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卖牛角
直到天色渐晚，宋行才遥遥看到了前方一座城池，城门上红色的砖瓦在余晖下呈红褐色，宽大的城门，颇有一丝威武雄壮之感，比青渊城大了数倍不止，如一头猛虎趴在地上。
已经是日落时分，此地人群仍然络绎不绝。
“终于到了。”
宋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在城门外，仰头看去。
入眼之处，城墙顶端“扶风”二字龙飞凤舞。
“好一个扶风城。”宋行心里感叹，单单是这城门都比青渊城的城墙大了数倍。
“区区一个城门，有何好看，连锁云宗的洞府都比这里豪华许多。”谢红妆淡淡的声音在宋行脑海中响起。
宋行撇了撇嘴唇：“你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从山沟里跑出来，自然比不上你。”
说完宋行跟着人群往城中走去，此刻他还是凡人之躯，长时间的跋涉早已经肚子空空疲惫不堪。
城中商贩繁多，宋行闻着满街的香气，使劲嗅了嗅鼻子，奈何如今身上分文没有。
“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宋行哀叹了一声。
“早知道留上一两银子，不全给张三娃了。”
他乃宋家少爷，平日里都是他赏赐别人，更是没有为钱财操劳过，如今才体会到宋仁的不容易，养着他这么个花钱如流水的大少爷是何等艰辛。
“罢了罢了，千金散去还复来！”宋行自我安慰道。
“如何复来？”谢红妆不合时宜的说道。
宋行冥想片刻，一拍大腿说道：“赌坊！”
“这城池这么大，肯定有赌坊，去赢上一些，以我的手艺，不说多了，赢个几百两银子不成问题！”宋行眼露精光，心情激动。
谢红妆没有出声，似乎对宋行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嗤之以鼻。
城中人来人往，宋行看的眼花缭乱。
“小红楼！”宋行转过街头，盯着一处建筑。
整个建筑的模样和青渊城的青楼非常之像，古香古色，门前居然还架着一座木桥，木桥的两旁挂着两只红彤彤的灯笼，一股春意盎然的感觉顿时浮现出来。
如今才傍晚，便能看到人来人往不断进出，偶有几个衣着华美，手持扇子的少爷迎了进去。
若隐若现的和歌舞声不断从里面传出，听的人心荡漾。
宋行咽了一口唾沫。
“好地方啊”
“呸！”谢红妆啐了一口。
宋行赶紧收回目光，四处乱看：“自古青楼赌坊不分家，这赌坊一定就在附近。”
果然，在这小红楼的背后，有一处建筑，整个建筑形状似是一块银元，门前一块巨大的牌匾上写着“招财进宝”四个字。
宋行眼睛一亮，赶忙朝那里走去。
那门前站着两名护卫，身材魁梧。
“站住！”一名护卫对着宋行喝到！
宋行一愣，停下脚步，指着门上的牌子说道：“这里不是赌坊？”
那名护卫看着宋行轻蔑的笑了笑：“这里是赌坊没错，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另一名护卫也笑了起来，宋行如今的模样，身着兽皮，满脸胡渣，那是只有城中穷苦人家才穿的衣服，他们在此地多年，如这般模样的人，不知道赶走了多少。
“你是从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模样，也敢来这里？”
宋行正要说话，忽然被一旁的老头拉住。
“兄弟，看你不像本地人士？”
那老头神色猥琐，满眼奸诈相，一双小眼睛滴溜滴溜的转动，上下打量着宋行。
宋行点点头道：“我从草庙村过来。”
那老头点点头，面色不变，心道眼前这愣头青恐怕是刚从村里出来，不知道这里规矩，说罢指了指这处赌坊道：“这里可是扶风城最大的赌坊，分上下三层，想要进去，得有五百两白银才可，且五百两，只能去第一层，而这第二层，需要一千两才可，至于第三层，那是只有城中的达官老爷们才进得去，光有钱，是不行的。”
宋行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护卫狗眼看人低，想必是看穿了自己这幅穷苦模样。
“你可有什么宝贝？我知道一个地方，兄弟要是想玩一玩，可以将宝贝抵押出去，待赢了钱，再拿回来就是。”那老头贼眉鼠眼的说道。
宋行心里一动，那不就是当铺嘛，赶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家中九代贫农，连温饱都是问题。”
那老头继续开口道：“兄弟不必如此谨慎，哥哥我姓申，叫就申寇，不会加害于你。”
宋行心里一乐，在青渊城中，赌坊门前这种人也不少见，多是当铺的托子，若是能当一件宝贝，他们会抽二成银子，而当铺往往是九进十三出，若真是赢了钱还好说，若是输了，倾家荡产。
“申老哥，弟弟我真是穷困潦倒，莫说宝贝，身上是一枚铜币都没有，如今吃饭都是问题！”宋行摇头叹息道，说的句句属实。
“兄弟此言差矣，老头我在这城中混迹多年，宝贝还是认得出来，兄弟你脖子上这块玉佩……”
话音刚落，宋行连忙摇头：“这乃是我家传之物，不管值多少钱财，即便是死，也不会卖掉。”
同时心头冷笑：“我说这老东西怎么跟着我，原来是看见玉石。”
看到宋行如此坚决，那叫申寇的老头心里也是一抹冷笑：“油盐不进！”
脸上却笑容可掬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头子我就走了，若是兄弟有意悔改……”
“此事不必再提！”宋行坚决的说道，同时迈开脚步离开。
看着宋行离开，申寇的眼睛微微眯起。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见那玉佩成色不错……”
想到这里，申寇右手抬起朝远处挥了挥，顿时墙角处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还是个女子。
“你们二人，跟着他，看看他去哪里。”
“钱小花，此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左右，血气方刚，想必没有见过女子模样，你知道怎么做，我只要那枚玉佩！”
申寇淡淡的说道，眼里露出凶光。
“是！”
……
宋行沿着街道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感知灵气，自从谢红妆给了他凝气法门，他便一刻也不停歇，此地人生地不熟，想要自保，靠不得别人。
“有两个人跟着你。”
谢红妆声音淡淡的传出。
“我知道！”宋行冷笑一声，神识中已经感知到了。
“先让他们跟着。”宋行低声说道，同时把手放在胸前，将那牛角取了出来，事到如今，恐怕得先卖点钱财才行。
“小红，你可认识这牛角？”
听到小红二字，玉石里谢红妆咬牙切齿，恨不得出去将宋行狠揍一顿。
“夔牛角！”
“还有，我叫谢红妆！你再敢叫我小红……”
宋行左耳进右耳出，忽略了谢红妆后面的话，惊愕的问道：“不是青纹牛？”
片刻后，谢红妆才深呼了一口气说道：“青纹牛，不过是青渊城见识短少，不认得罢了，这只牛角，就是夔牛的角！”
宋行点点头，心道怪不得那只莽牛如此凶猛，其模样他从未见过。
“值钱吗？”
“值！”
“值多少？”
“百块灵石罢了，若是仙玉，则是一枚。”
宋行迷糊：“灵石和仙玉？”
“修行者取凡间钱财有何用？灵石和仙玉皆蕴含大量灵气，乃是修行者修炼时必须之物！”
“原来如此。”宋行心里恍然大悟，紧接着说道：“那……银子呢？”
“不知道！”谢红妆毫不客气的说道：“老娘又没在凡间卖过这东西！再说了，即便值百万银两又如何？在修行者眼里，比不上一块灵石！”
“哦！”
宋行答应了一声。
“算了，人有三急，无钱为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先卖掉吧。”
“前面右拐，再往前走千米远，有一处器阁，去那里看看吧。”谢红妆淡淡的说道。
听到谢红妆的声音，宋行沿着路走去。
“这小子要去哪里？”
身后，两个人影影绰绰的跟在后面，那个中年男人对着身边的美妇说道。
那妇女皱着眉头：“再看看吧，这里人多，不好下手！”
“哼，再往前走，就是天宝阁了！要是那小子卖了玉佩，我看你怎么交代！”男人恶狠狠的说道，表情狰狞。
“交代？”
那妇女眼里闪过一丝煞气：“若是和那小子在床上没得手，我无法交代，这光天化日之下，你让我交代什么？！”
“哼，若不是你坏了蔡公子好事，你我何处沦落至此！就你这模样，上坑都难！”那男人讥讽的说道，尤其是看到那妇女半边脸庞处狰狞的伤痕。
听到这话，妇女身子一颤，眼神里止不住的杀意，伸手指着男人，久久一句话都未说出。
“天宝阁！”
宋行面带微笑，走了过去，同时把兽皮往脖颈处拉了拉，遮住了玉石，经历了方才一事，心知财不可外露。
“等你到了凝气期，便可往这令牌中注入灵气，这令牌虽小，可其内却是堪比一方天地，有储物之用。”
看到宋行如此，谢红妆淡淡的声音传出，在宋行脑海中响起。
宋行眼睛一亮，没想到这玉石还有如此功效，心里迫不及待起来。
天宝阁整个建筑呈白色，气势恢宏，门口也并无守卫，来此地者，大多贵气逼人。
宋行径直走了进去，只见整个天宝阁如同集市一般，商贩不比城中少，更有甚者直接坐在地上，摊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器具和药材。
宋行缓慢行走，眼神不停在柜前扫过。
这时，从远处走过来一位女子，身着紫衣，婀娜而行，不紧不慢。
那雪白的赤足，交错款摆，说不出的优美，说不出的魔魅，似是一步一步踩在了宋行的心头上。
“妖精！”宋行心里暗呼，感觉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你疯了吧”谢红妆不满的声音从玉石里传来，回荡在宋行的脑海里。
宋行这才赶忙收回目光说道：“小红，你不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谢红妆不知是气极还是败坏，也没理会宋行叫她小红，咬牙切齿的说道：“还红颜祸水呢！”
说完，谢红妆又凝重的说了一声：“小心点，这女人不是凡人，身上有凝气期波动，应该是和你一样，初入修行。”
听到这里，宋行心里一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修行者。
“苏素！”
场中有人小声惊呼。
“我就说今日出门怎么头上有喜鹊之声，原来今日看到了苏素小姐！”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没想到苏素小姐居然亲自来到了这第一层，真是荣幸！”
“若是能和苏素小姐共饮一杯，此生无憾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苏素小姐就算饮酒，也是与我等，你是什么身份！？”
“苏素小姐，在下牧远，有幸得到一枚夜明珠，若是苏小姐喜欢，可赠予你。”
“……”
“苏小姐可是天宝阁的执事，尔等何德何能？还是让给我老夫吧！”
场中顿时一阵喧哗。
“禁声！再有胡乱言语者，带出去！”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回荡在整座天宝阁中。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这是天宝阁内长老的声音，万万不可得罪。
苏素面容微寒，方才因为一件灵宝的事情，在楼上颇为委屈，这才下来散散心，看到宋行一身兽皮，与场间众人格格不入，于是升起了好奇之心，本想下来看看，没想到众人如此无礼。
看到场中安静下来，才缓缓朝宋行走了过来。
宋行抬头看着她，心知此女与他一般，都是初入修行，便径直问道：“何事？”
顿时，众人看宋行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善，但碍于天宝阁中，无人发声。
“该死的，这小子出门踩了狗屎吧！”那方才说出门听到喜鹊声的汉子恶狠狠的低声说道。
“怎么？莫非喜鹊比不上那狗屎了？”又一道声音低声响起。
众人看着那汉子，脸上尽是挪掖之色。
“哼！”
“……”
苏素一愣，她在天宝阁任执事多年，还没有见过有人如此直接了当，但其心思细腻，连忙说道：“方才从楼上下来，看到公子在此地徘徊多时，我是这里的执事，看看可否帮到公子。”
声音柔软，如微风抚过，入耳舒适。
宋行听得十分心喜。
“听说这里是天宝阁，想卖一样东西，不知道贵阁收不收？”宋行尽管心里舒适，但仍然是淡淡开口。
苏素听闻，笑着说道：“天宝阁无论何种宝物，只要你有，便收。”
一边说话一边抬起玉手轻轻将耳边的发丝挽于脑后。
风情万种，宋行看的呼吸急促。
“不知公子要出售何物？”
宋行从胸前取出牛角：“此物收不收？”
牛角呈黑褐色，上面还有淡淡的血迹。
苏素凝神看了一眼，心里有些迷茫，这牛角她从未见过，当下犹豫了一下说道：“此物苏素不认识，但我天宝阁中有长老在此，若是公子不急，可随我上楼一看。”
宋行点点头，面无表情。
“好”
苏素转身，带着宋行前往楼上。
看着宋行去了二楼，场中众人顿时愤恨。
“这穷小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居然能上二楼？”
“看来老夫眼拙了，想必是大家族子弟。”
“我看怕不是这苏素对这小子情有独钟吧？莫非我这相貌，还不比那小子好看？”
“你可真是完美诠释了无耻之徒！”
“老东西，你是嫌命长了吧！”
“要打出去打！”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乃是一位身着白袍的管事，皱着眉头说道。
在场中议论纷纷时，宋行正在二楼的一处雅间内，面前坐着一位头发花白，双目有神，颇具威严的老者，苏素乖巧的站在一旁。
“苏南爷爷，就是他来出售东西，但是这东西，我不认识，便带上来让你看看。”
那被叫作苏南的老者看向苏素的目光露出了一些柔和，慈祥道：“你呀，平日里总自诩无所不知，怎么，还有你不认识的东西？”
“爷爷！”苏素嘴角一翘。
“好了好了。”苏南看向宋行：“小友，你要出售何物，不妨拿出来看看。”
宋行点点头，全神贯注，不敢造次，方才上楼的刹那，谢红妆传音说这天宝阁中有三位修士，这眼前的苏南便是其中之一。
宋行从怀里取出牛角，放在桌上。
苏南并未伸手，而是仔细观察了片刻，抬头问道：“老夫可否一看？”
宋行点点头。
只见苏南右手手指一闪，一柄锋利的短刀出现在手心中，左手轻轻拿起牛角，用刀尖在牛角上划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牛角里面如白玉一般。
苏南双目一凝，足足十息后，才缓缓看着说道：“夔牛角，但却是幼年，此牛角年份不足十年，不知我说的可对？”
“错，乃是三十年，这夔牛角每十年牛角根部增加一圈玉纹，仔细看去便可发现。”谢红妆的声音淡淡传到宋行脑海中。
听到这话，宋行对着苏南摇摇头说道：“长老的确见多识广，但此角，不是不足十年，而是三十年，夔牛角，每隔十年，根部便增加一圈玉纹，长老可仔细看看。”
听到这话，苏南心头一怔，在天宝阁中，敢怀疑他判断的人不多，宋行算其中一个，当下皱起眉头，沿着牛角根部仔细看去。
片刻后，果然看到那牛角根处有三圈淡淡的纹路，若不仔细观察，难以发现。
苏南放下牛角，靠在座椅上，微微闭目，良久后抬头对着苏素说道：“给小友上茶。”
苏素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心情有些激动，她没想到在楼下随便捡了一个人上来，居然敢质疑苏南，而且还说对了，否则爷爷不会如此。
苏素出去后，苏南看着宋行，语气威严：“小友见多识广，老夫佩服。”
宋行还了一礼：“不敢当，恰巧在一本古书是看到过罢了。”
苏南继续说道：“不知小友师承何处？”
宋行摇摇头笑了起来：“没有师傅，长老多虑了。”
苏南看到宋行如此回答，心中略微不快，此人年纪轻轻便能认识此物，一时间判断不清宋行是不愿意告知还是真如他所说。
“想必小友，不是本地人士吧？”
苏南淡淡的说道。
宋行心里有些忐忑，犹豫了片刻说道：“不知长老此话何意，莫非这天宝阁的买卖仅限于本地人士？”
“哈哈哈。”
苏南笑了一声，很多年没有看到敢如此和他说话的年轻人，当下淡淡的说道：“这牛角，我天宝阁收了，以凝气期法门兑换，如何？”
说完苏南紧紧盯着宋行的眼睛，只见宋行眼里毫无波动，甚至连一丝吃惊都未看到。
“果然，这小子十有八九是大家族子弟，必定和苏素一般踏入了修行，否则不会如此镇定！”苏南心里想到。
“这是试探。”宋行的脑海中响起谢红妆的声音。
“不过无妨。”
宋行心里点点头，即使谢红妆不提醒，以他的心智，也听出了一股试探的味道，只是那凝气期的法门，谢红状已经给了他，自然不需要。
当下宋行也不再犹豫，说道：“我要灵石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