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凝真入开阳
夕阳下,院落凉风徐徐。
院子外面,传来学子们放学的喧闹声。
鲁全此时就坐在墨笙的房间外面,静静的听着两人的谈话,他听得清楚,懂得一些字面意思,没往深处去想。
他觉得那家伙真是奇怪,为什么他能懂得那么多,又要练拳、练剑,还要读书,这得多累啊。
那个姐姐长得很好看,但他还是觉得那家伙长得好看些,而且陪着他走了那么远的路,那家伙一句都没抱怨过。
以前在小镇上,那些邻居都嫌弃他,那种眼神他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
只有这个家伙,自己那么多事儿,他都不烦。
自己晚上睡觉是个什么德性,自己知道,可是一路走来,每次醒来,盖在身上的衣衫就没被蹬掉过。
他其实晚上很害怕,可只要那个家伙在身边,他就不那么怕了,因为他觉得那个家伙很厉害。
就算之前重伤垂死,需要他鲁全来照顾,他依旧那么认为。
房间内,黑衣女子又问:“假若有一天,你所做的,并未得到世人认可,相反的,他们心中对你还心怀怨怼,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之所以如此问,是如今朝堂对墨笙的态度并不明朗,对于墨笙在青崖关所作所为,许多人都认为那是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作为,墨笙就是一个魔鬼,如此人物若是手中权柄过大,将来失去控制,那么对天下将是一场祸事。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墨笙作此答,可见眼神坚定,心境大放光芒,真诚所致,金石为开。
黑衣女子莞尔一笑,撩了撩随风摇曳的鬓角,她说道:“既如此,可破境矣!”
她问其心,他有所悟。
屋外台阶上,鲁全顿时满脸眼泪,墨笙的答案,似乎让这个孩子也找到了答案。
天未明,汉子便已经出门。
邻居的闲言碎语,汉子永远还以微笑。
每次去学塾的卑躬屈膝,只为他的学业。
每次回家,桌子上总有他最喜欢吃的烧鸡,也有汉子带回来的礼物。
汉子对儿子的爱,沉重而又无言。
鲁全伤心的捂着脸哽咽,这一刻,他才懂了。
黑衣女子以眼神示意墨笙,墨笙笑着摇头。
有些事情,他人说不如自己悟。
深夜,星光点点,仿佛是在天穹看向人间,一样的星光点点,有的地方黯淡些,有的地方明亮些,总归是有的。
墨笙站在伏崖山巅,大袖飘摇。
瓶颈已到,可破武道凝真入开阳。
远处,白衣书生与黑衣女子并肩而立,望着那缓缓撑开拳架的少年,那一身武道真意犹如琉璃长河落九天,气象刚起,便已经引动天地罡风呼啸席卷而来。白衣书生问道:“如此气象的武道真意,当真只有凝真境吗?”
黑衣女子嘴角翘起,有些得意的开口道:“我小师弟真的就是凝真境。”
白衣书生很受伤,我知道他是你小师弟,但你能不能收起你那得意的神色啊,好歹是位大剑仙啊,再说了,那小子与你的道行,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啊。
黑衣女子又说道:“他的武道根基极为扎实,每一步走得很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凝真二字上的造诣。”
白衣书生似有所悟,他问道:“若他破入武道开阳境,那他能打几境修道者?”
此问,他自然不是简单的问战力,更是想要知道他接下来该怎么掩盖气象,听说这小子之前武道破境,在青崖关那边引起了不小动静,而凝真入开阳,已有如此气象,一旦那小子放开手脚,临州的几座武庙定然会有动静。
黑衣女子眯眼看向少年,沉声道:“一旦武道开阳,便可锤杀晖阳境。”
她又补充道:“剑修!”
白衣书生一个趔趄,结巴道:“大剑仙,你可别吓我,真有这么强战力?”
黑衣女子点头:“也许更强!”
白衣书生震惊得难以复加,因为大秦上一个武道绝巅,能在武道开阳锤杀一位晖阳境剑修的,就是鲁全他爹鲁盛!
如今听到黑衣女子说可能比这更强,那他娘的这小子在武道上的潜力,难道真能走到远古世代那个神灵遍地的绝巅去。
更可怕的,是这小子在修道上的恐怖,不是剑修,胜似剑修。
偏偏这小王八蛋不是什么武道胚子与修道胚子,仅仅就是凡体而已。
墨笙不断变化拳架,天罡诀前六变一一演化,有一种大道趋于圆满的势。
当第六变一脚落地,山巅顿时风起云涌,罡气自墨笙躯体中冲霄而起,琉璃光辉映照己身,衬托的少年宛若神明,身躯如琉璃,璀璨无暇。
而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墨笙气海上的那条武道琉璃蛟龙,口衔璃珠巡游周身筋脉窍穴,当完成一个大周天后,蛟龙松开那颗璃珠,任由璃珠去往神宫小天地,高悬于天,比那五座神宫更高。
那座完全开启的火行神宫,也在这时嗡鸣不已,大道神音靡靡响彻神宫小天地,而另外一座神宫也开始共鸣,大道至理,万千造化,纳于神音之中。
墨笙并未以心神进入其中,而是开始演化天罡诀刚出突破的四变。
第七变,腾云驾雾;朝游北海暮苍梧。拳可至快、至重,身可御空,但极为耗损武道罡气。
第八变,划江成陆;开江河或四海之地域,能够使其变为陆地。拳出断江。
第九变,纵地金光;身化金光,瞬息万里,纵金光遁法,身法之术。
第十变:翻江搅海;控江河湖海之水,掀滔天巨浪翻滚之伟力,可调动人生小天地中筋脉窍穴所有罡气,递拳之势撼大摧坚。
与前六变如出一辙,暂时都只能以拳施展,想要以术法施展,墨笙依旧做不到,除非自己能将神宫小天地修炼至圆满,才能自己慢慢推演其中的术法,或者是得到关于天罡诀的修炼法门。
白衣书生差点直接骂娘,赶紧调动书院浩然正气,遮掩那股浩荡气势。
原来,在墨笙演化天罡诀之时,天穹上出现了一个罡风漩涡,漫天星斗仿佛都要被牵引而至,无数星光被拉扯与一条银河灌注向墨笙而来。
墨笙陡然睁开双眸,琉璃光彩迸射而出,而后身形便拔地而起,朝着那漫天星光便是一拳递出。
此时北域地界,所有武庙内供奉的武圣塑像中,缕缕琉璃光辉流淌而出,开始朝着大秦仙朝临安郡城的伏崖山汇聚而去。
一尊尊金身现身武庙大门处,惶恐、不甘、无奈,他们的身躯都在战栗,全部朝着大秦临安郡方向,不受控制,就此下跪磕头。
……秦骁站在镇妖关的中央阁楼屋顶上,看向身后城池中冲出一道道琉璃光辉,朝着临安方向聚拢而去。
脸上有道剑痕的汉子悄然出现在他的身旁,沉声问道:“临安郡城有人武道破境,如此气象,就是不知道是破几境瓶颈,你从那边过来,有无发现这等武道天骄?”
秦骁思量了一番,摩挲着下巴:“我心中倒是有个人选,但他的武道境界只有凝真境,入武道开阳应该不会闹出这等动静……吧。”
汉子是他的父亲,也是大秦仙朝的战王…秦龙甲。
现如今的大秦也就只有两人封王,一个就是秦龙甲,另外一人就是他儿子秦骁。
秦骁这个王爵之位,只因这家伙不愿意做那皇子,那位就硬是给他敕封了一个王爵之位。
秦龙甲一袭蟒袍随风鼓荡,大袖飘摇,他沉声问道:“听说你那个兄弟,当初曾以凝真境差点锤杀了一位开元境瓶颈修士?”
他是武夫,所以更明白武道三境锤杀开元境瓶颈修士的可怕,这等武道天姿,将来若是能登顶,大秦就会多出一位坐镇山河的绝顶宗师。
秦骁点头道:“那场架我也是事后才知晓,没有目睹过程,不过有些钦天监修士见到了,曾与我说过那一场架。”
然后他瞪大了眼睛,在脸颊上拍了两下:“我勒个去,他如今就在临安郡城,难不成真是那家伙?”
秦龙甲眯眼看向那缕缕琉璃光辉远去的方向,说道:“很可能就是他了,大秦境内的年轻武夫,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想要牵引出一域武道气运齐聚己身,还真就没有。”
秦骁这下子激动了,他戳着手,大笑道:“要是那家伙到了这里,一定很精彩。”
秦龙甲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笑骂道:“你这小王八蛋,自个儿不好好修行,打算以后靠你兄弟狗仗人势啊。”
秦骁撇嘴道:“切,我乐意。”
秦龙甲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屋顶。
……帝都观星阁。
国师身穿儒衫,双手负后,他眺望南方,喃喃自语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大秦帝都武庙内,有两道迥异于其他武庙的琉璃光彩,化作两条真龙模样撞向南方。
黑金龙袍的男子身形浮现在他的身旁,说道:“龙影传回消息,星门将会袭杀他。”
儒衫男子嗤笑道:“怎么?星门是要出动乾元境强者?”
黑金龙袍的男子看向那两条真龙远去的方向,他笑问:“这小子又立大功了,你说朕该怎么赏他?”
“我觉得先封个侯!”儒衫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谁料那黑金龙袍的男子竟是点头同意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儒衫男子愣了愣,就要开口说自己开玩笑的,黑金龙袍的男子摆手道:“青崖关的功劳他本就足以封将,又在临州助你开启棋局,而今更是我为大秦增添了一份万古千秋的武运,封侯而已,国师就别小气了。”
儒衫男子便不再多说什么,反正这小子到了帝都,还有一场场关隘要过。
龙袍男子蓦然看向天幕处,伸手一抓,将一粒星光抓入手中,然后放在身前,形成了一幅山水画卷。
画卷中,赫然是贺牛域如今的画面。
陆山河站在天时大阵之上,出剑不停,那柄本命飞剑峥嵘已经彻底黯淡了下去,陆山河的身躯上亦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每一剑落下,就要承受大阵的绞杀,那一袭青衫法袍破碎不堪,在胸前还有三道一尺长的狰狞伤口,鲜血不要钱似的淌落。
儒衫男子眯眼,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沉声道:“其他几域就这么坐视不管?”
龙袍男子摇头:“我也不清楚,道家的几座祖庭没有动静,儒家学宫那边也没有动静,其中是否有其他隐情尚不得知。”
儒衫男子头疼了起来,陆山河暂时可不能死,死也不应该死的这么憋屈,他就该去天外递剑,让那群远古神灵看看,人间的剑仙,大剑仙。
实在贺牛域,你陆山河痛快,老子可不痛快。
他说道:“陛下,我有一计可破陆山河当下困境,但那传送通道我可不管,儒道两家自己的烂摊子,自己去管,我只救陆山河。”
龙袍男子玩味的看向儒衫男子,笑问道:“不怕再挨上几剑?”
儒衫男子顿时脸色僵硬,长长呼出一口气,“没事儿,只要不砍死我就成。”
龙袍男子点头笑道:“成,我这就亲自去找找那位女子大剑仙。”
等龙袍男子离去,儒衫男子捏着眉心,开始数着自己要挨几剑,才能让那位女子大剑仙消气。
……伏崖山巅。
墨笙一拳将所有星光打散,而后看向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琉璃武运,竟是再起拳架。
天罡诀前十变,一变即是一拳,拳出如龙,拳罡如虹。
好似有大瀑倾泻人间。
白衣书生瞪大一双眼睛,痴痴的问道:“那可是武运,多少武夫求之不得的东西,这小子就这么嫌弃?”
原来,墨笙打落了足足九条琉璃武运,将其全部打落在大秦山河中,而他自己则拒绝了这份武运馈赠。
黑衣女子沉声道:“两条路,他都坚信自己能重开一条登天路,所以这些山河武运,根本就是束缚。”
白衣书生问道:“你们这一脉怎尽是些怪胎?”
黑衣女子转头看向他,白衣书生立马就闭上了嘴,感觉自己要是再口不择言,就要挨上一剑了。
等一切气象就此消散,墨笙缓缓落在山巅,收敛所有气机,没有半点遗世独立,反而变得越发普通。
黑衣女子笑道:“不止武道破境了,修道路上也有些变化。”
墨笙挠着头说道:“是有些,好像更适合练剑了。”
黑衣女子刚要赞赏几句,可立马脸色就一沉,对墨笙说道:“你先回去,晚些时间我再来见你。”
墨笙疑惑,但也没问,与白衣书生并肩下山去了。
黑衣女子转头看向北边,身化剑光,一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