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定情之物
第二天,随着鸟鸣鸡叫声,大叔伯也用高亢的嗓音招呼着早起的谢智远一家人。
他们赶了个早集,吃了几样特色的西北小吃,谢婉芷姐弟俩走在前面一路好奇地张望着各种小摊位,谢智远和大叔伯跟在后面一路说着什么,越说表情越凝重了起来。
宁淑珍正在跟卖发卡的老婆婆讨价还价。
“这个多少钱?”
“这个是四块。”
“十四块?便宜点,七块卖吗?”
“不是,这个四块钱。”老婆婆乐了,伸出四根手指。
“哦,四块,那两块卖不卖?”
“什么?你······你是哪里人?”老婆婆有点嫌弃地瞅了瞅她。“这么便宜了你还讲价。”
“听说在大陆买任何东西都要砍一半价嘛。”宁淑珍斤斤计较,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格局立刻展现了出来。
“不卖不卖!你走吧!”老婆婆生气了,一把抢过宁淑珍手里的发卡。“不做你生意!”
“哎呦!四块就四块嘛,你生什么气呀。”宁淑珍手疾眼快又抢了回去。“让我挑一挑嘛。”
老婆婆低下头斜眼看她,生着闷气不作声。
“哎呀,我就是有点选择恐惧症。”宁淑珍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
“什么选择恐惧症,还不是穷!”老婆婆皱鼻瘪嘴一脸不屑地嘀咕。“有钱的话全都买了,还恐惧症嘞!花样真多!”
“什么?你说我穷?”宁淑珍听见此话,险些气昏过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一个台北来的城市人,竟然被大陆的一个乡下阿婆嫌弃,顿觉无比的屈辱,想大吵一架,又觉得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于是,她丢下发卡翻了几个白眼,扭头走了。
老婆婆见宁淑珍不但不买,还摔她的东西,立刻来了个川剧大变脸,望着她的背影愤怒地诅咒着,她也搞不懂这个画着大浓妆的女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
大叔伯和谢智远跟在后面,远远看着宁淑珍夸张的举动,一脸无奈地说着什么。
谢婉芷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里面的小纸条,看见母亲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她赶紧转到一个摊位后面,故意想落在母亲的身后。
“姐,你干什么?”谢贝来似乎发现了她的秘密。“你要去找钱满吗?我也想去找他玩。”
“不行不行!”她忙说,把他推到前面去。“你去陪妈妈吧,不然,她又生气骂人了。”
“那······好吧。”谢贝来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眼看着姐姐在一个小道口悄悄地溜走了。
《蓝沁斋》的店门口,那个长相英俊、气质脱俗的年轻人早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你好!钱满。”她走上前去打招呼。
“我以为······你······不来了······”钱满激动地望着她,她眉目含情的一双眼睛露出了极具异性吸引力的微笑,导致他从始至终都把目光投射在了她的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她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他克服了几分羞涩,用帅气深邃的眼睛深深地盯住她,大胆地说出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做我的女朋友吧。”
“什么?”她吓了一跳,突然觉得他很荒唐。“我们几乎还不认识呢!”
“不,认识很久了。”他咧嘴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和迷人的颊窝,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在这里,认识很久了。”
她有点好笑还有点感动,为了缓解尴尬,她扭头指了指《蓝沁斋》展示柜里面的一对和田白玉镯子说。“当你的女朋友总要有定情之物吧?你把那个镇店之宝买了送给我,我就当你的女朋友。”
“白玉镯?”他想了一下。“我奶奶留给我一只镯子,可以送给你吗?”
“不,我就要这一对。”她摇摇头笑着给他出难题。
她原本以为这样开个玩笑,就会阻止他的冲动,没想到,他拉住她的手就往店里面走,边走边说。“哪一款?我买给你,我不是开玩笑的。”
“你怎么可能买得起?”她瞪大眼睛说。“我跟你开玩笑呢。”
“那可不一定。”他毫不退缩地拉住她的手不松开,一副镇定自若又大气的样子。“我不开玩笑。”
老板见有人进来,便直起身子望着他俩。
“老板,我们要看那对镯子。”钱满说。
“看吧。”老板说。“那一对镯子是手镯中的极品,是我们的镇店之宝。”老板说着,屁股却没有抬一下,他以为这对年轻人也只是看看而已。
“你不卖吗?”钱满看了一眼玉镯标注的价格,并没有大惊失色。
“卖呀卖呀!”老板这才站起来,热情地为他们介绍起和田玉的产品特色。
谢婉芷昨天就被那对玉镯的价格吓了一跳,今天再看,依然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太贵了!
老板看着钱满坚定的眼神,虽然还有疑惑,但是,仍然为他们打开了展示柜,小心翼翼地从里面端出了装在盒子里的一对玉镯。
“绝对的玉中之玉,千年的宝物。”老板夸张地说着。
“戴上吧。”钱满亲自为她戴在手腕上。
“你疯了!”谢婉芷轻声叫,试图想要摘下来。“弄坏了我们赔不起的!”
老板站在旁边谨慎地看了看这一对俊男靓女,忽然发觉谢婉芷有些眼熟。
“你昨天来过吧?”他问。
“是的,老板。”她尴尬地点点头。“这个还给你,我们不买。”
“老板,跟你商量个事。”钱满拉过老板,从随身背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红本子。“老板,这是两年前买的一套楼房,现在的市值已经超过了二十万,怎么样?换不换?”
“啊?这······”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以物换物弄得有点懵。
“钱满,我是开玩笑的!”谢婉芷被吓傻了。
“你戴着它们,别说话。”钱满温柔地冲她笑了笑,又转头对老板说。“怎么样?老板,房产证是我的名字,我已经二十岁了,我签字绝对合法。”
“那······好吧,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做这个交易。”老板仔细地拿过房产证看了看,顿时觉得这是一笔好买卖。于是,他兴奋得头皮发热,瘙痒难耐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半天的工夫,那一对晶莹剔透美丽无瑕的白玉镯就踏踏实实地戴在了谢婉芷的手腕上,她好像着了魔似的被钱满一路牵引着,如梦如令如幻······
“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他望着她说。
“好了,好吧,我是了。”她笑着说,心中不禁赞叹和佩服这个帅气而神奇的男孩,就在这一瞬间,她似乎被他完全左右了。
“饿了吗?我们去吃饭。”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话语轻柔,眼神里充满呵护。
“嗯。”她喜悦地点点头,然后又问。“你真的要送这个给我吗?”
“好好戴着。”他望着她温柔地笑。“过几天我就要去美国读书了,我没有太多时间追求你,这个是我的心意。”
她的眼睛里依然存着迷惑不解的震惊,有生以来第一次,居然是一个并不相熟的男孩子送了她如此贵重的礼物。
因着他的心意,他们几乎瞬间熟识了起来,直到他送她回家,她都觉得这实在是一场无法清醒的现实,那么梦幻同时又那么真切······
“姐,你怎么才回来?”谢贝来见到她午夜归来,一脸愁容且神情紧张地拉住她。
“怎么了?”她连忙把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小挎包里。
“姐,出事了!”谢贝来压低了声音说。
“什么事?”谢婉芷的大脑还处在混沌迷离的状态,今天的传奇故事到现在还没有让她完全消化,思绪还是乱麻一团,正因如此,她倒也变得处变不惊了。
“爸妈······他们要离婚了!”谢贝来有点难过地坐下来说。
她点点头,神情平静地看着弟弟,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难道一点都不吃惊吗?”谢贝来被姐姐的表情所迷惑。“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究竟怎么样嘛。”她脱掉鞋子靠到床上去,发现母亲的衣物不见了,再仔细一看,母亲的皮箱也不见了。“妈去哪里了?”
“她今天闹了一下午,说爸故意骗她来大陆,还说爸故意找大叔伯撑腰,给她难堪,所以,她去旅社住了。”
“就为这个离婚?”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
“你怎么了?”
“姐······因为······我不是爸的亲儿子······”谢贝来有点尴尬又有点沮丧地说。
“啊?我之前以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谢婉芷这才震惊了起来。“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谢贝来沉默了一下,把一只手掌撑在前额,叹了口气说。“本来我想跟妈一起回去,可是她不答应,她说,以后大家各奔前程了,她要一个人生活。”
“那······爸是什么态度?”她问。
“爸说,这些年帮别人养了儿子,现在就想一个人过日子,所以······我······”谢贝来单纯地苦笑了一下。
“以后,就只有咱俩相依为命了。”谢婉芷有些动情地说。
“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台北读完大学,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大学,但总要拿个毕业证书吧。”
“贝来,我支持你。”她说。
“谢谢姐。”他说。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问。
“应该过两天,他们要赶回去离婚。”
“离吧。”
一阵沉默之后,谢婉芷又轻轻地问。
“贝来······”
“什么?”
“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不想知道。”
“为什么?”
“好汉不问出处吧。”他稀里糊涂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