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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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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易安不由地微笑,真心夸赞道:“您心细手巧,便是我娘亲本人来尝,大抵也是分不出差别的。”

    太后闻言笑得更欢,她望一眼虞易安,感慨道:“那会儿琢磨糕点方子时怎么能想到,苏家姐姐的女儿如今竟是要给我当儿媳妇了。”

    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眼里满是调侃:“早知缘分这般妙不可言,我才不白费那功夫呢。”

    早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她当初还不如直接问苏氏要了那方子,说不定还能发展发展姐妹情,成了那手帕交,叫两个孩子也更早些认识。

    瞧着浔之刚才那放心不下的模样,分明就不是仅仅把这二姑娘当作单纯的盟友,多少有些上了心。

    她之前听他说这二姑娘有趣的时候就该发现的,她这个情感淡泊的儿子,什么时候对一个姑娘表现出来过这样的兴趣?

    要知道,感情这种事儿,通常都是从有了好奇心开始的。

    不过,现在到底是浔之一厢情愿,还是两个孩子在互相推拉试探,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太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在以淡淡微笑回应她的虞易安。

    她收回视线,再喝一口茶。

    “说正事儿罢,”太后放下茶盏,神情严肃了些:“易安可知瑞国公之子黄季彬犯案之事?”

    可算要说起正题了么。

    虞易安垂下眼眸,稳住心神,轻轻应了声知道。

    “区区一个祖祥,浔之却要用上瑞国公黄鞍这样的大人物去对付,易安觉得,可是有些浪费了?”

    太后嘴角仍噙着隐隐的笑意,望向她的眼神却是带上了些许考量。

    按常理说来,对付一个根基不深的祖祥确实不需要用上这样一个地位颇高的人物,粗粗看来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

    太后这话问得巧妙。

    若是心思单纯的人,恐怕会答是因为犯人与黄老的父子关系,顺势为之。

    可虞易安却不这么想。

    她轻轻弯了唇角,对上太后的目光,嫣然道:“六部之中,刑吏两部的掌权人皆是云相的人,这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吏部尚书周兴德,当初在残害忠良推祖祥上位之事上,也出了不少力罢。”

    太后唇角弧度渐大,她抬手抚了抚鬓边,点头道:“不错。”

    虞易安见太后肯定完这一句便不再做声,心知她是要她继续往下说下去。

    于是她接着开口:“吏部掌管铨选之制,亦对文职官员有考察管理之职。祖祥因德不配位被废,那当初力荐他上位的周兴德势必难辞其咎。文职官员多尊黄老为圣,若由黄老出面,那定然会使文官对吏部的公信力产生怀疑。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许多事就会变得容易多了。”

    她顿了一顿,与太后四目相对:“陛下这一次,只怕想借此事一箭双雕。”

    先将祖祥解决了,再由黄老去搅浑吏部的深水,借机重创周兴德。凭黄老一张牌,一举折云连身后两员大将,这笔买卖,并不吃亏。

    太后听到这儿眸光一闪,她向后仰了仰身子,发出几声舒心的笑:“先前浔之说你有趣,我只当他是被你的相貌与性子吸引,又想借一把你父亲的力。今日看来,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这种顺着一点线索抽丝剥茧的能力,大抵才是浔之真正看上的罢。在浔之那样凉薄黑心的人眼里,相貌之类的外在,应当都不及一个好用的头脑来得有吸引力。

    她散了考究打量的目光,以柔和取而代之:“你果真聪慧。”

    虞易安低下头微微一笑,像是有些羞涩:“您谬赞了。”

    暗地里却是轻轻松了口气。

    太后这一关,她应当算是过了罢?

    太后轻笑一声,温声道:“今后,后宫之事就要你多费心了。若是有时有事为难,就来寻我。别的事我无能为力,在后宫却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竟是毫不掩饰她的亲近偏心。

    原先虞易安还有些担忧,虽说云家与太后离了心,但传闻中太后对她那位众星捧月的小侄女还是颇有几分疼爱的,到时一齐进了宫墙,要是起了冲突,她还真拿不准太后的态度。

    这一番话算是把太后的态度简洁明了地摆了出来,虞易安听后心更宽了些。

    她朝太后粲然一笑,轻轻道了声谢。

    太后见状也笑,身子也更随意地向一旁靠去,她理了理袖口,朝虞易安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等虞易安行至跟前,太后就撩起袖口露出了她腕上的一只镶金青玉镯,顺势就要褪下。

    虞易安哪里不知道太后这举动的意思,她有些惶然:“这太贵重了,您”

    话还没说完,太后就拉过她的手将褪下的镯子直截戴了上去。

    她一手托着虞易安的手,一手握着她的腕,左右翻看两眼,满意道:“这镯子的款式,到底还是要年轻些的姑娘戴着好看。”

    她并不接虞易安拒绝的话茬,接着道:“戴上了就是你的了,可不许再拿下来了。这镯子是先帝赏给我的第一个物件儿,如今给了你,也算做表达我对你的祝愿了。易安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虞易安心间一震,清澈明亮的瞳仁中流露出一丝不知所措。

    太后明知她入宫只是权宜之计,与萧承琢之间并无情爱,却仍是将曾经的定情之物给了她,还说了这一番话给她听。

    话间之意,要么是叫她摆正位置的敲打,要么就如她所说,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祝愿。

    她望向太后柔暖温和的眼眸中,瞧不出半点口是心非,几乎可以排除了前者的可能性。可这若是后者,其中深意可叫她如何经受得起。

    她深吸一口气,避开不谈只谢恩道:“多谢太后赏赐。”

    太后一瞧她这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心间暗暗叹了声,只道浔之若是真有那样的心思,这路恐怕还真是不怎么好走。

    左右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浔之自己头疼去吧。

    若是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搞不定,那他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儿。太后如是想道。

    太后想着萧承琢平日里总将人心玩弄在股掌中的作事风格,免不了有些幸灾乐祸,竟是痴痴笑了两声。

    此后,太后又拉着虞易安说了好久的闲话。

    小到京中琐事,大到朝堂动向,虞易安都能流利地接上聊上几句,思路清晰,观点深刻。

    太后越发觉得萧承琢眼光是真不错,这个儿媳妇她当真是满意极了。

    在虞易安给她粗略讲完一个京中流行的话本子后,她乐得直开怀,一定留虞易安陪她一齐用午膳。等用完膳,约好下回进宫也给她带上几本话本子,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了人。

    等虞易安告别太后出了康宁宫,送她回去的马车已然停在那里等她了。

    这一回的车夫不再是刚才来时的那个暗卫,而是换了原本一直暗暗跟着保护她的黎明。

    虞易安有些惊讶,她问道:“黎大哥怎么现了身还要亲自驾车?”

    黎明手下摆脚凳的动作不停,嘴上利索答道:“是陛下的吩咐。陛下对方才惊马之事还是存了些疑,便召了我来驾车,也更稳妥些。”

    虞易安一听这话讶异非常,她难得地有些结巴:“你你早知道他在车上?”

    黎明憋着笑看她一眼,无辜道:“我上前问您安危时,陛下并未屏息,想来他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他说得轻巧,虞易安却是听得咬牙切齿。

    好他个萧承琢,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摆了她一道。

    这可还怎么跟爹爹解释

    她有些心累地挥手上了车,也不向黎明做些无谓的祷求。她爹爹的这些暗卫,最是忠诚向主,这一路上的情况,只怕一到家就会事无巨细地禀给爹爹听。

    爹爹本就对她之前的隐瞒有些不满,这下可好,新账旧账一起算,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她生无可恋地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心间再把那黑心人里里外外骂了一通。

    等到了将军府门口,她站定深呼吸好几次,才似要英勇就义一般大跨步径直去了虞修的书房。

    她推门进去时,虞修正在练字。

    虽说虞修是武将,无事时却也好写字作画那一口,他的一手字也是遒劲有力,十分漂亮。

    他听见动静,头也没抬:“回来了?”

    虞易安讪讪站好,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虞修不疾不徐地把最后两个字写完,把笔搁到笔架上,拿起宣纸轻轻吹几口气,再放远些仔细欣赏一番自己的作品,才听不出情绪地淡淡道:“说说罢。”

    “咳”虞易安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乖巧道:“今日之事当真是昨日清晏公主来时说的。之前的事,是在朔南寺见到了陛下,他与我提的。”

    “朔南寺?”虞修放下了宣纸,紧了眉头回忆一番:“那天你没休息好就是因着见了他?“

    虞易安点点头,双手不自觉地相互勾挠。

    虞修看了一眼她紧张的双手,轻哼一声,又问:“那今日呢,他又是要与你说什么大事才要光天化日偷偷摸摸藏在马车里?”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怒目切齿的意味,虞易安丝毫不怀疑如果此时萧承琢在场,虞修会毫不犹豫地给他来上两拳。

    她的紧张淡了些,抿了抿唇克制住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唇角,才将萧承琢与她说的龙舟赛的事情如实与虞修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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