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们叫人吧
二楼雅间内：“你说什么，乞丐竟敢凌辱贵女？”
另一雅间内：“那群臭乞丐还逼良为娼？他们怎么敢！”
几乎同时，整个二层炸了起来，几位随从描绘得绘声绘色，年龄相仿的贵公子们则聚在走道上满腔义愤，准备就要下楼讨个说法。
大家看向苏子煜，他是苏家嫡子嫡孙，在这群纨绔中地位最高。
这是一个难得提高声望的好机会，苏子煜当仁不让，当前入仕三条路，门荫、举贤、科考，只要能博个好名声，世家子弟入仕就顺理成章。
“诸位，这件事我苏某必然不会坐视不管，我等热血男儿理应除暴安良，惩恶扬善，我先与家父家祖说一声，诸位稍等苏某片刻，随后就来。”
说罢，苏子煜走入雅间。
“祖父、父亲，我…“
苏子煜子正在请旨，便被上座的老者压手打断：“不必说了，我已听到了你在外面说的话。“
老者不喜，一方面，万一传出去他跟一群乞丐在同一字号用膳，那他免不得要丢一些脸面。但另一方面，如果由自己的人出面，跟一群乞丐混见识，闹大的话，也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雅间内的一位公子道：“兄长，今日我们在此处招待何公子，不适宜节外生枝。”
说话的正是苏子煜异母庶弟苏子元。
见一个区区庶子敢顶撞自己，苏子煜却语气不善：“何公子沉浸温香软玉之中，想必不会管这些小事。”
“可…”
“贤弟不必再说，这原本就是一件小事，勿需家族讨论。”
苏子元内心泛起一分冷笑，嫡长子之位居然被这个蠢货占了，真是晦气，不过却面色不改，恭敬如是：“兄长教训得是。”
苏子煜面向老者再拱拱手，压低声音：“祖父，今察举在即，今日世家子弟齐聚于此，是一次博取名望的好机会。”
席间的一位中年男子对着的老者道：“让年轻人历练一下也好，英雄救美，也算是一桩美谈。”
老者觉得甚有理，点了点头：“去玩吧，不过，最多只能废了胳膊，不要伤了人性命，就算是乞丐，人命官司也很麻烦。”
苏子煜喜极，这一次奉旨闹事，可以大干一场，双拳紧握，隐隐有些兴奋。
他走出雅间，立刻就召集众公子，那些原本不想看热闹的公子也被硬拉了出来，又挑了六个好打的随从护卫，这才满意。
一楼大堂中，人未见，声先至。
“乞丐，好大的狗胆！”
…
苏子煜一身华袍，一步一阶梯走下，脸上带着怒意，身后跟着众人，随从护卫列于两旁，隐约像神罚降临。
很快他就在一楼大堂立定脚跟，但现场却是没有人搭理他，只有吃肉喝汤的嗦声和对于萝卜的讨论。
“帮主就是牛逼，萝卜居然比肉好吃！”
“不，要我说，虽然萝卜好吃，但还是肉更好吃。”
“我不管，反正帮主牛逼！”
“虽然我不同意萝卜更好吃，但帮主就是牛逼！”
总是喜欢唱反调的老乞丐暗地里忏悔：“帮主我错了！”
其实乞丐们并不是刻意忽略这位贵公子，仅仅是因为他们早就对辱骂那一类的话免疫，就习惯性地过滤掉，更何况他们在吃肉。
自尊算个屁，哪有吃肉重要？
苏子煜见自己刚出场就遭遇了冷场，有些挂不住面子。
又严肃喝了一句：“你们谁是领头的，站出来说话。”
那几桌非乞丐位置上的人转头窥视。
“好像是苏家的人？”
“对，那位就是苏家的大公子。”
几位的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苏家可不好惹，这群乞丐死定了，原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啊。
此时乞丐们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无端端出现了一大群光鲜亮丽的贵公子，还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他们只能噤声，也不敢与之对视，只顾埋头吃肉。
苏子煜见又没有人搭理他，正要发怒。
此时，端着一大盆羊肉的掌柜从后厨刚出来，就见到如此阵仗，他赶忙放下羊肉，迎了上去。
“哎哟，苏公子，这是怎么了？
苏子煜没好气道：“哼，你来得正好，我听说这里有乞丐作奸犯科，这个掌柜你是怎么当的？”
掌柜连忙陪笑：“都是一场误会，给某人一个面子，我们上楼聊，上楼聊。”
苏子煜像是抓到了绿叶，神秘的优越感充斥全身，鼻孔朝着天：“你这个不入流的酒楼掌柜，还配我给你面子？你怎么不端一盆尿照照看，你有面子吗？”
掌柜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子煜，他娘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连胡羊居什么背景都不了解清楚就敢来闹事了？看来欠了点教育。
掌柜也是有脾气的，当即阴沉了脸：“苏公子要不要先随我去问问苏老的意见？”
原本瑟瑟发抖的乞丐们也看起了热闹，一边嚼着肉一边用眼色交流，他们可是看清楚形势了，再大的事情有掌柜先兜着，掌柜的好像是帮主的靠山呢！再说，他们纷纷用余光瞄向凶柏，竖起大拇子，打着口型：帮…主…牛…逼。
凶柏正愉快大剁快颐，一个正眼都没给，只是对众乞丐的诡异口型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别问，要问就不约，不在。
苏子煜身后的一位公子探出头：“不用找苏老了，苏老刚发话，把这些臭乞丐的胳膊都废掉，给这些臭乞丐留口气就行。”
掌柜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要留下胡杨卫的两只胳膊？还他娘的留口气就行？等一下这话可能会反弹吧？
有些人硬是非要找死，你有什么办法，那就让他们死一死吧。
掌柜怒气冲冲：“哼，苏公子，好言相劝不听，先说好，苏家后果自负。“
苏子煜气到要发疯，这个掌柜怎么回事，对自己一点都不畏惧，反而要护着群臭乞丐，难道这个乞丐有什么泼天背景不成？
苏子煜大怒，抓起一个乞丐的衣领就问：“你们谁领的头？”
那乞丐看向凶柏：“帮…帮主，他找你。”
苏子煜轻蔑一笑，扔下手中的乞丐，乞丐踉跄一摔，发出一声惨叫。
凶柏不急不慢放下筷子，还是躲不了，该来的还得来，都动他的人了，再躲起来就不像话了。
“喂，小乞丐，你是聋了吗，刚刚叫你听不到吗？一个破酒楼的掌柜被你当成靠山了？给爷爷跪下，爷爷来当你靠山好不好？” 苏子煜换上一张泛笑的脸，俱是狠意，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小猎物。
苏子煜一众狂妄的笑声。
凶柏咧起嘴，也一起笑起来：“这位贵公子，怎么称呼？”
“居然不认识苏公子？”
“也对也对，一个小乞丐，怎么可能会认识公子。”
“没见过世面的乞丐，怕羊肉也是第一次吃吧？”
…
苏子煜扬起头颅，居高临下：“好说，虽然你还不配知道本公子，但我还是决定大发慈悲告诉你，否则以后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胳膊是被谁拧断的。本公子苏子煜，家祖苏礼才，乃是宁夏道最大的皇粮商。”
“哦，卖吃的，我也认识几个，以后给你们家里介绍生意，还有什么事吗？”
苏子煜眉角抽搐，什么鬼卖吃的，还要介绍生意。
“放肆！我堂堂苏家岂会做你们乞丐的生意。”
“你不是来做生意，难道是来谈情的？莫非你要做我的提款基？” 凶柏摆摆手，“我对公子没兴趣。”
他拿起筷子端起碗筷：“太丑了。”
“你…你…”
苏子煜开怀反笑，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跟他顶嘴了，真是有新鲜感，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乞丐。
“不知道等会你胳膊断掉的时候，嘴巴还是不是这么风趣。”
说罢，苏子煜着桌子边缘就是一抬，桌子被掀翻，羊肉撒了一地，凶柏的筷子停留在半空中，还夹着一块萝卜。
凶柏慢悠悠把萝卜放入口，吃完，用衣袖抹了抹嘴，冷静得不像话。
凶柏这一点跟了他师父，越是暴怒时越是平静，师父说，对攻之中入若怒气攻心，乱了心智，那就离死期不远了。
他原本只是想安静吃一顿心心念念的羊肉，为什么就那么难？
凶柏平淡如清晨的湖面，语调让人听起来有一种安宁感：“我有一个问题，还请公子赐教呢。”
苏子煜本想再嘲笑一番，只见凶柏似猛虎扑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做任何动作，两根筷子就这样直直插入了他的左右两肩，他不经吃痛，凄惨的哀嚎串至整栋酒楼。
凶柏却又执起地上的两根筷子，还用舌头舔了两口，缓缓走近苏子煜，还是那个让人安宁的感觉，道：“你刚刚说的拧断胳膊，指的是这样吗？”
苏子煜的伤势只有凶柏知道，他用两根筷子插入了手臂关节处，关节裂开，是真的断了。
楼上的老者皱眉：“玩太大了吧？让你儿子收敛一下，虽然死几个乞丐无足轻重，但我们皇商的身份敏感，不要被人抓把柄。”
中年男子：“不会不会，子煜他自有分寸，不会太过的。”
老者哼一声，不过也没放在心上，他会提这一句，只是因为惨叫声打断了他们商讨，于是便继续谈论与何家合作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