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草庙村
一夜过去。
清晨，天刚蒙蒙亮，宋行便从床上起来，床脚的火炉早已经熄灭，窗上已经挂满了霜，外面白茫茫一片。
大雪压枝头。
只有几株不知是何名的野草顶着霜雪拔地而起。
宋行推开门，抓起一把雪抹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感觉。
这才确信，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小红？”宋行轻轻开口喊道。
顿时胸前的玉石一阵燥热，几乎要将宋行的皮肤烫出一道红印。
“你再叫我小红，信不信我灭了你！”里面传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出都出不来还灭我”宋行小声嘀咕了一声，这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身上仍然穿着昨天那汉子给他换下来的兽皮，那几两碎银和牛角被他塞在胸前。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出门的时候就应该多给我爹要一些银子放在身上。”宋行叹息道，又摸了摸下巴上一层薄薄的胡渣。
抬头望了望天上，灰蒙蒙一片，日光还未出来。
“我到底昏迷了多长时间？”
“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一觉醒来冬天了……”宋行想到这里，一拍脑袋，突然想起青渊城中有个传言，说是一名猎户在大青山迷了路，只寻了半个时辰，出来便已经是三个月后。
“莫非我昏迷了好几年？”想到这里，宋行不禁有些着急。
“你急也没用！以你如今的体力，就算走到天荒地老也走不回去！”谢红妆一盆冷水泼过来。
宋行哑口无言，说到底他也是个少年，心性远不如谢红妆。
“既来之则安之，想办法修行才是正事。”谢红妆继续说道。
宋行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你别这副模样，要知道，我已经离开家乡无数年了，只要你努力修行，早晚有一天能横渡星海！”
“你管他过去了多长时间，你还活着不是吗？”
“宋行，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我告诉你，这里不是青渊城，没有宋知府，也没有衙役护着你，一切都得依靠你自己。”
“从你横渡星海离开青渊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你自己的家！”
宋行双眼露出光芒，谢红妆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他有些迷茫的心找到了方向，他郑重的点了点头，目光里露出一丝坚毅。
这时，院子里另一扇门打开。
一个大汉走了出来，同样身着兽皮，满脸胡渣，眼睛炯炯有神，手臂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看面相很是勇猛。
“小兄弟，醒了？”语气粗犷，和赵高很是相似，此刻看到宋行站在院中，和昨日那股破烂不堪的模样很是不符。
“看嘛，我就说他绝对不是叫花子，哪有这般俊俏模样的叫花子”这大汉心里想到。
“多谢大哥相救！”
宋行一抱拳，道谢。
“无妨无妨，路上回家，看到你从天上……看到你在地上摔着，这天气，若是再晚一些，大雪过后，恐怕要把你埋了”大汉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宋行在胸前摸了摸，手里多出了几两碎银，掏出来递给这大汉，诚恳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次离家，出来的急，没有多少钱财，只有这几两银子，还望大哥收下。”
“别了兄弟，出门在外，身上没钱可不行，我要是贪图钱财，昨天给你换下衣服上就拿去了”大汉连连拒绝，脸上带着豪迈的笑意。
“张三娃，你女儿还欠着私塾两个月学费呢，私塾先生昨天都来催过了。”
院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正是昨天那妇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外，正看着宋行和男人。
“哪能啊我昨天都已经给过了再说了等我把鱼卖了……”这中年男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的通红，急促说道。
那妇女也不继续开口，走过来递给宋行两个包子说道：“吃一吃再走吧，早晨捏的，我们小户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
宋行也不客气，赶忙接过说道：“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便将手里的碎银不由分说的放在那妇女手心。
“大娘，这钱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难安。”
“好，那我就收下了”那妇女笑意盈盈的说道。
“你这婆娘……”那大汉正准备说道，便被宋行打断。
“大哥，你收下吧，这是应该的。”说完宋行指了指外面问道：“我想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见状，那男人也不再推辞说道：“这儿是草庙村，我们这村子不大，后山有个山神庙，所以叫草庙村，你应该是要去城里吧”
宋行点点头，他想知道如今自己在什么地方。
那大汉咧开嘴巴一笑说道：“正好我今日也要去城里卖鱼，兄弟能否等我片刻，你我一起吧？”
“好”宋行点点头，要是有人带路，那是最好。
说完便转身去了门外等待。
“你这婆娘，要什么钱……昨天不是都已经说了”
“为啥不要，去年发了大水，地里死了不少苗子，他的兽皮，还有地瓜……就算去城里客栈，一晚上也要不少钱呐，再说了，我们也救了他一命”
“那才几个钱，计较这些做什么？”
“你真以为你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啊？”
冬日的风中徐徐传来二人的说话声，声音很低，也很小，但宋行听的一清二楚，不知为何，他横渡星海后，总觉得自己感知高了许多。
谢红妆说这是神识，凡人中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诞生，也许和他横渡星海有关。
“被赶出来了吧。”
玉石里谢红妆挪揄的说道。
宋行摇摇头说道：“我爹是青渊城中的知府，城中大小案子皆由他审理，我是个执垮，但我爹受人尊敬，我记得小时候跟着他，审理了一起案子，是一个小偷在一个农户家里偷了一筐果子，事情很小，是小偷的错。”
宋行一边说一边回忆：“后来是我爹给农户赔了钱，买下了那一筐果子，送给了那小偷，并教育他此事不对。”
“我当时不理解，认为不过是一筐果子，还要来府上告状，太过小题大做。”
后来，我爹告诉我说：“你虽然认为那不过是一筐果子，可对那农户来说，则是辛苦了一年才得到的。”
“当时我不以为然，没想到如今离开了家，竟然想明白了。”
宋行自嘲的笑了笑。
谢红妆没有出声，仿佛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只见张三娃身后背着两筐篓子，一筐里是活鱼，一筐里是地瓜，对着宋行喊到：“走吧，小兄弟！”
宋行点点头，面带笑容跟了上去。
不出半个时辰，二人来到了一处集镇，张三娃指着镇子旁边的一条山路说道：“小兄弟，我到地方了，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天黑之前便能到达城中，这山叫鸡尾山，你我二人，就在这里分别了”
“好，麻烦张老哥了！”
宋行道谢，然后转身沿着山路走了上去。
远远望去，鸡尾山并不高，同大青山相比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头，山中多处枯黄，更无参天大树和野兽出没。
“对了，小红，你有没有见过大青山里面的凤尾鸳？”宋行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玉石里没有声音，宋行脚下却突然升起一道气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我虽然出不去这玉石，但你要是再敢叫我小红，我让你摔死。”
“脾气真大。”宋行自言自语道。
“凤尾鸳，古神兽凤凰的伴生之兽，大青山里还有这种生物？”谢红妆好奇的声音传出。
“凤凰的伴生之兽！”宋行心里一惊，呼道。
“九大伴生之一，不过排名最后，但是一翅膀打死你是绰绰有余。”谢红妆还在为方才宋行叫她小红置气。
宋行压下心里的惊讶，继续说道：“还有一条大蛇，双眼一红一白，足有百米长，头上还有两只角！”
“嗯？”谢红妆轻疑了一声，才淡淡的说道：“血玄蛇，或者说不是蛇了，而是蛟，等它双眼皆为红色后，便为真正化为蛟龙，想必已经修炼了千年。”
“蛟龙！”宋行大吃一惊，这些东西他只在宋府的书籍里看到过，从来不知道原来世间真有此兽。
“你们青渊城，怎么会有这种蛮兽，修炼出龙角，已经不是寻常野兽了，往往已经产生了神智，不会轻易杀人。”
宋行呼了一口气，仔细想想，怪不得那巨蛇没有一口吃下他，而是盯着他看，原来如此。
“从今天起，你每天晚上不必睡觉，而是打坐，用心去感应天地间的灵气，什么时候能做到纳灵气入体，便才是踏入了修行路。”玉石中谢红妆淡淡的说道。
宋行皱着眉头：“怎么感应？”
说完宋行便感觉到自己身子似乎漂浮了起来，脚下似乎有一道气体在驮着他，片刻后又沉了下去。
“这便是天地灵气，无处不在，只有感应到灵气，将灵气纳入体内，产生灵根，便可源源不断。”
“只是此地灵气稀薄，远远比不上那些洞天福地，你修行时，会困难一些。”
说完玉石里谢红妆巧手抬起，一指宋行额头，宋行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道道金色经文。
“这是我的家乡，初入修行时的法门，你可仔细观察，学习如何感受灵气。”
宋行闭着眼睛，凝神静气，仔细向脑海中出现的经文看去，经文不长，只有堪堪数百字，每个字都充斥着金色光芒，其字上隐隐有一股霸道之意散开。
宋行闭目许久，才缓缓张开，并不晦涩，但难懂。
“如这经文所意，修行者，纳灵气入体，如同与天地争夺，难怪有一股霸道之意。”宋行心里想到。
“怎么样？”看到宋行张开眼睛，谢红妆有些期盼的问道。
宋行点点头：“略懂了一些。”
“虽然说凡人间，能修行者少之又少，但我就知道难不住你，毕竟你以凡人之躯产生了神识，闻所未闻。”谢红妆有些欣慰的说道。
“你说神识，莫非其他人没有？”宋行好奇道。
“嗯”谢红妆回答道：“一般来说，只有修炼到了筑基期，才会诞生神识，能在凝气期诞生的，凤毛麟角，只有一些大家族的弟子或宗门天赋异人的弟子才会诞生出几人，而凡人，亿万中无一，尽管你只有一丝，但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只要你用心修炼，这一丝神识早晚会壮大。”
宋行点点头：“明白了？”
“筑基期是什么境界？”
“跨过凝气，便是筑基。”
“这便是你所说的打破自身桎梏？”
“没错。”
宋行闭上眼睛，遥遥看向远方，此刻在他的感知中，方圆近乎九十米之内的花草树木乃至昆虫都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
但也仅仅是九十米，谢红妆说过，百米之外，那是筑基修士才能诞生的神识。
饶是如此，他也很是欣喜，心中止不住的激动。
后面的路程，宋行始终闭着眼睛，整个人沉浸在神识之中，同时一心二用，仔细阅读凝气法门。
并念起经文，试图感知到天地之间的灵气。
玉石中，谢红妆端坐着身子，一身红裙，玉手扶颈，美颜的双眸默默的看着宋行。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对于她来说，时间……已经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