抬起头,见状明白了她的来意,却还是要问:“做什么?”

    秦已随不想回答他,自顾自进了房内。

    “将军又在做什么?”

    她跪在他的书案前,将东西放上去。

    “替你的萧四小姐查案。”

    谢起觉说着,手中还举着书,目光却情不自禁落在她的汤碗里。

    “将军辛苦。”秦已随始终低着眼,“我见你院中有现成的材料,便自作主张做了甜汤,想着将军爱喝。”

    谢起觉立即别过视线,“我不爱喝。”

    “嗯,爱不爱喝都没关系,毕竟您昨夜说口渴,我总得为您做些什么。”

    秦已随面不改色,从容地将碗端起,递到谢起觉面前。

    两人对视几秒,谢起觉单手接了她的碗,凑到跟前,甜而不腻的清香沁人心脾。

    “放心,谭护卫已经事先替您尝过了。”

    谢起觉正欲张口,闻言动作一顿,淡声道:

    “下次,不必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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