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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番外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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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瑄双手抱膝坐在台阶上发呆,她已经坐了一个下午了。

    从烈日当空到日落西山。

    每次她受了委屈,就会自己跑来这里这个地方枯坐上半天,直到饥肠辘辘、破t恤抵御不住寒风才慢慢走回家。

    家,其实也不算家,那是别人的家,不是自己的。

    现在回去,无非是又换来一顿打骂罢了,但她又不得不回去,不然晚上要露宿街头的。

    祁瑄吸了一下鼻子,拢了拢领口,慢慢往回走。

    她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小路上,地上堆满落叶,夕阳把她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寂寥。

    她看着周围没人,便小小声叫了句:“妈妈……”,没有回应。

    她又叫了句:“爸爸……”

    暗弱的声音很快被秋风吹散,像一根针落在大海中,悄无声息,毫无回应。

    祁瑄的眼睛涩涩的,她抬起手揉了一下,喉咙发紧,嘴里像是含了一口中药,又苦又涩,难受得她想哭。

    她再也等不到她的爸爸妈妈了。

    应该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太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在一个演奏着奇怪音乐的地方,有很多人,有人阴沉着脸,有人在哭,一群穿着制服的人……

    更多的是只言片语断断续续钻进她的耳朵。

    “可怜啊,这么小的孩子……”

    “祁哥这次出任务,本来就是凶险异常。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陈局都让他三思了,可他异常决绝,说一定要铲除这个毒窝……现在这颗毒瘤是摘除了,但祁哥也回不来了,可怜嫂子也被那群丧心病狂的毒贩……唉……”

    “幸好单位有一笔不少的抚恤金,可以让这个孩子好好长大成人……”

    “刚才祁哥的父母来过了,到时候办理了手续,会把小孩领走…”

    “这本来就年纪大,身体不好,这次又遭受了丧子之痛,刚才老两口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阿姨都晕过去了,怎么顾及这个小孩呢……”

    祁瑄觉得这里的音乐很奇怪,诡异又低沉,那些人又老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不喜欢这里,便自己走出去,蹲在地上捡树枝挖蚂蚁洞,一边伸长脖子张望着,等着妈妈来接她回家。

    后来,没等到妈妈,她就搬去了爷爷奶奶家住。但老两口住在偏僻的乡下,又经常生病,实在没有太多精力照顾这么小的小孩,他们想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商量了一宿,给了些抚养费,把她送去一个堂叔家。

    她就又换了新家,爷爷奶奶让她管那户人家的男人叫叔叔,女人是婶婶,还有一个比她大的哥哥,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妹妹。

    第一年其实还好,那家人也中规中矩,管吃管喝,她还有一个自己的小房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那个叔叔得了绝症之后,花了大把钱也没能救回来。婶婶就整天骂骂咧咧,骂她扫把星,天煞孤星,克死父母,克死祖父母,现在又要害她死了男人,连钱都打了水漂。

    女人倒没有赶走她,只是卖了房子,租了个很小地方。

    祁瑄没了自己的房间,甚至连床都没有了,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铺盖,随便丢在厕所前给她睡。

    吃的喝的也是他们一家人有吃剩下的才会给她,几乎每天都吃不饱。还要帮忙洗衣服、洗碗、扫地拖地,被大的打、给小的当马骑……

    她已经快七岁了,因为营养不足,个头跟五六岁的小孩差不多。

    她现在正站在所谓的家门口不知所措。

    那个女人见她那么晚才回来,没扫地也没洗衣服,二话不说拿出衣架劈头盖脸狠狠抽打了她一顿,又把她的铺盖丢出来,锁门了。

    祁瑄又饿又痛又冷,她没有办法,只能找个稍微避风的地方,把铺盖放好,蜷缩着躲进去。

    秋天的昼夜温差大,她白天穿的破t恤和破破烂烂的薄被子根本抵御不了凉风,她冷得手掌和脚掌又麻又痒,全身控制不住打起冷战,难受至极,却只能裹紧破被褥,拼命搓着小手,脑子开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自己是不是又要被送走了?

    不知道新家会不会比这里还要差,还会不会有人打她?

    好饿啊,也没有钱,不知道哪里可以讨点东西吃……

    身上也好痛,妈妈说过唱歌就不会痛了,唱什么好呢?

    祁瑄努力搜索记忆,断断续续哼唱了一小段妈妈以前经常给她唱的调子,哼了一会,眼里就流出眼泪来,她小声地抽泣,咬着手背哽咽着。

    连伤心也是压抑的伤心,她不敢太大声,怕女人听到了会出来打骂她。

    妈妈骗人,唱歌是没有用的,还是又饿又痛又冷。

    奶奶说爸爸妈妈出远门去了,只要自己听话,他们就会来接她回去。

    可是自己已经很听话了啊,她会洗衣服、会扫地、会拖地,也没有吃很多,为什么他们不肯接她回家呢?

    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祁瑄浑浑噩噩,压抑地哭泣,慢慢累得睡着了。

    祁瑄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胃肠灼烧,喉咙干渴。

    她慢慢睁开眼睛,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被单,到处都是白色的。

    天堂?自己是死掉了吗?

    昨晚冻了一夜,她发起高烧,怎样都退不了,女人怕出人命,只好骂骂咧咧把她丢在医院,垫了一点费用就走了。

    她想趁机扔掉这个麻烦。

    祁瑄费力地坐起来,就听到一个小护士进来说:“哎呀你醒啦,快点打电话给你妈妈,要续费了。”

    祁瑄嗫嚅了一下,小声说:“我没有妈妈……”

    小护士瞪大了眼睛:“那早上那个女人,不是你妈妈?”

    祁瑄摇摇头。

    小护士说:“那就是你的监护人,你打电话让她过来。”

    祁瑄面露难色:“我、我也没有她电话……”

    小护士看她可怜,也没有咄咄逼人,弯下身子摸摸她的头,耐心地问:“那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这种久违的温柔让祁瑄一下子红了眼圈,她委屈极了,抽噎着说:“没有其他人了,爸爸妈妈走了,大家都不要我了……我也没有钱,我现在就走……”

    小护士叹了一口气,满眼心疼。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难怪那个女人送她来的时候满脸不耐烦,那个孩子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伤痕。

    小护士拿纸巾帮她擦擦眼泪,安抚到:“祁瑄是吧,没关系的,你就是发烧了,只花一点点钱,姐姐可以帮你出,你先安心休息。”

    至于出院后何去何从,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先汇报护士长吧。

    祁瑄的肚子“咕咕”叫了一下,她太饿了,昨晚就没有吃饭。

    “饿了吗,姐姐给你叫个粥。”小护士温柔笑了笑。

    祁瑄的脸涨得通红,她忸怩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这些年的寄人篱下让她很怕麻烦别人,她怕别人觉得她麻烦,不喜欢她,要赶她走。

    但是现在,就让她奢侈地享受一下吧,她真的太饿了。

    祁瑄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小护士在旁边陪着她,她紧紧握着小护士的手,喃喃叫了声:“妈妈……不要走……”

    小护士险些掉下眼泪。

    她悄悄抽出手,依照护士长的吩咐,出去打电话报警了。

    虽然知道这个举动会让她继续回到那个没人疼(保命符)爱(保命符)的家庭,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是一个小护士,她能做的,只是报警。

    祁瑄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子坐在病床前,表情严肃沉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祁瑄有点怕,她往旁边躲了躲,满脸惊慌。

    护士姐姐呢?难道又要把她送走了?又要把她送去哪里……

    她还在胡乱猜测,却见男子拿着一杯水递给她,换上一副笑脸,笑呵呵地说:“阿瑄,不要怕,先喝杯水。”

    祁瑄迟疑地喝了一口,说:“你是谁?护士姐姐呢?”

    男人看着她,面容和善:“护士姐姐换班去了,待会就来。”顿了顿,又认真地问:“阿瑄,你告诉我,你爸爸是不是叫祁文皓?你五月份就满七岁了,是不是?”

    祁瑄想了想,点点头。

    男人叹了一口气,眼神黯淡:“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他的女儿,竟然让烈士之子沦落至此。”

    看着祁瑄狐疑的眼神,愧疚地说:“阿瑄,你听着,我姓陈,是你爸爸的……朋友。从今往后,你跟着伯伯生活,没人敢再欺负你。”

    祁瑄认真想了一下,弱弱地问:“真的吗?那我去你家,一顿……可不可以吃两个馒头?嗯……一个也行的。”

    陈警官哭笑不得,又心酸至极:“岂止两个馒头,你想吃什么跟伯伯说,咱们想吃啥就能吃啥!”

    祁瑄高兴起来,这个伯伯人很好,家里的阿姨也对她很好,她的新家很大,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书柜。

    她终于又有家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陈伯伯才跟她讲了她父亲的光荣缉毒经历,并搬出一大摞荣誉证书和一张父亲的证件照转交给她。

    祁瑄摸着荣誉证书上面烫金的字体,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她发誓,要考上最好的公安大学,像父亲一样,做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察。

    即使要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也要努力拔除社会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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