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谢红妆
傍晚,整个村子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天空中,已经出现夕阳,在雾气的衬托下,美轮美奂。
凛冬已至,不等天黑,家家户户便已经升起了火炉,炊烟袅袅,风中似乎都飘浮着烤地瓜的香味。
“娘亲,有流星!”
一道欢快的声音在一座小院里响起。
一个眼神稚嫩,头上还绑着两只花辫,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抬头看着天空,眼睛里充斥着喜悦。
身后站着一个和蔼可亲的妇人,手里拿着一碗稀饭,听到孩童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空中的确有一颗闪闪发光的流星划过。
“小宝,快许愿!许完愿后把粥喝了,这样你许的愿望就灵验了。”
女孩一听喝粥皱起眉头,这稀饭远远没有上次他爹给他煮的鱼汤鲜美,但是一听喝了粥许的愿望会灵验,赶忙咕噜咕噜喝完了。
然后仰着脸说道:“我许愿爹爹赶快回来给我煮鱼汤!”
妇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愈发慈祥:“傻孩子,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啊!”
小女孩苦着脸。
“算了算了,我想起来了,你这次声音小,老天爷没听到,还是作数的,下次不要说出来了哦”
“嗯嗯!”
这时,屋外的木门吱呀响起。
“爹爹回来了!”小姑娘飞快的跑了出去。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面色黝黑,身穿麻布,脚下是一双厚厚的棉鞋,饶是如此,整个身上都结出了一层霜。
他身上还挂着一个人,昏迷不醒,身上衣衫褴褛如叫花子一般,头发已经修长,脸上也长出来了淡淡的胡须,脸庞却生的十分好看。
“小宝。”男人脸色温和的叫了一声。
“爹爹,鱼呢?还有,这是谁呀?”
小姑娘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天真的问道。
这时,妇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此景,赶忙上前扶住男人。
“这回来就回来了,怎么还捡了个人?”
“说来奇怪,我也纳闷,我好端端的在路上走着,忽然就从天上掉了下来,你说奇怪不奇怪?”中年男人大大咧咧的说道。
那妇女一听道:“我说你是不是中午又和李二狗在一起喝假酒了?”
那汉子一听,连忙摇头,急切的说道:“真的,我没骗人!”
“好好好,我信了”
“媳妇儿,你这眼神一看就是不信我!”
“知道还说!”
“嘿,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捕鱼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事,我都惊呆了,这眼看明天就下雪了,我这不是怕这人冻死了,你看看,这天气,路上都结冰了,还穿的……破破烂烂。”
“好,那按你说的,从天上掉下来都没摔死,这雪能冻死他吗?”
“这……”中年男人一时语塞。
“救人就救人嘛,我又不是不同意,还找这些理由。”
那妇女瞪了一眼:“把他放在偏房吧,烧个炉子给他,再放些吃的,省的夜里饿了。”
“好勒!”
……
夜里,一片霜雪骤然落下,渐渐的,整个天地都变的纯白无比。
在月光下,如银色的光芒照在地上。
在院子里的偏房中,宋行躺在一张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那中年男人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毛绒绒的兽皮。
在宋行的身旁,放着一只牛角,除此之外,还有几两碎银,那中年人并未拿走。
在床脚处,一个火炉正在熊熊燃烧,火炉旁,是几个烤好的地瓜和一碗稀饭。
宋行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胸前还挂着那枚玉石。
良久后,宋行缓慢的睁开眼睛。
他神情木然,好久之后,才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宋行心里升起一阵茫然,尽管这里看起来很温暖。
“这是……哪里?”
宋行甩了甩脑袋,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胡马山袭杀的那一瞬间。
直到宋行看到那火炉和炉子边上的地瓜,才清醒了一些。
“我没死。”
“我这是在哪里?”
宋行喃喃说道。
说完扭头看向窗外,屋外雪花漫天飞舞,房檐下挂着一根根冰柱。
“怎么会下雪?”宋行心头一震,从木床上跳了下来,他明明记得去大青山时是六月,正是暖阳高照。
宋行坐在床上,努力回想,他明明记得胡马山一箭射向他,赵高和黑球在山林中,还有那恐怖的巨蛇和凤尾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行有些憔悴的想到。
“你总算醒了”
宋行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声音不大,分不清男女,带着一丝柔和,但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却如惊雷。
“谁在说话!”宋行心里升起一阵惊慌,这夜晚,除了炉子里的火光闪耀,没有任何人影!
“你别怕,是我……”那柔和的声音又响起。
“你在哪里?”宋行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我就在你胸前的玉石里。”
宋行一听,赶忙从脖子上取下玉石握在手上,到现在为止,这玉石他只知道是他娘留给他之物。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人是鬼?”宋行仍然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可以把我当作鬼,反正我在这玉石里也出不去。”
“……”
“你为何会在这里?”宋行问道,并未相信这玉石里的声音,鬼怎么会说话。
“当年她将我封印在这里。”
“她是谁?”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被封印在这里?”
“为何?”
“算了,此事与你说了你也不懂,即便知道了,也无能为力,等你何日能修炼到三花聚顶,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宋行茫然的看着手中的玉石,第一次感觉到了神秘。
“横渡星海的感觉怎么样?小家伙”那声音尽管有些疲惫,但却柔和。
“什么横渡星海?”宋行疑惑的问道。
“哦,对了,我忘记了你是昏迷中。”那声音略带调皮的说道。
“你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宋行一听,赶紧问道。
“不知道。”那声音果断的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昏迷了?”
“因为这玉石吸收了你的鲜血,解了玉石封印,我才得以看到外面。”
宋行冷静的回忆起来,莫非是因为胡马山那一箭射在了他身上,才得以让他鲜血流在了玉石上,才发生了这些变化。
想到这里,宋行看了看手中的玉石问道:“这是何物?”
“一枚妖神令。”
“妖神令?”宋行声音疑惑。
“不错,这妖神令在这里毫无用处,但在我的家乡,是至宝。”
“你的家乡在哪里?”宋行没有在意这妖神令,在他看来,这玉石乃是他娘留给他的,万金不换。
这次玉石里没有声音传来,许久之后,才响起一道叹息声:“很远……恐怕我有生之年,也不知能不能再回去。”
听到这话,宋行怔了怔神,才回想起他也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这窗外的天和地,和他记忆里的青渊不一样。
“你……一直都在我宋家吗?”
“准确的说,是你解开玉令封印的那一刻,我才得以苏醒。”
宋行深深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落寞:“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距离你的家乡……也很远,远到……你无法想象,须知星空一步,地下万里,在我的家乡,只有大神通修士才能做到横渡星海,而且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堪堪几人,我醒来时,你就在星空中漂浮着,我也不知道你凡人之躯为何会如此,当时也极为震惊,要知道,横渡星海,可不比在空中飞行,稍有不慎,便会葬身,且普通修士,根本无法承受星海的压力,更何况你一介凡人。”
“按理来说,只要你解开了封印,我便可以借助你之意识一直清醒,但在你昏迷的途中,我不知为何有一段时间陷入了沉睡,醒来时,便看到你在这里了。”
那声音淡淡的解释道。
“星空一步,地下万里。”宋行喃喃道,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这让他极为震撼,心神如同波涛骇浪拍岸而起,脸色也变的如窗外的雪般。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岁月了,甚至已经忘记了家乡的样子……”玉石里声音幽幽响起。
过了许久,宋行都未开口说话,似在消化方才的消息。
冬天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
“这么糟糕了吗?”宋行心里划过一丝悲伤,安静的坐在地上,无比落寞。
“你叫什么名字?”
在那炉火隐隐要熄灭时,宋行开口问道,悲伤是春,喜怒也是春,既然侥幸不死,总得操心蔬菜和明天,宋府大少爷,总不能被饿死。
“谢红妆。”
“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我也是这样认为。”
“这世界上,真的有仙人?”
“如果说飞天遁地就是仙人,那便是有。”谢红妆用最简单的话语轻描淡写说道。
又是良久的沉默。
“你方才说,修士,是什么意思?”宋行打破了沉默,好奇的问道,同时随手在火炉上取了一根烤地瓜啃了起来。
入口即化,味道极美,仿佛他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知命运,掌天地,修大道。”
玄而又玄,宋行挠了挠头,不明所以道:“可否简单点?”
“修天地之力,破自身桎梏。”
宋行眉头皱在一起,略懂,但仍然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可否再简单点?”
宋行看不到谢红妆的脸色,但却能听到她的呼吸都凝重了一些,乃至手中的玉石都有些微微发烫。
片刻后里面才传出谢红妆恨铁不成钢的话语:“你想回家吗?”
宋行一口吃完地瓜,毫不犹豫回答道:“想。”
“我也想”
“那该如何做?”
“修行吧,如果你能再一次横渡星海,那么你我都有机会回到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