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鬼殿终结
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道上,矜盈眼疾手快一掌劈晕前面的婢女,并把她拖进一处屋内,迅速换上对方的衣服离开此处。
由于不熟悉地形,她只能盲走,尽量避开路过的侍女和侍卫,小心的在府中穿行。
她的目的就是找到周征的书房,拿到证据。
她眼神很好,看到周度从一个房间内出来,脸色不佳明显是受了责备,心下大喜,看来就是那里了。
夜幕降临,她靠着墙听里面的动静,明显有两个声音在对话,她想听听具体内容,便屏息移到窗下,侧耳细听。
“让他们小心行事,在宫殿东西南北四角各布有召鬼阵,只许成功。”说话的男声低沉有力,应该是周征。
“朝抑他们也应该绕回来了,大人还要亲自去吗?”
另一个声音好耳熟。
矜盈一时没想起来,周征又说:“不用等了,直接动手。”
脚步声立刻靠近,矜盈躲到了房上,看见两人从屋中走出来,她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人脸上,目瞪口呆。
对方异常谨慎,立刻转身回望过来,好在矜盈埋头埋得快,没被发现。
过了一会儿,她踏到瓦片上,去了周府最高的楼阁,找到一条最近出府的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往皇宫去。
她脸色发白,心如擂鼓。
凝封,你养的都是些什么白眼狼?几百年前临乌破国,你应该,应该不知道有叛徒吧?
若知道,那便只有四将了。
他们已经开始叛反,求你了,长点心,活下去,活下去好不好?要是你听话些,别一意孤行,不会这个样子的,凝封,你倒是活下去啊……
别再自缢,别再祭眼睛,别再走历史的路。
别用你的眼睛去换鬼将的再生,不值得,不值得……
她浑身上下冻得麻木,极力地想要有些温暖,可这冷进的骨头,融进了血液,把心脏都冻凉了。
——
烛火摇曳,拉长了黑影。
那男子执笔题字,侧颜妖孽,邪魅迷人,他脊背挺直,宛若苍松,而后,他唇角上扬,目光灼灼地望着铺平的纸张。
那上面有一个‘弑’字。
笔法锋利,翩若惊鸿,笔尖自字上划过一段,当场将字割成了两半。
“朕允你们两炷香的时间苟活,过时不候。”
偌大的朝鬼殿上出现上百人,他们个个以黑布蒙面,手持刀剑。
凝封冷眼扫过,龙袍将他的脸映得熠熠生辉,“周征没过来,那还真是扫兴呢。”
为首的黑衣人低声讥讽:“皇上,现在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去请你下来?”
“朕巴不得有人请,”凝封坦然接受,“不过你近朕身,配吗?杀!”
一声令下,宫侍从后殿齐出,怜挟执剑冲向黑衣人,一时火花四溅,兵器作响。
不时有人倒下,既有叛贼也有侍卫,殿内血腥味渐浓,而后,又有重重黑衣人入殿,打斗中的双方不得不分开,周征从外边进来,还装模作样的朝凝封行了一礼。
“四十二帝圣安啊,不知皇帝哪来的聪明识破老夫的计策,那个老夫眼中的皇帝可没这本事,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呵。”
“你可是贵族,外患之时不帮朕,你的野心,真令人不耻。”
“皇上可别忙着教训我,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在死后能有下一世,阵启。”
是顶级召鬼阵。
无数厉鬼涌进大殿,黑衣人训练有素地让开条道,那些厉鬼个个几乎是爻阶,身形轻快,很快就冲像他。
凝封站着没动,一根丝线忽地缠住冲到最前面的鬼的脖子上,他挣扎扭动,丝线的主人用力一扯,那鬼便被当场拉散。
朝抑的弯刃刺穿了两鬼,速度快的惊人。
还归和堪城也加入混战,怜挟把凝封护在身后,提防着随处会来的暗箭。
凝封望着越来越多涌进殿里的厉鬼,有些厌恶。要想去除有两个办法,第一,找到阵眼悔之,这法子眼下行不通,那就只有第二种了。
当即咬破食指,单膝跪地画阵。
“鬼住!”
声音一出所有厉鬼立即停手,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歪过头来看凝封。
“朕是鬼国正统尊皇,你拿鬼来反?”凝封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征,颇具挑衅。
堪城退回怜挟身边,怜挟本身并不太喜欢别人靠近,但又不好明说,只往旁边移了移。
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怜挟有此性子,特别是含丝,不经意就多看了两眼。
她倏地瞪大眼睛,“皇,躲开!”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那剑快的惊人,眨眼间就到了凝封身边,怜挟暗自骂了一声,空翻过去想拦住堪城。
横飞来几叶飞刀,他又不得不躲开。
凝封其实冷了半晌。
他的属下,拿剑要杀他?
他停下手中操控厉鬼的阵法,躲掉长剑,堪称还想再出招,银丝已经过来了。
他只能暂且先退回周征身边,鬼群暴动,阵阵尖叫穿透黑夜,令人心惊胆战。
“堪城,你……”还归压抑不住震惊,“你怎么想的,啊?我们好不容易到现在,你怎么想的?”
他的声音被嘶吼淹没,无数厉鬼和黑衣人一起涌向他。
堪城眼神躲闪,单膝跪在周征跟前,“大人,你能不能放过他?”
周征冷酷地踹到他肩上,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又立刻起身跪着。
“你有什么资格求我?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我需要你时你才有用,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废物!”
一条狗。
堪城心底无比释然,还是觉得心寒。
堪家也是贵族,起于三帝,盛于十六帝,颓于三十一帝,到堪称这一代时已经人微言轻,没落无权,家徒四壁,穷困潦倒。为了谋生,父亲私下去找过周征,想让他帮扶一把。
周征欣然答应,不过他要求堪城必须为他所用,当时太想复兴家族了,堪父立刻答应,有了周家的帮衬,堪城几乎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掌有兵权,任了将军。
先皇驾崩,新帝没能登基便被上相掌了权,周征为了两方和平,派人去宫陈城府上谈和,当时的周府有足够的权势同其抗衡,只是周征不想撕破脸,便各自退后一步,井水不犯河水。
宫陈柳自是极其乐意,还免了个大麻烦。
朝堂之中暗潮涌动,堪城和周家的关系保密得紧,他明里谁都不帮,实际早已有主,他的双亲都离开人世,他成了唯一的后人。
其实在认识还归后,他有想过叛反。
可到底是没勇气,也没决心。
如果让还归死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话,他愿不得善终。
矜盈到的时候,入眼一片血腥。
这是朝鬼殿,却恍如人间炼狱,四处是断肢残躯,厉鬼食肉饮血,凶残暴戾。她眼睛酸痛,想在厉鬼中央找到活着的凝封,活的……
她忽然止步,瞳孔放大,呆若木鸡。
含丝单膝跪地,长发遮了大半脸颊,她眼睛失神了无生气,一柄剑刺穿了整个胸膛,鲜血干涸,染红衣裳,她还仍旧保持那个姿势,已经僵硬。
还归倒在地上,颈间有处致命伤,他不远处躺着堪城,眼睛死死看着他。
堪城死了。
伤口在颈间,几乎同还归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朝抑和怜挟伤得太重,但勉强还吊着口气,凝封像樽木头一样站着,也伤的不轻,那边的周征却毫发无损,还被一众黑衣人簇拥保护。
“凝封……”矜盈每走一步都是好像行在刀尖上,疼的脑袋发晕,听到唤的凝封抬起那双闪过些许迷茫的眸子,须臾,他怒吼,眼眶通红,“滚呀,你来这干什么?滚。”
他当场吐出口血,摇摇欲坠。
矜盈慌了。
她跌跌撞撞地去到凝封身边,伸手去捂他肩上那道骇人的伤口,嘴唇哆嗦,哭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我让你滚!”凝封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开。
“皇上,你这么凶如何?当初满天下找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哈哈哈。”周征大笑,他这才发现矜盈身上穿的衣裳是他府上的。
“矜盈是吧,你可潜进了老夫府上,能活着,还真令老夫佩服。”
“你闭嘴!”凝封一激动又咳了几口血,他脸色稍显苍白,可仍旧挡不住眉眼的锋利。
“哦对了,忘了告诉皇上了,朝扬小将军和祭司大人在回来的路上被劫了,全,军,覆,没。”
周征还不忘刺激一下,他洋洋得意,自是把快乐凌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矜盈不敢看朝抑,她甚至不敢看任何人。
“给我杀!”周征下令,所有厉鬼又扭头看她,似猎者目睹猎物一样瘆人,她耳畔嗡嗡作响,听到怜挟艰难地开口,“皇,走。”
那些鬼缓缓起身,生了利爪。
她听到有人磕了个响头,看到鲜血飞洒,长剑落地。
穷途末路,有人悲夫有人哭。
她知道谁死了,亦不敢回身,她把挎包重新背好,颤抖的指尖摸出了三张纸符。
浩瀚鬼群扑身而来,凝封大喊:“矜盈,你个傻子,我让你滚,你滚啊!”
她挺直背脊,长发轻扬,衣袂随风而起,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以前,那位故人救过我多次,憎我以长箫是为挂念,万鬼齐攻时他眉都未皱,凝封……”
她把所有的惆怅都藏在最后的那两个字中。
“你就在那儿别动,剩下的……交给我。”
凝封身子颤抖,他听得那样真切,透过耳朵传进心里,仿佛利器钝住最柔软的部分,鲜血狂涌。
那抹身影穿行于鬼群,不知何时她手中多了那根长箫,气势恢宏,摧枯拉朽,驱鬼符漫天飞洒,散发着耀眼光芒。
“爆——”
她处在中央,自然被飞来的沙石划伤了皮肤,脸上火辣辣疼,更有粘稠的血顺着脸滑落,她果断地抬袖拭去,毫不怯懦。
有一鬼绕到她身后,她有察觉,长箫化做镰刃,本想等他进攻,可片刻后那鬼气远去,她心一惊,“凝封,躲开!”
“噗……”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随之响起,她怔怔地望着怜挟,一时间快要疯狂。
五爪穿心!
他替凝封挡了致命一击,当场断气。
眼睛还睁着,尽是担忧地望着凝封。
矜盈扔了符过去,那鬼立刻消散,没了支撑的怜挟整个便倒在了凝封身上,凝封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把他缓缓平放于地,把眼睛合上。
周征大笑,“六将都死绝了,怎的,你还要苟活?”
矜盈不安地握住乌乌,太平静了,凝封太平静了,这不像他,一点都不像。
源源不断的爻重鬼还在出现,片刻后又围满了整个大殿,他们叫嚣着,狂躁着,渴望着鲜血。
凝封再度咬破食指,安静的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