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皆是远游人
转眼已至三月。
凰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喧嚣，月余之前的大难，似乎并未给百姓们造成多大的心里阴影。
也对，过去的终将过去，可路还得往前走。
墨笙的伤势尽复，但在修行上，不论是武道还是修道都无明显增进，日子却一直往前走。
桃菲自己出去买东西去了，反正除了睡觉，就没见那丫头闲下来过，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等着她去忙碌似的。
之前桃菲说县衙差人送来消息，请他去县衙一叙。
这一个月来，天天温养神魂体魄，就没怎么活动，连拳都没怎么练，感觉自己再不出去晒晒太阳，就得搁在这屋子里发霉了。
正好，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可以继续北上了。
离去之前，去那边道声别。
等他到了县衙才发现，里面只有李永一人而已。
见到门口的墨笙，李永连忙起身相迎。
墨笙跨过大门，李永走出大堂，两人同时走到院子中。
李永深深作揖一拜，久久不起。
墨笙将他托起，惊讶道：“县令大人，不带这么玩儿的啊，我这伤势刚好，就又要给你办事儿……”
他摩挲着下巴，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给我三百两银子才行。”
李永先是一愣，而后开怀大笑。
拉着墨笙的手往大堂里面走去，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感谢一下都尉大人，之前舍身忘死救我凰城百姓。”
说到这里，李永的神色愧疚，他再次一拜，“之前是我错信小人，也误会了都尉大人。”
墨笙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李大人这是什么话，我也没帮上太多忙，不过是拖延了些许时间而已，其实还是靠李大人与文书兄弟的那几个朋友，不然百姓的撤离也不会那么及时。”
李永见墨笙神色真诚，也就没有继续谈论这件事，他说道：“一直不敢去打扰都尉大人，听闻你的伤势已经恢复，就担心你不告而别，所以才差人去请。”
墨笙起身抱拳道：“那就谢过李大人，我确实是要离开凰城了，来此也是为了道别。”
李永满心愧疚，墨笙帮助凰城良多，可自己都没能宴请对方一顿饭。
墨笙知晓李永所想，他笑着宽慰道：“李大人不必在意我，毕竟满城百姓还需大人劳心，城池也有许多地方需要修缮，都需要大人亲自操劳，我岂能让大人分心？”
李永闻言，心中稍宽几分，然后走到自己的案桌上，拿起一个小木盒递给墨笙，说道：“这是城隍大人北上述职之前，拜托我转交给你的，说算是对都尉大人的谢意。”
“哦？”墨笙接过盒子，直接当着李永的面打开了。
在他心中，李永这样人不会对此动什么心思，所以也就没有顾忌。
打开的瞬间，墨笙只感觉双眼被刺的生疼，有一阵绚烂至极的金光升腾而起。
李永却毫无异样，因为他不是修行中人，除了感觉到一阵暖意之外，就再无其他感受了。
但墨笙不一样，待那绚烂金光消散之后，盒子中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淡黄色玉石，质地完美无瑕，美轮美奂。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在他神识触及的那一刻，感觉神魂都要被点燃了，玉石中仿佛蕴含无穷火精般。
墨笙心中欣喜，因为自己汲取的大日精华早已经炼化完毕了，可总感觉还差点什么，如今有了这枚玉石，将其炼化，说不定就能让自己的心脏完全蜕变了。
墨笙将其收到袖子中，抱拳感谢。
两人又在大堂中聊了许久，什么都聊，读书、功名、神怪志异……最后李永聊到了李文书。
李永最后老泪纵横，说他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妻子，所以将对妻子的愧疚全都化成了对自己儿子的爱。
他望子成龙，在李文书年岁小时，对读书一事格外苛刻，打骂是常有之事，所以李文书对他有些疏远。
直到李文书慢慢长大，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有些话就一直憋着。
后来李文书考了两次功名，比他这个当父亲的要好，可那小子选择不当官，而是上山修行去了。
其实李永一直都是支持着李文书的，他明白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已经老人，就不要干涉过多，只是开不了那个口而已。
墨笙就那么听着，仿佛看见了李永与李文书一次次分别，又一次次重逢，父子间虽然话语不是那么多，可其实谁心中都惦念着、牵挂着。
夜晚，墨笙独自走出了县衙。
望着空旷的大街，想着李永的那些话，少年有些伤心，但又觉得可以不用那么伤心。
因为，自己的亲人也肯定在牵挂着自己，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站在他们面前。
说一句。
这些年，过得很好！
帝都观星阁。
陆山河今夜又来了，儒衫男子实在烦的很。
这位国师有时候甚至在想，那位陛下是不是故意的，见自己闲得慌，所以让这家伙时不时就来烦他。
陆山河开门见山的说道：“托你的福，老子要出一趟远门，来此就是为了告诉你，别他娘再算计我小师弟，不然等老子回来，非得把你这观星阁拆个稀碎。”
儒衫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说完了就滚蛋，没时间搭理你。”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入两人耳中：“我有时间搭理你啊。”
陆山河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儒衫男子却是眉头紧锁，看向周围，试图找出那人所在。
下一瞬，一袭黑色长袍的就出现在观星阁顶楼平台上，她眉关深锁，眸子如寒夜般散发出星星冷光，长长秀发仅是高高竖了一个马尾，白净如雪的面庞没有丝毫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如数九寒。
陆山河见到此人，连忙作揖行礼，干笑道：“师姐！”
那女子仅是淡瞥了他一眼，“滚一边去，等会再收拾你。”
陆山河是有苦说不出啊，自己又做什么事情惹师姐生气了，干嘛一回来就凶自己啊？
女子眼光逼视着儒衫男子，淡漠开口：“就是你，算计我小师弟一次又一次？”
儒衫男子紧蹙眉头，“你是谁？如此擅闯大秦帝都，不怕被大秦问责？”
“问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谁啊？你吗？”
陆山河心中苦涩不已，我的国师大人唉，求你少说两句。
女子再次问道：“就是你一直算计我小师弟？”
儒衫男子道：“一切为了大秦利益……”
只是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就悠然而至。
儒衫男子身形闪烁不止，一下子去往天幕最高处。
女子如影随形。
陆山河见两人远去，这才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同时心中不禁疑问，师姐不是出海远游了吗？
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而且身上带着淡淡的海风味儿，定然是直接从海上御剑返回的。
他刚想找个地儿坐下，身边就传来一道冷哼声，吓得他一个激灵。
“和我说说小师弟，远游这些年没回过山，不知道他的情况。”原来是女子的真身来了，之前那是身外身。
陆山河站直身子，将墨笙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女子听完就拧着他的耳朵质问，“陆山河，可以啊，就是这么当师兄的？小师弟去你那里还要受如此苦难，要你何用啊？
凰城那边的事情，你不能出手，就不知道找人出手，让小师弟受那么重的伤势，要不是……”
女子止住了话头，松开手道：“我要去见一见小师弟，你就别跟着了，不然我担心自己会砍死你。”
陆山河揉着耳朵，顶嘴道：“师姐，小师弟年纪还小，吃些苦也是应该的嘛，再说又不是真的如何了……”
女子抬脚就踹在陆山河小腿上，“应该的？他吃的苦头还不够，如今连晖阳境实力都没有，就要与一个乾元境修士斗力斗智，你那时候吃过这些苦头？”
陆山河闭嘴了，他担心自己继续说下去，师姐就要出剑砍人了。
其实陆山河只是想着，师姐能早些去见一见小师弟，为其护道一程也好，如今天下并不太平，师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再次远游出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至于他口中的苦头，滚他娘的吧，老子剑庐一脉，什么时候如此憋屈过？
也就只有那个正在北上的小师弟，身上的因果无数，连他也无法斩断，如今师姐回来正好去看看，到底有哪些大人物的手段，让师尊都不曾出手。
女子说道：“你手中的事儿不小，这趟远游牵扯甚大，大秦这边的谋划也不小，自己多加小心。”
说着女子又要抬脚踹人，陆山河只得蹦跳躲开，女子斜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当初让你好好练剑不听，现在好了，只能在人间出剑，要是去了天外，保准你递出一剑就得元气大伤。”
陆山河委屈道：“能咋办，我自小资质就不行，练个锤儿的剑，练了那么多年，就一无是处。”
女子叹息道：“当初师尊说，这方天地很大，但天上还有另外一片天地，百家圣贤们都会前往那里，挡住一些试图降临人间的神灵，所以人间才会显得如此空虚。”
转头看向陆山河，严肃道：“你知道你的剑一直无法抬升吗？因为你心中之执念，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不敢去见一见，哪怕无话可说，见一见也好啊，她当真会怪你吗？”
陆山河沉默不语，只是仰头看向夜幕，那里有一道道剑光飞掠而过，在天际最高处，星河璀璨，他神往已久，可惜受限于自身道行不够，不敢远游天外，他怕自己会拖累别人。
那个执念，困他道心久矣，。
可他不知如何面对，所以才无法斩断。
他捏了捏眉心，看向女子的侧脸道：“小师弟的道与我们不同，师姐若是见到小师弟，切不可胡乱传道，否则会适得其反。”
女子闻言点点头，清风拂过它的面庞，撩起鬓角青丝，宛若九天仙女降临凡尘，陆山河看得有些痴了。
女子瞪了他一眼，问道：“小师弟是否有本命飞剑？”
陆山河回神，答道：“没有，不过师尊似乎已经为他准备了，就看他自己什么时候能想通，那时候小师弟就会成为真正的剑修。”
女子喃喃道：“这样啊！”
凰城。
墨笙带着桃菲深夜离开，继续北上。
若是不出意外，估计得等到年底才能到达，乘坐仙家渡船的话，仅需两月就能抵达帝都。
墨笙依旧选择北游前往，想要了解各处风土人情。
但两人不知道，一场围杀也在他们离开凰城之际开始了。
山风拂面，四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