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第二日清晨,祁时暝醒的很早。推开窗,站在二楼向远处远眺,熹光微然。
江沅和元熹刚好从客栈外回来,并肩而立,相视一笑。这一幕落在了祁时暝的眼中,他眸光闪烁,近些日子他确实感觉出来了阿姐和元熹走的很近,经常一起行动。
意外的是,祁时暝以为自己会在这种相处中加深对元熹的厌恶,但是他却在默默的接受着这一切,尽管他还是依旧不喜欢元熹。
阿姐在面对元熹的时候,似乎笑容多了起来
祁时暝想起曾经他和江沅“相依为命”的时光,想起那所小院子的岁月,好像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那日的梦魇他见到了江婉莹,那段在记忆深处最黑暗的日子里。
江婉莹竟然是他儿时的心魔。
祁时暝其实对江婉莹的印象已经不深了,那个身段柔弱,永远在妥协退让的女人,留给他的只有日日以泪洗面和怨天载道。
他想如若不是念着江婉莹把江沅带到他的身边,念着江婉莹是江沅的生母,他可能会讨厌这个女人。
其实他在幻境里看见星杳了,虽然已经被魔气控制失了心神,可是在他第一眼看到星杳的时候,那种从心脏深处涌来的喜悦差点淹没了他。
星杳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并不介意这个浑身被魔气吞噬的他,她的神态自若让祁时暝卑微想要后退的步子止住了。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祁时暝破天荒的想伸出手抓住她,把她圈在怀里,死死箍住。
他看到了星杳眼里的惊艳和无奈。
原来,她这么喜欢自己的这副皮囊啊。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祁时暝渐渐收起了思绪。他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已经一点看不出鲜血的痕迹,清清白白。
“阿柯你醒了吗?”门外是江沅。
祁时暝走过去开了门,让江沅进来,“嗯。”
江沅刚和元熹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身冷意,便没有再往前走,她越过祁时暝看了看还趴在床铺上的星杳,说道:“星杳状态还好吗?”
“它又缩小了些。”
“无妨元大哥说这是它在慢慢恢复的征兆。”江沅放下了心,望向祁时暝,“阿柯,不若我来照顾星杳可好,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祁时暝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阿姐,我可以的。”
自从星杳受伤恢复原身以后,便一直是祁时暝在照顾。江沅也曾经说过男女有别,这样日夜相处始终是不妥,但是奈何祁时暝完全听不进去,他说,兽型的星杳算不得女子,他可以照顾好。
几番争执下,祁时暝始终不退步。就连江沅冷了脸,他也只是低头不语,默默听着江沅的训斥。
最后是元熹出来打了圆场,“杳杳是因为时暝受了伤,他放心不下过意不去也是人之常情。就先让他照顾着吧,等杳杳好了起来能维持人形,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江沅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元熹没有说的是,星杳受伤很严重,不过她的体内有一股灵气护住了心脉,性命倒无大碍,只是醒过来怕是要看星杳的造化了。
江沅欲言又止,她想问自己的弟弟到底对星杳是个什么态度,可是看着星杳还没有醒过来的模样,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询问到底有没有意义,万一不,不会的。
她蹙眉,“带着杳杳过来吧,我们把阵法布好了。”
“好。”
祁时暝点了点头,转身去抱星杳。把她揽在怀里,用衣袖盖住。
每隔七日,元熹都会用乾坤珠来帮助星杳恢复元气。乾坤珠似乎和星杳同出一宗,星杳从来不排斥它的灵气。
这也让大家对星杳的来历更多了几分好奇。
片刻后,元熹收了乾坤珠,身形虚晃了一下。江沅想要上前,却被元熹摆摆手止住了,“我没事,这乾坤珠不愧是天地灵物,我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控制它,刚刚被灵气冲撞到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无碍。”
他望向体型逐渐变小,如今比巴掌大点的星杳,松了一口气,“杳杳灵气吸收的很快,她在变小来加快体内伤势的恢复速度。”
江沅一喜,“那是不是杳杳快醒了。”
元熹抿唇,“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我也说不准。不过能有起色就是好消息。”
江沅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说,她点了点头,望向祁时暝。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星杳,面色平静,若不是那垂下的拳头,她当真以为阿柯的心里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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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文化底蕴深厚,几位杰出大儒皆出于此。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身穿学袍,手拿书卷的莘莘学子。近日虽说多了些外来之人,可也大都是斯文儒雅之辈,不难看出齐鲁周围文化影响之深。
像祁时暝这般一袭黑衣,手拿佩剑之人并不多见。再加上三人出色的气质外貌,一时之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今日是沐风节的首日,神女会趁花车在城中游行,为大家洒下祈福的露水。第二日是神女卸任的交接仪式,也是神女最后一次跳祈福舞。而三日后,“前任神女”会在城中心最高的绣楼上会掷出绣球。
祁时暝本无意于这样的活动,可是元熹说既然来此赶上这几年一遇的盛事,不能轻易错过。这修行一路,得多听多看,多感受。
江沅觉得元熹此言很有理,便也跟着出来了。至于祁时暝,是被他的阿姐拉出来的。
祁时暝:
三人站在街道两边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突兀极了。在加上祁时暝怀抱利剑,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没有人敢触碰他的霉头,都纷纷避开。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有他们四周没人,安安静静。
元熹:这不是我本意。
江沅:嗯,还好,能看就好。
祁时暝:哼,看什么看?我还懒得对你们这些俗人动手。
不过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很久,街角就传来了喧闹声,看来是神女的仪仗快要走到这里了。安静的人群开始了窃窃私语,有一些激动的人已经开始了欢呼跳跃。
“神女要来了,我终于有机会能看到神女了。这一辈子得见一次神女此生无憾。”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三日后的掷球你怎么不想着有天大的机会呢。”
“我们这些老百姓怎么可能有机会,听说那绣楼附近早都已经被人控制起来了,到时候绣球落在谁手里,可就看那些达官贵人的本事了。”
“不是说神女不会入权宦之家吗?”
“唉,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吧,咱们的知府大人”
几人的窃窃私语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比一声高的浪潮吞没。众人看见神女的仪仗,已经开始了自主的跪拜。
神女乘坐鲜花帷帐围成的马车,翩翩而来,在这初春时节,那些生气勃勃的花卉很是不平常。白纱在风中飘荡,隐约可窥见神女的身姿。
一袭蓝色衣裙,带着面纱,顾盼流转间可见美人之姿。
她身边站着四个侍女手捧“净水”,不时的向马车下撒去,引得众人争抢。
马车逐渐靠近,“神女万善”的呼声震耳欲聋,众人纷纷跪拜,此起彼伏。元熹三人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观看,并不动作,那些维持秩序的仆人见状迎面走来。
“大胆,敢对神女无礼,还不跪下!”
元熹上前,挡在江沅身前,“为何要跪拜,可有法令?”
“什么?”
“既然并无要求对神女进行跪拜的法令,我们为何一定要跪,这不对。”
拿着刀剑的仆人一滞,显然是已经很久没遇见过这种硬茬了,“大胆小贼,竟敢这样对我们说话,我看你们是想要吃牢饭了。”
说罢,身后的那些人就要上前,就在祁时暝蹙眉的时候,一声娇呵,制止了即将发生的一场闹剧。
“退下,不可对人无礼。”
“是。”
神女纤纤玉手轻挑白纱,露出半张侧脸,“抱歉,是他们无礼了。齐鲁城自古以来百姓对神女爱戴至极,虽说没有明文规定,但大家出于敬爱也会跪拜。久而久之,倒是成了大家墨守成规的压制,实在不好意思,惊扰了三位。
卿卿在这里向三位道歉。这位公子说的有理,此事并无明文规定,不该对百姓如此压迫,是我驭下不严,日后一定会改正。三位不知可否茶楼一聚,让卿卿当面赔礼道歉。”
四周从角落传出悉悉索索的抽气声,对神女的此番邀请,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元熹侧头望向江沅,在听她的意见。
“不必了,也不是何大事,就不叨扰神女了。”江沅微微颔首,对着苏卿卿说道。
“好,那卿卿也就不强求了。三位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普通人,我们有缘再见。”
花车再次启程,只是这次百姓的跪拜声不知怎得小了起来。倒是有很多人对着元熹三人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祁时暝握着剑的手一动,转身望向那些人,杂语声消失,一片寂静。
江沅扯了一下祁时暝的衣袖,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此处人太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