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风险浪急
筠州。
州城一处巷子,巷子幽深,却是人满为患,缘由是在巷子尽头有一家酒楼,极为闻名。
瀚海楼。
此地因三百年前,有一位落魄书生在此落脚,为求一顿酒水,在此留下了一篇文章,后来那位书生高中状元,成为了丞相的左膀右臂,在那位丞相离世后,书生在官场更是如鱼得水,接过了丞相职位。
而这座瀚海楼也因此大火了起来,更是有无数读书人来此瞻仰,也有达官显贵在此宴请宾客。
今天的瀚海楼内,一间以前从不对外开放的雅间,今天来了三位贵客。
战神宫次席供奉,宁河清。
大秦宗家三长老,宗赢。
青山客卿,卢秀。
三人一同落座,并无主次之分。
宗赢率先开口:“宁供奉邀请我与卢长老前来,不知何事相商?”
宁河清笑了笑,端起酒杯说道:“是可以慢慢聊,但这酒可得先喝尽兴。”
他作为此次议事牵头人,自然不可能刚开始就直白无误的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宗赢是个急性子,万事喜出头,但脑子差了一些,他对此人的印象也就停留在莽字上。
但卢秀这个人不一样,虽只是在青山挂了一个客卿头衔,可做事滴水不漏,深得青山上下看重,自己本身作为散修,在山下江湖有些门路,朋友也多,对他此次谋划至关重要。
宗赢闻听此言,眉头皱了皱,但立即就放松了下来,既然说先喝酒,那就喝酒。
卢秀开口开口,只是举杯与二人同饮,神色如常,外人难以看清此人心思。
酒过三巡,宁清河起身,向二人抱拳道:“此次邀请二位,是想一同谋划一件事情。”
卢秀言简意赅道:“大事还是小事?”
宗赢也放下了酒杯,以眼神询问宁清河。
宁河清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斟酒,然后才抬头笑道:“二位不用紧张,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他朝卢秀举杯道:“这就是此次特意邀请卢客卿的缘由。”
卢秀亦是举杯道:“说说看。”
宗赢自顾自喝了一杯,加了一筷子下酒菜,含糊不清的说道:“宁供奉有话直说,成与不成,我们自会思量。”
宁河清说了声好,然后继续说道:“不知道二位是否知道一个名叫墨笙的年轻都尉?”
宗赢与卢秀对视了一眼,皆是皱着眉。
卢秀率先想到了什么,问道:“就是那个青崖关甲子楼的都尉大人?”
他能想起来,是因为当初青崖关战事中,青山商会那边传讯青山,想要脱身离去,至于具体怎么做,并未与青山明言。
可后来,那位主持一条航线渡船往返青崖关的青山商会管事,就死在那个名为墨笙的少年都尉手中。
可当青山试图查明这件事的时候,陆山河就率先莅临青山,让他们管束好青山商会,否则,他只会找青山的麻烦,虽然不至于大开杀戒,可让青山诸峰坍塌一两峰不是问题。
因此,青山山下还召开了一场祖师堂议事,最终也只能答应陆山河的条件,同时让青山商会继续为青崖关提供物资。
但祖师堂内绝大部分对于甲子楼的那位年轻都尉,都咬牙切齿,因为这其中断了他们不少财路。
而这些人中,就要算上他卢秀。
宗赢眯起眼来,面色阴沉道:“宁供奉,据我所知,这位年轻都尉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啊?”
宁河清不置可否,点头道:“就是他。”
宁河清心中冷笑不已,这个宗赢,真不知道要是没有了宗家嫡系的身份,他该怎么活下去,明明三人之中杀心最重之人,便是他,可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要好处。
卢秀道:“不知道宁供奉打算如何做?”
他想都不用想,就已经知晓了此次前来的目的,宁河清或者说战神宫要那年轻都尉死。
宗赢自然亦是如此,因为那种近乎是毫无掩饰的杀心与杀机,都表明了宗赢一定会答应此次出手,只看宁河清能开出怎样的条件了。
宁河清笑着举起酒杯:“宗长老手中掌握着一支山下碟子,卢客卿在山下江湖亦有明路,我这边则能添加人手。”
宗赢将筷子拍在桌面上,摇头道:“实质好处!”
卢秀默不作声。
宁河清直接道:“此次合作成与不成,赠送二位每人十套兵甲。”
宗赢与卢秀皆是双眼绽放金光,因为战神宫的兵甲在大秦仙朝素有美誉,战神宫每年出售的战甲极为稀少,近乎是供不应求。
各方势力挤破脑袋也想去战神宫购买一套兵甲,就是因为在山上,兵甲与法袍,每一种都是一种秘法,只有掌控其核心秘法才能制作兵甲与法袍,战胜宫的兵甲素有防御无双的美誉,若能得手十套,那对于两人来说在祖师堂都是一笔大功劳啊。
卢秀很快就平复了心绪,看向宁河清问道:“快刀斩乱麻?”
宁河清微微摇头:“不急,如今他还身在凰城养伤,需要等他离开之后,所以就需要两位调动手中人手,注意他的去向。”
他神色严肃的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件事如论成与不成,一定不能牵扯到我们三方,让他死在山下就行,江湖那么大,风险浪急的,死一个都尉而已,就算是大事儿,便也是小事儿了。”
卢秀与宗赢各自点头,同意了宁河清的想法。
三人各自喝酒,详聊其中细节。
半月后。
墨笙与桃菲终于远离了城镇,开始沿着官道前行。
三月天,天气已经暖和了下来,墨笙没有再披着那件金色滚边的黑色斗篷,桃菲也换上了一袭淡青色长裙。
进入深山,远离了人烟,连驿站和茶铺都难得见到。
于是两人就只能自己做饭吃了,但是好像没有备食材,这可给桃菲愁坏了。
于是只能眼神幽怨的看向墨笙,墨笙吃不了那种眼神,他娘的之前也没想官道上没吃饭的地儿啊。
墨笙在地面上捡起了几颗小石子,确定周围没人,然后身形消失,不一会儿就逮着一只肥硕的山跳。
于是午时,这只倒霉山兔就进了两人的肚子。
这一路上,每天都是如此,快到饭点了就先离开官道,找有水流的地方,在河里抓鱼,吃鱼肉喝鱼汤,要么就是看周围有无野味儿。
连着走了半旬时日,还没有走出山野的迹象,反而像是越发往深处走了。
终于,有一天黄昏之时,他们与远远看见了一对人马,好像是江湖中镖师。
有四辆马车,装的都是箱子。
墨笙将自己的神识暂时收了起来,毕竟江湖水深,万一前方有修士,到时候不好解释。
墨笙转头与桃菲问道:“咱们与他们问问路?”
桃菲乖巧的点头:“好呀。”
于是两人便走向那队人马,两人距离那队人马休息处还有半里地,就有人向他们投来目光。
毕竟这深山野岭的,万一对方是来打家劫舍得歹人,那这一趟可就亏大发了。
一个背负长刀的汉子向墨笙他们走来,在十步之外停下,抱拳道:“请问二位,路过还是歇脚。”
墨笙看出了汉子的戒备,抱拳还礼道:“这位兄台,见着你们在此歇脚,便想着来叨扰一番,我们不歇脚,就是想问一下路。”
汉子见墨笙一副少年模样,长得极为俊俏,身旁站着的少女也极美,身后还背着一柄长剑,像是一位江湖游侠儿,说话时眼神不偏不倚与他对视,不似坏人,但也不敢邀请两人前往队伍歇脚处,便歉意道:“敢问少侠要去何处?”
墨笙笑道:“我们要去往帝都,但自从进入林间官道,已经走了一旬有余,但一直没能走出大山。”
汉子打量着两人,然后与墨笙对视,开口道:“你们得沿着这条官道继续走,估摸走个三天,就能看见岔路口,往右边继续走个半旬就能出去了。”
墨笙抱拳笑道:“谢过兄台!”
汉子也抱拳,脸上有了几分和善笑意,提醒道:“大山中,夜晚时常有野兽出没,若是歇脚,记得燃起篝火。”
墨笙点头:“好!”
然后二人绕开这队人马继续前行。
离开足有三里地之后,墨笙眼神暗沉,与桃菲道:“咱们可能有麻烦了。”
桃菲紧张的拽住墨笙的衣角,怯生生的看向周围,颤声道:“之前那队人马有问题?”
墨笙摇头,黑夜中那双眸子宛若星辰闪烁,他看向天空道:“血腥味弥散开来了。”
在他们与那队人马分别的前后脚,就有十个黑夜人与那队人马问询两人的去向。
可那个汉子明明已经告诉了他们自己两人的去向,为何还要杀人呢?
自己还是太仁慈了,本以为那些人问完之后,就不会为难那些人,就没有祭出烛火,可当他想祭出烛火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墨笙交代道:“别回头,也别表现出异样,我们继续前行就是了。”
桃菲轻声道:“有人冲我们来了?”
墨笙捏了捏桃菲的小手,笑道:“要是我打不过,你只管跑就是了。”
“公子说的什么话,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啊。”桃菲嘟着小嘴说道。
墨笙嘴上虽然很轻松,可心中很愧疚,要是自己没有去与那队人马询问,那死去的人是否能逃过一劫呢?
他没有杀回去的原因,是因为对方杀了几个人之后,便朝他们这个方向追来,并没有将那些人全部杀死。
若自己杀回去,对方以那些无辜人作为要挟,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单凭一己之力能救的下所有人吗?
他们已经受到了自己的牵连,无辜枉死于屠刀之下,自己不能再拿其他人的命做赌注。
桃菲感受到了墨笙的心绪,拽着衣角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后半夜,两人找了一处适合休息的崖壁,燃起篝火,等待天明。
墨笙想象中围杀,并未到来,对方就那么远远的吊着,好像两者间并无牵扯般。
若是没有之前杀人一幕,墨笙还真就信了。
他帮着睡梦中的桃菲盖好披风,拨弄着篝火,继续守夜。
你们想围杀我,那就看你们出手之时,有几分斤两。
刚好有件东西可以拿出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