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计入周府
翌日清晨，难得的出了太阳。
朝堂上一片冷清，龙椅上的人没说话，堂下的众人也不敢开口，他们个个低着头，生怕同尊皇对上眼，被吓个魂魄出窍。
他剑眉微拧，不悦溢于言表，冷笑出声：“怎的，这么多人还想不出个法子？”
无人敢应。
“也就是说，朕养了群废物？”
“皇上息怒，”有一男子出列，正是周征，“皇上，微臣以为当把朝将军等调去各地镇压，否则驱鬼叛贼越来越多，会扰乱临乌秩序，威胁临乌根基。”
凝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眉目总算缓和了些，“还是周卿聪明些，怜挟，赏。”
怜挟应声而来，双手奉上一块玉。
那是通鬼玉。
周征愣了片刻，直直跪下，“皇上使不得呀，臣受之有愧。”
“周卿怎会有愧呢？”凝封漾开了笑容，“周卿为临乌出谋划策，鞠躬尽瘁，等战事完了朕满足你一个愿望，以示嘉奖，你先收着，到时候来找朕要便是。”
“臣遵命。”他便去接那象征朝鬼圣节的鬼玉，面色虽然平静，但眸中闪过一丝兴奋，凝封将那情绪尽收眼底。
“周卿请起，怜挟，你让朝抑他们点兵，即刻出发镇乱，你就不用去了，留在长风。”
“是。”
然后尊皇就高高兴兴的宣布退朝了，周征和近侍走在群臣最后边，那近侍小声道：“大人，他突然把通鬼玉给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周征当机立断，“计划这般周密，不可能泄露，我才不管这小皇帝怎么想的，让他们继续准备，计划提前，今夜实行。”
“可会太仓促？”近侍一直忧心忡忡，倒惹得周征好心情没了，他怒目直视，“少废话，听命行事，等那四个碍眼的家伙带兵去了叛反地便是死路一条，只要把怜挟拖住，小皇帝还不是束手就擒。”
“大人英明。”
凝封回了朝鬼殿，那里已经有五人在等待。
他冷静吩咐，“假装点兵出长风，别留下痕迹，暮时召精兵绕回来，抄皇宫，传朝扬回来。”
“是。”
含丝一直拧着眉心，“皇上，你也要小心。”
“我有怜挟。”凝封没再用生涩的朕，他目光温和，此刻他只是一位将主，无比信任自己的下属。
他们也没有多留，很快出了殿。
“怜挟，剩下的交给你了。”
“属下明白。”
他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忽然有些迷茫。
——
朝鬼街上人烟稀少，外边冷风瑟瑟，只稍微站一会儿就会手脚麻木，冻的失了知觉，此刻谁不想进一间暖屋，你一口热酒呢？
今日醉仙处人出奇的多，不知是暖气还是温酒，让众人脸颊绯红，更有一小片人开始了击鼓传花。
负责击鼓的是个瘦高的店小二，他此刻正背对着众人拍鼓。
声音忽然停止，酒杯正好传到一个青衣公子手上，他略感羞涩，接受一众人的目光。
“哎，你是要说实话，还是敢担当？”小二笑嘻嘻的开口。
那些人都好奇的看过来，青衣公子羞的满脸通红，迟迟不开口，其实这是一个考验胆量的游戏。
一堆人中坐着个白衣公子，他衣裳上还有金丝绣的鸾鸟，看着就价值不菲，“公子这般扭捏，可不像男儿该有的姿态呀。”
随着他的调侃声响起，立刻有多人附和，“就是啊，你若嫌丢人大可不必来玩。”
“输不起吗？”
“没胆量，真丢人。”
青衣公子惶恐万分，正当他打算站起来破门而出时，醉仙处大门兀然被推开，一阵冷风灌进室内，所有人打了个哆嗦，纷纷抬头愤怒地瞪着门口站的人。
那也是一个白衣公子。
他双手合起朝众人行了一礼，温文尔雅，“抱歉，扰了诸位雅兴，在下实在有些冷。”
“无妨，公子来坐，可要同我们我们玩击鼓传花？”
矜盈一眼就瞧中了他，看来那人便是周度了。
“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矜盈穿的男装，她以前穿习惯了，看着还真有些风度翩翩，击鼓的店小二目光一直游于她身上，似在思考着什么，毕竟曾相处过几天，她还真怕对方认出来。
可她到底是高看了那小二。
她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找到离周度很远的位置坐下，那青衣公子终是忍不住了，落荒而逃，矜盈故作惊讶，“他怎的离开了？”
“胆小鼠辈而已，公子腰间的是何物？”
上钩了。
矜盈之所以坐这么远，就是让他看不真切，一众目光又落到她腰间，她缓慢取下，笑道：“这是家中祖上传下来的长箫，在下叫它乌乌。”
周度眼睛发亮，亲自举杯走了过来，她周围的人识趣地退后数尺，好奇地打量着长箫。
“公子喝杯酒暖暖身吧。”
“谢谢。”矜盈把箫放到身旁，一饮而尽。
“公子可否给我看看你的箫？”
“可以。”
周度把箫拿在手中把玩，再也藏不住喜爱，他还从没见过这般上等的乐箫，简直是人间极品，人间极品啊！
“公子，你可否把这箫卖给我，不管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不行，此乃祖传之宝，不得变卖。”矜盈装装样子就要去把长箫夺回来，周度又怎么允许？他不放弃的继续道：“公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什么都行。”
“你真的很喜欢乌乌吗？”她开始摇摇欲坠，周度自然不会放弃这一线希望，使劲点头。
众人又各自回去喝酒了，这位贵族少爷可出了名的喜欢乐器，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手中那根箫有多珍贵，且不说玉质地圆润，饱满剔透，光是里面的红丝都诡异得妖艳。
“在下愚钝，您是周公子吧？”
“是我。”
“在下可以乌乌给您，在下也不要金银珠宝，只想参观一下您收藏的乐器，在下也是极爱乐器。”
“自然可以，现在就走。”周度立刻起身，他身后的侍卫小心翼翼的开口：“少爷，今日老爷吩咐了不得带外人进府，您三思而……”
“闭嘴。”周度兴奋之极，哪还管他，披上狐裘大衣就离开，矜盈心里自然高兴，跟着就出去。
外边停有马车，周度诚邀她上去，她也不想在外边冻着，老实上去了，马车一路行驶，她还留有分寸地坐远了些。
周度满眼都是乌乌，哪还有心思管别的？
她偷着乐，尽管乌乌并不开心。
马车很快就在周府外停下了，守门的两个侍卫脸上颇带震惊，其一向前，“恭迎长公子，老爷吩咐，不得……”
“让开。”
周度一意孤行，那守门侍卫左右为难，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出事了我担，让。”
“是。”一听那话守门侍卫就放下了不安，退开让路。
“走吧，公子，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该如何称呼？”
矜盈把头放低了些，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声音自然而然也低下去了，“少爷客气了，鄙人姓慕，单名一个封字。”
一时想不出什么名字，便用上了凝封的化名。
“好名好名，快近午时，慕公子就在府上同我一同用了午膳再去观乐器如何？”
“那便多有叨扰。”矜盈自然顺着他的意，想来长公子带人回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周老爷耳中，她手心出了些汗，有些不自在。
这顿午饭吃的也极少，周度多次劝她吃菜，她点头应下，手上却没动。
一顿饭吃完，周度也遵守约定带她去了藏乐阁，矜盈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乐器，长笛，长箫，古琴，箜篌，编钟，还有好多她都叫不上名字。
光长笛就有多达三十种不同形状和类别的，每一类可有上百个暗格，琳琅满目。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她其实很喜欢那把鸾凤琴。
这是矜盈在矜门古籍上看到过的，此琴为竖琴，是临乌四帝送皇后的十五岁的及笄礼物。
此琴特意命人打造，取的是蓝田景玉，琴弦是鬼山灵丝，上面雕的鸾凤是四帝朝最精湛的刻师历经三年雕刻而成，耗费钱财难以计数。
足有半人那么高，却偏生轻如纤云，夜里还会发光。
矜盈不擅长乐理，不过有名的乐器基本都在这儿了。
“慕公子，你若有喜欢的可拿一件走，就当是我同你做的交换，我敢担保，你的箫绝对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顶级的箫，上上之品。”
周度不吝夸赞，他喜笑颜开，活脱脱觅得了大宝。
凝封珍视的，自然是世间顶绝。
矜盈摇摇头，她的目光在一列列乐器上扫过，本打算做做样子然后拒绝，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冷不防的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兄长，你已经惹爹生气了。”
门口站着个大抵十一二岁的孩子，他面容冷酷，有着不符合年纪的稳重。
她今日算是幸运的了，没让周征亲自过来，可这个小孩也不是什么善类，他应该是周府二公子，周程。
“我会解决的。”周度仍旧爱不释手地看着箫，没抬头看自己的弟弟。
“这位公子，我周府不欢迎你，还请你离开。”他是很明白自己哥哥的脾性的，又把矛头指向了矜盈。
真是棘手，她现在总不可能当面把乌乌要回来吧，周度声音徒然冷了下去，“周程，我请的客人，轮得到你管？”
“哥，我再说一遍，爹生气了！”
“两位少爷别吵了，我这就离开。”矜盈很是会火上浇油，周程巴不得，可周度则觉得他受了委屈，自己作为东道主面子挂不住，立刻阻拦。
“慕公子别走，我向来说话算数，你尽可放心。”
想走的进行中又停下来。
“呵，”周程竟是当场叫出了兄长姓名，“周度，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要这满屋子废物有何用？”
“你再说一遍！”
周程已经转身，似乎并不太想纠缠下去，“闯了祸你自己担着，别怪我没提醒你。”
“抱歉，让公子见笑了。”
“少爷严重了。”大抵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她主动提出离开，见好就收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周度让她选一件乐器走，她拒绝未收，只请求再看看乌乌。
对方自然没有拒绝，矜盈捏着手中的白箫，小声道：“乌乌，记得来找我。”
长萧又被他拿回去小心翼翼的放到一个暗格中，他引着矜盈出去，又唤了一个婢女，吩咐她带矜盈离开。
那婢女略显恭敬，可刚远离周度她脸上就尽是不屑。
矜盈没有搭理她，天色渐暗，她心中有些不安。
压抑得难受。