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肖临一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就要向前倒去！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从腰上传来，他被人锢着猛地一拖，整个人被带得往后摔倒在地。
肖临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脑袋炸开似的疼，耳边只剩下“咚咚”的心跳声。过了一会，他渐渐听到有人大声地吼着的什么。
抬起头，视线慢慢清晰，眼前是刚刚救了他一命的大楼保安，保安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大声吼着:“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想想你的家人！”
肖临嘴唇动，虚弱地摆摆手，声音沙哑地说:“我不是……我只是，头晕迷糊了，不小心的。”
保安神色古怪地问:“头晕会站在阳台桌子上你还得推开阳台门，站在凳子上，再从凳子上爬到桌子上……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肖临顺着他的话说:“对，我晚饭的时候喝了点酒。”
保安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跳楼以后，看他神情恍惚，保安给他按了电梯，把送他到一楼，再三叮嘱他回家休息。
这时已经接近凌晨，楼里还有一些人在加班，刚刚保安大叫的声音引来了零星几个人冒头围观，听到只是喝醉酒闹的乌龙后，过了一会也就都散了。
肖临僵直地站在电梯里，垂着眼，清冷的灯光打下来，他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半响，浑身发冷，手还在微微颤抖。
保安说的没错，再迷糊也不会爬上露台栏杆要往下跳，而且他在清醒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身前浮现的的人影，人影飘浮在露台外的空中，眼睛通红，脸上挂着诡异到扭曲的笑，正是白天看到的西装鬼。
十几分钟后，肖临在地铁上闭着眼睛眼思考对策，包里的手机已经震了好一会，他睁开眼拿出手机，是同事群里的消息:
“药丸，我要收拾东西回家去了，这次项目肯定做不完。”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了，除非火灾或者死人，不做完就不回去了。”
“还真的就是差点出人命了，我们这一层有一个人可能是加班加到懵了，走路没看路摔倒了，一头磕到墙上，血流如注。”
“对对对，就在小露台那附近，我刚去丢垃圾，现在还能看到地上一大滩血，这个出血量还真不好说，总之大楼管理处让我们都回去，说是要封锁现场做安全检查。”
“但是有点奇怪啊，只是一个人摔了就要清场吗难倒不是意外”
“我听另一个公司的人说，也就二十多分钟前，还有一个人差点从阳台上掉下去，被保安拉住了。”
“瑟瑟发抖，走吧走吧，还是小命重要……”
肖临瞳孔紧缩，抓住手机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他紧抿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分析。
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听到保安在用对讲机让人把通向露台的玻璃门锁上了，如果不是这样，那是不是今天晚上就会出现第二个爬上阳台跳楼的人
在这之前，整栋大楼还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情，至少他在公司上班的这三年都没有。是因为西装鬼发现他能看到自己，然后通过这次的事件又发现，自已可以通过迷惑神智的方式影响到活人，甚至伤害到他们
肖临本来以为，他被影响到只是因为他能看见鬼，现在其他人也被卷了进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被发现能看见西装鬼引起的。
还有一天时间，不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明天晚上开始就真的要出人命。
咬咬牙，手紧紧地攥着裤子，肖临慢慢冷静下来，片刻后，眼神从茫然逐渐变得坚定。
第二天，肖临跟公司请了假。
他一早起来，收拾好以后在网上约了车，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个三明治放进微波炉热加热，又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还给桌上的仙人掌浇了点水，接着他坐在餐桌旁，把早餐一点点吃完。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司机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在楼下等他。拿着钥匙和手机出了门，肖临面容沉静地坐上了车。
他昨天晚上通宵上网查了相关的信息和各种五花八门的应对方法，现在他要去的就是市里最大的寺庙，按理来说抓鬼应该找道士，但是市里没有道观，只能去寺庙找高僧。
大半个小时后，肖临来到目的地。
这家寺庙依山而建，占地面积有一个小型公园那么大，人流量很大，是市里旅游景点。
大理石石牌后面是向上的台阶，上百级台阶之上是一个开阔的平台，寺庙周围花木扶疏，木门和柱子都刷了鲜红的漆，神像更是金光灿灿。
肖临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个主持打扮的人和一行人走出门。
那和尚套着一身大红镶金线的袈裟，脖子上挂着一串婴儿拳头大小的佛珠，和他一起走出门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考旧的西装，手上带着硕大的金表和金戒指，身后跟了五六个人。他们迎面向肖临走来。
肖临听见主持模样的和尚说:“感谢唐总给我们寺庙捐的香火，为子孙后代积福，自然会福泽延绵，佛主会保佑您大富大贵，财运亨通。”
那位老总听到这话，脸上顿时笑出花来，旁边跟着的众人也纷纷说着好话。
就在他们一行人即将和肖临相遇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突然冒出一个惨白着脸的脑袋。
那个脑袋是倒着从树冠繁茂的枝叶中钻出来的，接着，长长的头发也洒落下来，风一吹，有几缕拂到了那位老总的脸上，他和主持一行人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
肖临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下台阶，他要抓紧时间去另一家寺庙。
一个多小时后，他来到目的地。
这家寺庙稍微小一点，位置也比较偏，人流少了很多。
主持不在，负责管理寺庙事务的大和尚接待了他，他和大和尚说明来由，说有个恶鬼缠上了他，并且强调，推测今天晚上恶鬼还会继续害人。
大和尚耐心听完，语气温和地说:“阿弥陀佛，子不语怪力乱神，现在是和谐社会，建议施主和家人多沟通，积极寻求帮助。”
这时，有人叫了和尚的名字，和尚便对肖临双手合十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肖临默然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棱打在他身上，他却觉得有点冷。
过了一会，他去庙祝那里点了三根香插上，拜了拜香案上垂着眼悲悯地看着众人的神像。
肖临心神不宁地走出大门，没走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小伙子！”
转过头，他看到旁边一个解签的摊位上，穿着一身道袍的人在向他招手，“我看你印堂晦暗，近日恐遭劫难，想不想化解？”
肖临迟疑了一会，走过去坐下，把刚刚跟和尚说的话也和他说了一遍。
道人听完，仔细端详他一眼，啧啧摇头，二话不说先卜了一卦。接着，神情严峻地一摸他的山羊胡，皱眉道:“你这个情况，的确是难办，这是地缚灵，这个恶鬼因为常年被困在一个地方，长年累月，怨气积攒极大……这样，我这里有个符，你把它拍在恶鬼身上，可以消解他的怨气，神魂清明以后理智也会恢复，也就不会害人了。”
肖临听着渐渐坐直了身子。
“只不过，制符的时候心神消耗极大，我一年也就能做出几张这样的符，用一张少一张，这是今年最后的两张。不过人命关天，老道也不想为难你，只是最少也不能少过这个数，这是规矩。”他一手捏着一张折叠成三角型还串着红绳的符，一手比了个八的手势。
肖临不懂这个手势的意思，正想问，一阵风吹过，伴随着这阵风，一个白衣长发的身影在两人面前飘过，那张符穿过人影的胸口，人影恍若未觉，缓缓离去。
肖临面无表情地起身，“不用了，谢谢。”说完转身就走。
“哎，先别走！我给你打个折，只收你五千……两千！真的不能再少了！”那人在身后喊。
肖临头也不回地走远。
这时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他随便找了一家路边的小饭馆吃饭。
时间不多了，根据他的推测，凌晨以后西装鬼的力量会大大增强……说不定不用到零点，傍晚开始就可能有能力取人性命。
市里还有一座寺庙，但是那间寺庙在五百多米的山顶上，而且那里地处偏僻，也没有缆车，紧赶慢赶上下山也要五个小时，肯定来不及。
肖临翻开手机里存着的地址，那是他在一个志怪论坛里找到的。这人自称是一位神婆，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以这个职业为生，对论坛里写的诡异事件解释得头头是道。打开她的主页，资料里写着问米、除祟、通灵、占卜，粉丝还不少。
简单地吃完饭，肖临按着给的地址打了车过去。
那是一个老街的居民区，肖临上了三楼，找到对应的门牌号敲开了门。
昏暗的房间里，正中间摆着一个神案，房间四周摆满了博物架，大厅里到处都挂着铜质和木质风铃，空气中飘着草药和熏香的味道。
邓神婆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她头发花白，梳了一个整齐的发髻，额头上带着护额，手上戴着玉石戒指和血玉手镯，脖子上还戴着磕着玄妙花纹的玉牌。
老太太听完他讲述事情的经过，掌心对着他一抬手，肃然道:“你放心，类似的事情我不是第一次见，这我熟，我这就替你问灵，看下是什么样的恶灵，以及要怎么破解。”
说着，神婆抬手从桌上一个小碗里捏起一把米洒在褐色的胡桃木桌上，随后两只手抓住桌角，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原来是这样，肖临想。
他面向着邓神婆的方向，余光慢慢在屋子里从左到右扫视一圈。
难怪这里这么热闹，原来是可以驱使鬼为她做事，看来这位老太太是有真本事的。
肖临心下一松。
这时，屋里那些蹲在花瓶上的，缩在八宝架格子里的，趴在发财树顶上的众鬼拖长了声音七嘴八舌地开口:
“切，又在骗人了，她要是真能通灵，看到我们这几个长得这么别致的，还不吓傻了。”
“可惜了，一代不如一代，她奶奶那辈就还有些能看，到了她这一代，那点灵力就不够看喽。”
“唉……”另一头传来一把懒洋洋的声音，“这不是人也要吃饭的嘛，人家一个孤零零的老太婆，无儿无女，孤家寡人的。”
“对啊，再说，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怎么能天天闻得到香，现在的人除了拜神的时候，谁还平白无故的在家里供香给游魂。”
“唉，这屋子里的香就那么丁点，现在越来越多鬼挤在这里，每只鬼只能嗦到一小口，香都不够分了。”
“话说你之前不是在寺庙周围呆的吗？那里的香不愁没有，反正你是可以在外面到处漂的，我们哥几个就只能困在这栋楼里没有办法而已，再说了，那里的香品质肯定更好，有钱人财大气粗，买的香都是半人高的。”
“唉，我哪敢进去，那里是我们这些孤魂野鬼能进的吗？我就只敢在外头远远地偷偷吸一口余味，捡一点边角料。”
“看来如今哪里都不好混啊，但是你还别说，虽然这老太太的香都是便宜货，每一口都是廉价的工业香精味，但是像极了我还在世的时候吃的泡面，别有一番风味。”说完，那鬼还咂咂嘴，意犹未尽的样子。
肖临:“……”
老太太还在念念有词，头往后仰，双眼翻白地看着天花板。
肖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将近下午4点，他从寺庙那打车过来，城东到城西越跨了大半个城市，他没有时间了。
肖临收起手机，起身说:“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走了。”
快翻上天的眼珠子瞬间回落，神婆瞪着眼睛，很是气恼，“哎！哎！我这法事进行到一半，你这是……”
“抱歉，我实在是有紧急的事。”他掏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付款码，按之前问过的价格输入金额，顿了顿，想起鬼魂说的关于老太太孤身寡人无儿无女的话，又多付了一点。
“那我先走了，老人家您多保重。”付完款，等对方手机里响起收款的电子音，他对神婆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等等！年轻人。”老太太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既然你有急事要走，我也不留你，但是这个东西你得随身戴着。”说着，她从手上解下一个褐色的编织手绳，递给他，“这个是我自己花了好长时间做的，驱魔辟邪的，你收好。”
肖临推迟不过，只得往左手上一套，谢过老太太以后，出门打车直奔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